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族族长屋内。

“姜安！百年前你私通魔族，已经害得十几族人失了性命，如今你竟敢再犯，还将那魔种放出，你罪该万死啊！”

宽敞的大厅内，姜安双膝下跪在族长齐百卉面前。他叫听对方讲话，满脑子都是两个时辰前他们找到白芷和万俟凌的场景。

以及落尘的那一句话。

“万俟凌…死了？”

雨越下越大，白芷脸上的雨水竟不知混了多少泪进去。她概早就有所察觉了吧。姜安只见白芷的身边也涌起黑雾，族长即刻下令捉拿几人之时，她带着万俟凌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连落尘都一起走了。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齐百卉愤怒地走到姜安面前举起手。

……

“啪！”

……

姜安回过神来，房间的大门打在墙上，江芸冲到齐百卉面前，二话不说跪下就开始为姜安求情。

“我心意已绝！”齐百卉不去看江芸，“苏临旧现在下落不明，他会成为我族永远的隐患！”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尸身都没留下。”不起眼的角落里，灰发少女幽幽开口道。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到她身上。白芷从办公桌上跳下，步代轻巧地蹦挞到姜安身边，她弯下腰，眼眶还微红。

“我要走了，来和你说声再见。”

“带我一起。”姜安连忙抓住她。江芸和齐白卉僵在原地，明显被幻术控制。

白芷又看了他一眼。

……

间渊与鼎渊的交汇处。

(妖族的领地按灵力旺盛程度分为浅渊、间渊与鼎渊，越靠近海边，灵力越旺盛。)

四人瞬间出现在此落尘，白芷，姜安和万俟凌的尸身。

“？！”姜安的疑问中透着震惊。

“…不要小看幻术啊。接下来，我想去一趟僵林…”白芷上下打量着姜安，原本的计划戛然而止，她翻了个白眼，“算了，回白城吧。”

落尘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白芷从白筱那拿的灵药所剩无几，她一吞下剩余的所有丹药后，几人附近的场景再次变化，这次的落脚点是玥泉，神族的边界点，再往北走就是易川了。

一共四个人，虚弱伤亡，每人各占一个。白芷盘腿坐到草地上，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淡蓝色湖水隐隐散发着荧光，湖面上雾气飘在空中，水底长着蓝绿色的藻。

“不用灵力了。”白芷几乎是用气音说的。

落尘犹豫了一下，选择回到白芷体内。现场的活人只有白芷和姜安了。两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姜安畏手畏脚地贴到白芷耳边：“我可以…去玥泉里沐浴吗？”

“？”白芷扣了个问号，“那你去。”

“不太道德吧。”

“没事。”

……

姜安走后，白芷撇了眼万俟凌的尸体——一身白衣早已被泥水打湿，干后形成褐色的斑块，他的脸上也有。

白芷的脑内出现几天前的画面，原本万俟凌不会笑得那么频繁的吧。都怪他，最后留给白芷的印象过于好了，竟她相信了他说的话。

你在思念他的时候，他知道的。

……

爬到玥泉旁边，白芷没想到湖水会清澈到这种地步。很自然，姜安也没想到。

真的有人会整个变红啊。

白芷的眼睛闭也不睁也不是，她索性直勾勾的与姜安对视。

“别…别看了…”

“不是，你听我狡辩。”她从包内掏出一张地图来，“我刚想了一下，如果我们从东边绕到白城，那就一定会经过僵林哎。”

“一会再说…你包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姜安接过白芷递给的毛巾，又看着她将一幅地毯大小的世界地图铺在草坪上，一边放着详细标注了各族地区的小地图。

“一套地图、一件给我弟备的常服、几套我的衣服、一些食物和水，各种用处的丹药各带了一瓶…还有一件均码的成男常服，你身上的那套。”白芷甚至列了一张清单，但她读到一半的时候被姜安打断了。

对方的语气不太和善，白芷的反应和第一次见狐狸凶人没什么区别。

“转过去！”

白芷爬到别处去，背对着姜安缩成一堆。过了一会，一个身影坐到白芷身边戳戳她。于是白芷又舒展成一滩了。

一把剑抵在她脖子上，白芷转动眼珠撇向姜安，对方和平日一样，透亮的眼睛蒙着水雾，轻抿着唇。但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白芷把他的剑往外推了一点儿，“冷静一点…忘了和你说。末代魔族公主，你叫我白芷就好。你最好奇的应该是我和如初的关系吧？怎么说呢？我应该算她制作出来的木偶。”

“木偶？”

“你对如初了解多少？”白芷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松了一气，“她与你相遇的时间应该是我刚拥有自我意识不久的时候。是她赋予了我生命，我的灵魂也是由她分裂出来的，这么算来，我和她算同源。别把我和她看成一个人。

我不知道她和你认识是不是为了脱离轮回做准备，但我们，指我、你还有如初，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

听完这一切的姜安脑壳子疼。白芷闭上了嘴，给他留出缓冲的时间。姜安收起他那把银白色的雕花长剑，看白芷的眼神复杂起来。

.“抱歉。”过了许久，他说道。

白芷随意地挥了几下手，两人再说几句闲话就站起身要继续行进了。

………

白芷希望姜安可以和她一起搬运万俟凌，可他们相差的身高使两人难以配合。折腾了十多分钟，结果是姜安背着万俟凌走。

前进约莫半个时辰不到，走不动了。

比起这个，白芷不愿再前行的原因更多是她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从玥泉下方走到僵林，和横跨五分之一个神族没多大差别。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来说，没个八九天走不到。时间上，除了累一点外两人并无其它问题。只是…只是万俟凌会臭的吧。

坐在树荫底下，白芷从包中拿出纸笔，下午的暖洋照在身上让人困倦。姜安打了个哈欠，白芷揉了揉他的尾巴毛：“累了，你睡一会吧，我也打算停留一段时间，等你醒了再走好了。”

说完，她提笔写起信来。姜安闭上眼，靠在白芷身上。

……

“白筱，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我没办法了。在玥泉。”

划破手指，白芷在纸的右下角按了一个血手印。做完这一切后，纸张开始焚烧，当纸条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也闭上眼，慢慢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