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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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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晴阳当空,耀眼而炽热,大伙儿都挽上了袖,妇女就用披帛固定着衣衫,简单绾了发,便开始干活。商贩来来往往,吆喝陪笑着。吵吵嚷嚷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越过桥头摇扇,便饮一盏凉茶消火。

渔舟小船靠在水岸上,旁边坐落的酒馆内又传出讨价还价的声音,江面上水波粼粼,如琉璃破碎撒满一江,云涛翻涌,青墨勾勒,便道水中画卷。

嵇潭清转了转扇子,见齐白玉收拾好东西与渔夫谈好价后朝自己过去,便将手里的酒酿扔了过去。

齐白玉伸手接住,随后用左手提着,嵇潭清见状朗声笑了笑:“高泽,我可是听崔兄说你喝不得蜀酒才换了清酒来,等你身子好一些了,为兄再带你下蜀地喝正宗的剑南烧春。”

“等有时间再说。”齐白玉淡淡道,“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明年就明年呗,前提是你这病要好,别三天两头就受寒,不然路上一半的盘缠都要拿去给你治病买药了。”嵇潭清笑着揶揄道。

白藏金也跟着来了,吐着舌头围着这两人跑,但嵇潭清他们走时衣角无意沾了些花粉,白藏金扒拉着衣袍嗅了嗅,随后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脑袋不停地摇。

那头的渔夫朝齐白玉喊了喊,挥手示意要行舟了,齐白玉回首对嵇潭清道:“嵇兄,保重。”

“一样。”嵇潭清拍了拍齐白玉肩膀,“此番回京,必是少不了要与世家周旋的,你且注意,不要被他们拖下水去。”

齐白玉与嵇潭清相互行礼告别,便提起哪壶清酒上了渔舟,船桨渐渐划开江面,从水岸旁离去。

嵇潭清站在岸边,渔舟行至一段距离后,彼时微风拂过细柳,吹动嵇潭清宽大的衣袍,发丝轻轻扫过脸颊,欲说还休。齐白玉站在舟头,看着嵇潭清向自己行了一礼后,唇齿翁动,说了什么。

善。

齐白玉望着嵇潭清离去的背影,像是决绝,坚毅的步伐踏过石板路,细柳吹起掩住背影,再回头时,嵇潭清已经步入人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齐白玉撑着首打瞌睡,细微剑鞘声入耳,他猛然睁开眼,执起身旁的剑挡了回去。

江面只有这一舟泛,重重青山相对而过,舟上的酒不知何时被人掀开了,已经饮尽落入一旁。

渔夫见自己的剑被挑开,青箬笠下微微抹出一丝笑来,挽了个剑花,向齐白玉胸膛刺去。

齐白玉见状神色自若,微微偏开身,剑便落了个空,随后脚下一划,企图将那渔夫绊倒,谁知却被那渔夫察觉躲了过去,跳到另一头去。

霎时间,剑锋从渔夫脖颈间划过,他心下一惊,不曾注意脚下,后仰躲过面上一剑,却不想失了脚下之局,被齐白玉用脚腕一勾,顷刻之间便滑倒,面上的惊愕未减,就重重摔在舟檐上,青箬笠顺势从头上掉落在水中,随后浮在江面上湿了个透。

那“渔夫”挠了挠头,面上因痛扭成一块,眉头紧蹙,额间挤出个川字,双眸紧闭,嘴上还抽气着,只是这声音压根就不是刚刚与齐白玉讲价的苍老声,而是少年的声音。

“嘶……疼死我了……”那人嘀咕道,随后风声伴随着鸟鸣划破长空,鸟儿落在那人肩上,抬起头来望着执剑的齐白玉。

“谢离,”齐白玉寒声道,“你有够无聊的。”

见身份拆穿,谢离也不装了,撕开了那张面皮,露出稚嫩的童颜,少年意气风发,窄袍束发,狡猾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我的好师弟,见到师兄也不喊一声,我们还是师兄弟么?”

