“我生来便是要当魔尊的。”这是万俟凌从小就深信不疑的一句话。

他自认为学什么都很快，事实上也是这样。没有人可以否认万俟凌的天赋，可惜他出生在万里霜，魔族中一个相对平脊的地区。

这样的恶劣环境，万俟凌在那时是感到害怕的。他怕这辈子都像周围的人一样，走不出这个冰冷的世界，随波逐流，满是困苦的过完这一辈子。

是无知吗？人们听信，却不考证，只留下无尽的嘲讽与傲慢。儿时的万俟凌，小小的一个，站在冰天雪地中无声的哭泣。

他忘不掉骄傲被人随手扔在地上的感受。

屈辱、不甘、愤怒。这些他都没有。

万俟凌自始至终都认为：魔尊，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必经的一环罢了。

远大的抱负人人都可以拥有，奈何时间会淡化一切，冲淡的不止悲伤，还有一腔热血。

万俟凌不想这样。他想，他是真的可以做到的。他凭什么做不到。

嬉笑声中，男孩面无表情，却又在其他孩童们一哄而散后微红眼眶。

为什么没有认可的声音呢？可笑吗？万俟凌笑不出来，他甚至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自信还是自负，他也会沉思。也许真的是他错了吧，理应打消这可怕到极致的念头的。

幻想罢了。

为什么要诞生在魔族？这个野蛮的种群。那时各族皆群龙无首，万俟凌一口咬定自己会成为未来的王。所有时间，从无空闲。他什么都学，什么都会，无用。人们不需要这个，吃饱饭永远是第一追求。

只顾眼前利益的众人，冷漠而又自私。岁月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却险些被社会所动摇。

再后来，大抵是父母病重，万俟凌一下被拉回现实。跪在母亲床前，他泣不成声也没能回答母亲那句“好好生活，别想着魔尊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母亲走后不久，父亲便也寿终随她去了。

万俟凌不懂，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任何族群都需要一个领袖，为什么没人肯站出来？太多太多为什么，逼得他隐退僵林，一关便是三百余年。再次出来，参与魔尊的战争，结果无须争辩。

无论是哪一方面，他都赢了。他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那个时代。

他喜欢这段日子，也喜欢与他交好的寂。他常向对方讲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寂经常认可他。那个古板严肃的人，总是无条件的相信他。他们常一同坐在院子中饮酒胡言。月下，万俟凌愿意为他舞一支剑，抚一首琴。

二人相敬相知，再难寻他人而替。

天道轮回。

当年白若善永坠轮回，寂也随之而去。离别前，他曾与万侯凌道别。故人一别，便无下次再见。他知道的，他怎会不了解对方呢？

那日，二人饮完最后一壶酒，寂仍像从前一般约他下次改日再续，拂衣而去。万俟凌望着他的背影，在院中独坐到天明。

他又一次隐退僵林，选择陷入沉睡。

睡梦中，他无数次梦见过往云烟。云烟，终要消散。

是何人在呼唤？万俟凌听见黑暗中传出空灵的语言，缥缈。他睁开眼睛，望见灰发少女着急慌忙的样子。命数吧，时隔三代，竟又与魔族领袖纠缠不休。累了。正如他感受到苏临旧的封印被破除的那一刻，他本就是抱着入轮回去的。

不止一次的幻想，如遇故友，可否还能月下共酌？带着这样的幻想，他离开了僵林，是高兴吗…没想到又遇白芷，原来还有人会为他的逝去而悲伤。一刻的犹豫，微不足道。要是这样便可牵制住他，那他便不是万俟凌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平静。

往事随云去，孤身只一人。

他的耳边响起孩童稚嫩坚毅的声音。

“我生来便是要当魔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