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竹掐着点进屋准备叫殿下起床时,屋内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沈奕的厢房外。
隔着老远,谢异书都能闻见屋内扑出来的热气和药气。
屋外廊下挂晒着各种药材,几乎没有落脚的地儿,谢异书小心翼翼地踮脚,生怕踩中了沈神医的某块心头肉。
沈奕和郝运跟着谢异书回京后,两人便一直住这两间厢房,沈奕不仅扰民,而且还拿邻居试药。
郝运几次险些被他毒死,又被他救活,以至于郝运吓得不轻,已经在洛达那里蹭睡了许久,打死也不回来挨着沈奕,但这正好便宜了沈奕。
沈奕正嫌施展拳脚的地方不够多,郝运一搬走,这整片都成了他的领地,他甚至在门口竖了个木牌——“急招室友,租金免费,血色赤红者优先”。
谢异书揭掉那木牌,扣响了房门。
——
听完谢异书的要求,沈奕抓了抓满头乱发,语气难得认真几分:“殿下,你与其来找我研究解药,不如去劝那位丞相大人辞官,这样更简单。”
谢异书收刀,抹去了指腹的血渍:“辞官这个选项不考虑。你只说你能不能解这个毒吧。”
“嗯……”沈奕掰碎手中的羊参:“可以倒是可以,但我这个人从来不白白救人的,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即便是殿下来了也不好使。”
“本王这不是答应给你供血了?又没有让你做白工。”谢异书把那招室友的牌子朝沈奕面前踢了踢:“你冠冕堂皇地找室友不就是为了找血包吗,本王的血不行吗?”
“不行啊。”沈奕拨浪鼓摇头:“我不是单纯地找血包啊。”
“血色赤红的人多了去了,我需要的是试完药之后的血。郝运那孙子本来已经试到一半了,结果上次我放他血的时候麻药剂量没下够,被他发现了,我都已经刻意挑的屁股下刀子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啧。”
谢异书无语半晌:“本王可以主动给你试药,嗯,血随便放,不用偷偷摸摸的,也不用再去割人屁股。”
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必须要屁股上面的血,……也不是不行。”
逸王殿下已经做出了巨大让步,但沈奕还是摇头。
谢异书暗骂他得寸进尺,但还是和颜悦色道:“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沈奕支起下颌,直勾勾地盯着谢异书手腕上的血管:“殿下的血我很喜欢,但殿下的身份,我不喜欢。”
“?”
“殿下以为试药是什么小事吗,殿下出了什么岔子,我的脑袋还要不要了。”沈奕说着说着,顺带拉踩了一波:“毕竟殿下不是郝运,郝运要是死了,可没人给他撑腰。”
谢异书道:“本王出事也不会治你的罪,这点你可以放心。”
沈奕呵呵一笑:“不让你试药我更放心。”
见沈奕油盐不进,谢异书转眸,叹气道:“行吧,本王懂你的意思了,没得谈呗。”
沈奕耸肩:“那殿下慢走?”
谢异书淡淡扫他一眼,从腰里重新抽出匕首,“嗤”的一声,手腕处鲜红血液飞溅,速度奇快,顷刻铺满了桌面,沈奕怔住,谢异书抬头:“不是要试药吗?药再不拿来,血就白流了。”
“草,谢异书你敢逼我?”
沈奕眉眼沉了下来,谢异书笑得人畜无害:“没有啊,本王是在给你选择。”
他竖起被血染红的手指:“第一,本王在你这里出事,你被处死。”
“第二,你现在马上去找你需要试的药,别让这血白流。”
谢异书手腕垂落,那血不要命似的往外涌,沈奕狠命咽了口气,忍住一拳把谢异书攮死的冲动,转身去翻箱倒柜,一边翻一边骂:“蠢货,疯子,不要脸!”
谢异书白着脸,趁沈奕转身的功夫,嘴角轻抽。
割深了,疼疼疼疼疼。
沈奕很快找到了药,回来时见谢异书一副放任血液自流的样子,差点没气笑:“绯焰狂龙少将,要是被您的那群士兵和仰慕者知道您是个连常识都没有的少将,恐怕您的威名会大打折扣。”
谢异书:“?”
沈奕扶额:“你觉得按照你这个出血速度,等我的药在你体内运行一周,你还有几滴血?”
他拽过谢异书的手上药止血:“你以为试药是这么简单的事?哪有先放血再吃药的,怎么着也得吃了药再放血啊,而且本神医要试的药可不止一种,也根本不需要你这么多血,你屁都不懂就开始放血,那位丞相大人是你什么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相好呢。亏得阔丹那群人还把你看成无所不能的战神,我下次回军营,一定把你的蠢事统统抖出去。”
沈奕的止血药见效特快,谢异书被他一口一句绯焰狂龙少将说得满脸黑线:“够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本王现在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号,你闭嘴。”
沈奕:“哦,那就不说,绯翼疾风少将,绯血狂狮少将,绯雷剑魂少将……”
旧事重提,要是放在平时,谢异书绝对会给沈奕点颜色看看,但今天毕竟是有求于人,他忍住没翻脸:“笑够了没?笑够了就滚去干正事,顾子言的这个毒……”
“砰砰砰!”
“殿下,你在里面吗?”
是阿竹的声音。
“在,进来吧。”谢异瞥了眼满桌的血,没怎么在意,只是嘱咐沈奕:“等会不管阿竹问什么你都闭嘴,本王来解决。”
反正阿竹好糊弄,说这满桌是流的鼻血阿竹都会信。
沈奕无所谓地点头:“你当我没长脑子?要是让阿竹知道我敢让他家殿下试药,非得扒了老子的皮。”
“哈哈——”谢异书的笑声断在了阿竹推门而入的瞬间。
只因他在阿竹的身后,看见了阿笋。
阿笋没什么可怕的,
但阿笋推着的那位冷面阎王,不是顾子言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