剑突然向前逼近,谢离瞳孔紧缩,不由得后仰,冷汗从额上留下,随后落入江水中,溅起一阵涟漪。

“如果是师兄弟,”齐白玉寒眸微敛,语气清冷,“就不会刀剑相向。”

剑突然收了回去,挽了个剑花后入鞘,只留银霜色流苏坠落于剑柄。齐白玉随后端坐在舟头,捏着被谢离喝完酒后剩下的酒壶皱了皱眉,凄寒的眸色转向还卧在舟沿边上谢离,令谢离不觉得打了个哆嗦。

“你的鸟和你一样会装。”齐白玉放下酒壶,垂下眼眸,“东西给师父了吗?”

从洛阳回京途中的那条船上,那个与若霄争执的“小老头”便是谢离,他的鸟与谢离是一个性子的,坑蒙拐骗这套学得精通,路上靠此骗了不少银子。

也就是在出手劝阻之事,齐白玉将信放入他的袖口传给霍雁飞。边疆之事他了解的到底有限,霍雁飞是退下来的老将,在军中威望远大,借他之手可以明白得更多,毕竟京城之势与边境战事牵连,纵观全局下手,才能更好地把握时机。

“给了给了,不过你那天够啰嗦的,我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差点飞走了。”谢离盘坐在一旁托着腮讥笑道,“所以作为赔偿,喝了你的酒,而且反正你又没有花……银子……”

剑柄向谢离面前驶去,他吓得手撑在后方闪躲,连话都吓得磕巴。

齐白玉没有告诉他,那天他出手阻拦,只是因为谢离太吵了,吵得他无法休憩。

剑鞘被收了回去,齐白玉从袖中拿出纸条递给谢离:“木将军前几年就走了,你跟师父传个信,让他不必挂念了。”

霍雁飞自从辞官后便退隐江湖,除了替齐白玉寻事,甚少再抛头露面,过问社稷边关。木斩风是与他并肩作战过的老将好友,两人打过不少的战,不属于哪一方的将领,从轮台打到阴山,与突厥交战过不少次,硬生生的用血和刀挡住了野狼的马蹄。

“嗯……”谢离打开看了看,然后抬头问,“那他的家人呢?”

“他的妻子前年走了,儿女也分散一方,只有……”齐白玉说到这突然一顿,才道,“只有他的一个弟子尚在长安城中,还有一个,已经战死了。”

他没有说是宋婉婉,因为他也不知木斩风还有没有其他弟子,何况宋家也与霍雁飞交好,他们满门忠烈,抗边沙之久,镇守甘州,寸步不离。齐白玉怕霍雁飞受不住,便没有指名道姓。

谢离没有再问,收起东西便起身划桨,江水被拨开,正午的烈阳此时最热,谢离只能撸起袖子俯身朝脸上泼了江水,只要有风拂过,便能清爽许多。

“谢离,你作为‘谢礼’送到师父身边,就该做好一个‘谢礼’该有的职责本分。”齐白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从苏则鸣那里打听我的事,不如当面直说,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谢离是谢氏偏房之子,倒是与谢清空谢辰他们这样的嫡系子孙扯不上多大关系,当年谢老不知为了什么将谢离送到了霍雁飞身边,连苏则鸣都打探不到。谢老用药让他维持现在模样,不然不可能还是一个少年姿态。

“我倒是没有想要打听什么,而且了解了解我师弟怎么了?”谢离侧身朝齐白玉仰了仰头,“不过你的事我倒真的不知道,苏则鸣打听不到,你应该也是不知的,问了也没用。”

齐白玉皱了皱眉头,不懂谢离此话的意思何在,谢离也不再理会,专心划起来舟。

江水汤汤朝东流,青山重重行舟过,墨勾勒出这江山,屹立两岸守着子民,无论天下如何,这满地忠骨都不败。

回京已是两日后,长安城内繁华依旧,朱雀大街上的吵嚷声此起彼伏,顶着烈日,齐白玉入城后抬手蔽日,原先苍白的手因着这夏红润了许多,但还是太瘦,药也不能停。

他进城之后便要入宫复职,亦或是将折子写好递上去,齐白玉原地斟酌一番,选择了后者。

此事涉及各方势力,倘若立马入宫复职,便是明面上彻底与皇族撕破脸皮,赵郡李氏那边就会凌立出来,成为新的一方棋子。但齐白玉不大确定崔氏身后之人会不会因此拉拢,毕竟人还在朝中。如果真如齐白玉设想那般,那么刚建立三方对立的局面就会全然崩塌,之前所做之举全然无益。

齐白玉走在巷子里,绕过人家府邸,回到齐府上去。

门环刚刚打响,文青就放下手中的扫帚随手置在了柱子上,快步前去开门。

见是齐白玉回来了,文青面上露出喜色,娃娃脸挽出个笑来:“公子,你回来啦!”

