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外酒店回来的同一日，绫和琉璃还没休息多久，她们就再次接过了老雷昨晚未能完成的调查任务。

刚刚赶回绫家中的时候，她们收到一份了来自城市调查局的最新调查报告。

琉璃粗略地阅读完报告后，总结道：“老雷在昨天的调查任务中出现了异能失控的症状，今日尚在留院观察。虽然他目前的情况趋于稳定，但由于相关的保护性措施，我们尚且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即便是在老雷醒来后，他也仍需要相关的批准才能回归到调查局里。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指示说他能否还会继续执行现有的任务。”琉璃摘下耳机对绫说，“因此，今日的调查任务暂时全部由我们两人接手。”

“难道乌衣桥那边也有敌人？”绫回想起老雷昨晚的去处时问道。

“不，我们在烟花酒馆里遇到的0013是唯一的遭遇真人的记录。” 琉璃对着昨晚的各条报告确认说。

“老雷探长那边，虽说他的弹夹已清空，但是现场并没有找到其他人来过的痕迹。”琉璃翻阅着最新的记录时说道，“今早，老雷被发现的时候，他一个人晕倒在桥边。桥下疑似发生过小型爆炸，但□□已经被水流冲走，负责回收取证的部门至今没有在附近的水域里发现相关残骸。”

“当时在下小雨，雾很大，乌衣桥边的草地上只有老雷一人留下的脚印而已。”琉璃根据现场传回的图片以及文字报告描述道。

“乌衣桥边有监控，详细的情况在这个数据包里，你自己再用异能检查一遍。”琉璃把数据对绫说。

绫用异能接上琉璃的电脑，开始检视那份来自乌衣桥的数据。

从老雷进入视野到无人机爆炸为止，全部的画面都呈现在绫的视觉里。

可是除了老雷以外，绫始终没有看见任何人。无声的画面中，来回走动的探长雷最终击落了好几架半空中的无人机。

之后，这段带画面很快便在阵阵浓烟中来到了最后的黑屏阶段。

尽管视频的画面一片漆黑，但是数据包里的内容还远远没有结束。

本没有录音的数据中突然出现了一段后期添加进去的音频。

“在此，0013正式转告正在读取此段视频数据的绫。”0013的声音如此说道。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复仇。”

“没有人……”

“若你执意继续追查，”出现在画面一角的0013手指摄像头说，“那，我们注定重逢。”

“届时，你我将再无回头的余地。”

“你的下场也必定和视频中的人一样。”

话音刚落，0013的脸在画面中迅速变化成秋的模样。她背后的白雾彻底盖住了其余的场景。

摄像头彻底断开连接，城市调查局最终收集到的数据也到此为止。

“按时间先后看，这时的0013应该才被我们击退不久。”绫收起自己那个可以读取数据的异能说，“没想到她还有力气操纵无人机去袭击乌衣桥那边的老雷。”

“我估计这是预谋已久的袭击。”琉璃推测道，“理论上来说，0013只要提前设置好无人机上的相关程序就可以了。”

“问题在于无人机爆炸后，”琉璃说，“那无人机没有接入云端的许可，她本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往现场，从而删除掉后半段还没来得及上传的录像。”

“哪怕我们开车，从烟花酒馆去乌衣桥也远远不止这点时间。”琉璃简单查询了一下地图上的最短路线图后说，“可0013为什么还是出现在了那里？而且，0013的脸为什么还能变成别人的样子？她才被你击败，短时间内应该用不了异能的。”

绫仔细回忆着这两天的经历，可她现在实在是找不到一个有理有据的解释。

“不清楚，我们对于她的了解不多。云端的数据库里也没有任何与0013相关的记录。说不定，除了改变样貌，她可能有和我类似的异能，然后她也能在事后修改某些数据。我不确定我当时引发的异能失控是否会影响她其他的异能。” 绫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假说。

突然，绫注意到了回忆中出现的一个问题。于是她立刻对琉璃说道：“琉璃，我发现了另一处需要查证的细节。”

“哦？你先说来听听。”琉璃双手离开键盘说。

“之前，我们去的每一个地点都遇到了袭击。”绫说，“而我们的任务地点是云端ai汇总了数据以后再发过来的。”

“虽说ai的分析一般来讲都很可靠，但这接连成功的命中率实在是远超平常的期望值。”绫继续说，“我怀疑情报室ai从一开始就在接受有指向性的数据。而自始至终，我们尚未排除数据的提供者正是0013的可能性。”

“0013完全有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引导我们上钩，设计让我们中埋伏的。”绫说出了最坏的那种可能。

“琉璃，你能接入情报室的那个ai，然后让我去反向检查一下里面的数据吗？”绫把手放在琉璃面前的电脑上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情报室在云端也发现过类似摄像头里的病毒的。”

“当时，经检查，那段代码看上去像是是当年为了测试系统时留下的。我们已经隔离了那个部分，昨晚和今早也没有相关的调用记录。”琉璃回想道，“我们初步判断这和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关联。”

但是，琉璃转念一想，说：“不过让你再去确认一下也好，说不定你又能用异能发现什么我们用常规方法发现不了的东西。”

琉璃接上调查局的专用网络，她边输入密码边对绫说：“绫，记好了，你这次一定要小心。假设0013已经潜入其中，那你可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整个城市调查局和云端系统都有可能被她搞得错误百出。”