“嗯。”齐白玉点了点头,文青伸手就要替齐白玉将包袱提进屋,但被齐白玉抬手拒绝了,“不用,文青,去忙吧。”

文青点了点头,然后一双修长好看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文青惊讶地抬头望去,却见齐白玉已经放下手走入连廊之中。

“奇怪……”文青微微张开嘴嘀咕,有些惊讶,“公子明明以前不会摸人头的……”

齐白玉还未进屋,远处的闻竹见他回来后便向他跑去,也不管池中鱼,越过草丛和坐凳楣子,乖巧地蹲在齐白玉面前抬眸看他,随后温和地叫了一声,明黄色的眸子光泽泛,和齐白玉腰间璞玉一般。

齐白玉俯身将闻竹抱入怀中,抚了抚它白净的毛发,朝屋内走去。

檐上鸟雀四处张望,又飞到正脊上去,随后鸣叫几声,便煽动羽翼俯冲院中,茂草盛于阶,便是新的绿意。屋内檀香四溢,闻竹乖乖地坐在榻边,看着齐白玉整理物件,期间没有叫喊一声。

等齐白玉将东西都收拾完后才抽出一只手去摸闻竹,闻竹笑着蹭了蹭他的掌心,随后便不再打扰齐白玉,跳下榻出门玩去了。

望着闻竹奔去的背影,齐白玉收起手,执起桌上的纸,将潘渊那封信看了又看,才收回信封之中。

潘渊在查当年章太傅之事,齐白玉了解不多,因为这事被压得狠,纵使祁颢曾想翻寻出当年事情经过,也不曾寻得半点蛛丝马迹。郗贺和宣德帝将事情全然压住,真的知道的人便是经历过当年之事的老臣,然而谢老景太医这些人已经接二连三离去,文臣书不再提及,王伯轩退隐府中,了解这些事的老臣愈来愈少,当年之景快要被冤雪覆盖。

这事之后便起了凌烟阁之事,而今此事与梁州牵扯不清,怕也与章太傅有关,齐白玉明白,若是要掀开此案全面,便要知晓这张先生与章太傅到底是何关系。

但如今圣上有意压着凌烟阁一事,祁颢也不曾告知于他半分,齐白玉明白,现下当务之急不是解决这事,而是推翻旧士族,精力不能耗在这上面,可旧士族明显就是要扯出这事来为自己拖延残喘的时间。

潘渊查这事与扬州的案子,除了因为暗地里的世家纷争,应该还有为凌烟阁之变,但不知道他又是为了什么而重翻,除了含冤,齐白玉再想不到其他事了。

他现在不回文家寻手札,谢氏的四道阁依照现下局势也不能进,那便只有祁颢府上了能够去了。

祁颢早早就听闻齐白玉回京,但因为崔氏送来的账甚多才埋头其中,却也没忘去叫暮沙到城门前去接人,可惜去时齐白玉已经回府了,再抬眸时,祁颢看着窗外天色,心想人应该是回自己府邸上了,他也不再去叨扰齐白玉,好好让人睡个安稳觉。

却听门外响声,祁颢从一堆账中抬头,将笔放下,以为是暮沙或朝阙,便叫人进来。

齐白玉朝祁颢探了探头,见无人便将门关上,本想搬张椅子到一旁坐下,却被祁颢轻轻拉住,揽住了腰,齐白玉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就坐到了祁颢腿上,被人吻个正着。

不过半月未见,却似隔了几年之久,唇上温柔依旧,让人迷糊眷恋。

衣袂拉扯不清,齐白玉脸上面泛红潮,朱色染上玉耳尖,双眸有些模糊,唇齿相依声似玉珠落盘,皓齿被舌尖撬开,深入温柔乡,面前人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抚上墨发,指尖缠绕把玩。齐白玉没有抵抗,似乖巧听话的猫儿,任眼前人捉弄。

案牍上灯火摇曳,照映着两人的身影,修长的手搭着祁颢的肩,两人的墨发交缠在一起,齐白玉被祁颢圈揽怀中,眸中神色闪躲,倘若他真是一只白猫,下一刻便会羞得躲在角落。

少顷,祁颢止住了这番叙旧,唇间相离时还挂着彼此的金津玉液,齐白玉见二人墨发相缠,伸手想要替祁颢缕开,却被祁颢捉住手腕,端量起来。

“还是太清瘦了。”祁颢皱了皱眉,捏着齐白玉指尖,瘦骨在宽大的手掌间显得更加病气,哪怕已经比先前好了些,却也比常人苍白些。

“药要记得吃,糖府上都备着,要怕苦就含几块,别强撑着。”祁颢在齐白玉耳畔低喃,“等你病好些了,我带你去江南看看,水乡养人,常道那里四季如春,连山野间的溪水都是暖的。”

齐白玉不语,也听出祁颢语气中的自责,心中有些酸涩。毕竟两人都知道这是病根,根本去不掉,徒留病骨一生,这块璞玉随时都有可能碎落雪中。

“阿玉,你猜猜这是什么?”祁颢不再提这件事,唇角抹出一丝笑来在齐白玉肩上打趣道。

“这是,哪里的账?”齐白玉看着眼前账本上勾勒出的银子,便觉这账实在不行,记得模糊不清,“这账……记得好乱……”

闻言身后人低声轻笑,执笔在上面勾了起几个不合常理的数来,随后将笔搁在笔山上:“是吗?我也觉得。”

“崔氏的账,”祁颢轻轻说道,“等我打理完,这些铺子便是你的了。”

齐白玉心头一惊,诧异得回首望着祁颢,却没想与他鼻尖相擦而过,耳根不由得赤红起来。

祁颢眉眼间皆是笑意,刮了一下齐白玉的鼻,惹得人向后躲了躲,脸颊间又有桃红泛。

自大周开国以来,每一位庙堂者都明里暗里打压着世家各族,博陵崔氏作为实质上的世家之首,便被拿来以儆效尤。世家在士农工商间来回摆动,天下商路一半以上皆是他们的商贸,国库的年收远没有这些士族来得多,便已严重危险到了皇族权威。所以太.宗年间就已经掐断了士族主要的商路命脉,而博陵崔氏首当其冲,名下商贸基本被皇族收了回去,只剩下零稀几个铺子,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根本就没有与那些大商打交道的机会。顺德年间混战乱世,世家势力因此能够蓬勃向上,不然也不会让那卢氏垄断天下最大的茶商,只不过博陵崔氏求稳没有在经济上寻得半分好处,而是把控国政社稷,位居朝中最高首。两家在国政和经济上占据一方,士农工商皆要与两家周旋奉承,只不过事到如今,却是将自己推进了死局任人宰割。

“我不能要……”齐白玉有些忧虑,“太贵重了,何况我也不大会处理这些……”

祁颢心里齐白玉在担心什么,揉了揉齐白玉的头道:“崔氏想要找人挡箭,却不肯放下已有筹码,而僵持局中。圣上想将旧士族的权利收回,单凭一己之力也推不动全局。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就殊死一搏,圣上远比旧士族明白得多,不可能坐享其成,那就退一步,顾全大局。”

“何况就是有天大本事,崔氏的商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既然是枚废棋,圣上也不在意这些小利,那我便收下,替圣上将崔氏摆平,不算亏本买卖。”祁颢在齐白玉的赤耳尖点滴了一下,眸中温柔儒和,“崔氏的铺子你就当樗蒲玩,随你怎么下,账本我会处理完交给你。”

祁颢会护住这块璞玉,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谁人都不能碰,而他的阴戾永远只会向着外人,似夜里的锋刃,直穿宵小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嵇潭清的狗叫白藏(zang)金

金津玉液就是唾沫,怕有误会,特此标明。

祝读者友友们除夕快乐!新的一年,阖家美满,幸福安康!(=^▽^=)

(明天可能不会更,但你们可以期待一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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