“我这边最长的访问时间是十五分钟。绫，你得稍微快一点，不然我只能在防护系统自动介入前把你弹出。”琉璃在调出脚本时这样说道，“凭我现在的权限还不足以一天内多次直接访问。你要是之后还要访问的话，我就只能按流程去提交相关申请了。”

绫用异能点亮辅助护腕的同时，把手放在琉璃的电脑背面上说：“收到，我已准备完毕。”

“好，我开始调用ai。”琉璃在进入情报室的系统时说道。

“设备已接入，”琉璃输入启动命令后说，“十五秒后，你将获得访问云端ai的权限。”

绫手上的紫色线条如藤蔓般爬入电脑主机。一条来自城市调查局的调用许可从数公里外的总部大楼内发出。

绫的双眼对焦模糊，眼前的琉璃和显示屏都糊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色块。她微微抬起手，身体放松地倒进内含无数颗粒的懒人沙发之中。

紫色光线连接起指尖与主机接口，发挥出数据线的作用。绫开始在脑中以远超平常的速度读取那些来自调查局总部的加密文件。

读取完毕后，绫手扶额头，闭上眼睛，进入到完全开启异能的状态。

绫把自己的大脑用作接受数据的终端，后又将视觉部分当成显示操作界面的媒介。

一排又一排的上锁文件夹随即呈现在绫的面前。那份用于解密的授权文件简化成一根白色光柱，缓缓从半空中落入绫的手心。

绫手握光柱，往半透明的窗格上一指，那层隐形的限制访问的围墙随之自动解开。

绫回想着最初在摄像头里提取的病毒样本，然后用这个样本和自己现在能读取的文件开始快速比对。

没过多久，她便发现了琉璃先前所说的、被标记为历史文档的、二十年前的那个文件。

绫取出文档，用手中的白色光束照亮了上面所写的文本。

大概是为了躲开搜索引擎的抓取，文件里的数字已被随机替换成一些鲜有使用的字符。

当绫尝试重新解读这份沉没多年的文件时，如今的绫只得到了大块段落状的文字，她很难在仅有的十五分钟内还原出最初的那些具体的数字与字符。

绫粗略地扫过前几条纪录。从文字内容来看，这些事件理应是按照从前往后的时间顺序排列好的。

于是，在不知道具体时间的情况下，绫开始按序阅读起那份类似实验报告的纪录。

“研究表明，异能对个体外的干涉程度与其受个体控制自身异能的能力成反比。”

“为应对日趋加重的异能失控趋势，异能研究所将被赋予研究特级异能者的职责，并对其实行预防性保护措施。”

“负责人及相关人事信息附于本文档末尾。”

文档的中间部分损毁严重，尽管绫尝试过修复，但她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十五分钟的时间实在有限，凭她目前的水平还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里还原这乱码般的记录。

绫迅速往下滑，跳跃至报告的末尾。

由于数字的加载问题，具体时间在绫的眼中和某年某月这种说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原本精确到分钟的时刻也就变成了类似某一时刻的表达。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时刻。”最后一段的开头这样记录道。

“异能研究所失火，原因不明，实验体确认死亡，相关负责人已被控制。”

这时候，绫在文档的尾端发现一段类似视频格式的信息。

她从手中的光柱里调用出专门解读视频的那段代码。同时，绫为了方便之后能快速切换回解读文本的模式，她又用异能把原先用于解读文本的那段字符标成了最醒目的红色。

绫一手握住红色细线，一手仍然让白色的光束注入被加密的文件里面。

突然之间，全部的文件界面被解密出来的视频取代。遍地的白色花瓣铺设出一条通往远处的道路。

有些花瓣悬浮空中，其投射在地面上的黑影却已翩然远去。

绫想要随手调出进度条，但她常用的视频播放器代码无法很好地适配这个二十多年前的视频格式，这不仅导致了一些画面的缺失，更让绫所解读出的视频在播放时忽快忽慢。

十五分钟的调查时间此时已经过半，绫来不及逐帧修复，所以她也只好将就着在画面速度出现问题时手动调节起播放速率。

视野所及的尽头，黑色长发的背影站在那里。她的头上绑着一条纯白的发带，双手正捧着一束即将凋零的花朵。淡蓝色火苗燃尽了仅存的一片绿叶。

不该属于视频文件内的清香扑向绫的面庞。

“绫，请你忘记我。”解密后的那个声音这样对绫说道，“你的记忆里不该有我。”

绫瞬间认出了这个背影。与此同时，那个背影的一侧，这份文件的创建者署名出现了。

“秋！是你！”

在启用异能的状态里，绫不小心将心里的想法转化成了自己的声音。

听闻动静的背影即将转过身来。系统的时钟开始加速。十五分钟的后半截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归零的尽头。

“访问时间结束，连接已断开。”

这个时刻，系统提示音传入绫的听觉系统。

绫手上的白色光柱变得愈发刺眼。

秋的身影定格在了发带向上扬起的瞬间。她的黑发间渗出鲜红。沾染颜色的发带上，唯有那两块花朵状的图案如最初那般洁白。

异常刺眼的光线让绫所看到的一切都再次变得模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