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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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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惜花追问。

木香略略惊讶,“……我以为姑姑知道的……”她下意识地扫过一眼惜花身上的碧玉腰牌。

惜花心中暗暗苦笑。她虽已是万禧宫的掌事宫女,将来要接替梁姑姑,可或许她在万禧宫待的年份不长,又或许从前她曾违逆过太后心意……总而言之,有些事太后并未全部向她透露。

她只得含糊道:“驸马人选,按惯例在成婚半月前才公之于众。”

木香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都盼望公主能嫁一位良人,也都想要知道驸马到底是谁……郑嬷嬷无意中从太平侯府得知了一点风声,细细打听后,终于得到切实消息:给公主定下的驸马是太平侯世子,郦荣。”

听到这个名字,惜花脸色也不禁一变。

太平侯府是太后的娘家,郦荣正是太后的亲侄儿,也是公主表兄,从身份上倒也匹配。可是这郦荣欺男霸女,品行败坏,还未婚娶就在府里收了几十房小妾,还养了一众男伶,时常左拥右抱男女不忌。除了淫邪,他性情还十足暴虐,凡有不听话或惹他不快的伶妾,他便将人剥光衣服用酷刑折磨,或是剪去舌头,或是挖去眼睛,或是折断双腿,再让他们□□着身体,或瞎或瘸地在地上挣扎,他自己便领着朋友和姬妾哈哈大笑地观看他们的惨状。取乐过后,便将这些人活生生地喂狗,看猛狗扑咬追猎,又是一番新的取乐。

因他的恶行,御史时有弹劾,皇帝也颇为不满,下旨痛斥过后又降了他的实权,只是碍于太后脸面,还保留他的职位和世子的身份。太后也恨铁不成钢,亲自将他叫进宫来斥责过几回,又几番叮嘱自己的兄长不可纵容。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子,从小疼爱,本以为不过是风月小事,并不放在心上,在皇帝和太后动怒后才终于对宝贝儿子管得紧了些,近两年倒没怎么在外头生事,看上了美人就想方设法纳入府里再做计较,盯上的也都是些无权无势的平民,不去招惹官宦之家,一时之间又显得收敛许多。

只是他府门之内,也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恶行惨事。

惜花在万禧宫中,也见过几回太后将郦荣宣进宫来斥责。郦荣虽面上恭恭敬敬,一副老实受教状,心思却还浮动不定。惜花奉茶时他还抬眼打量了她两下,那眼神不怀好意,直让她像吞了苍蝇般地恶心。

想到这里,那股恶心之感又再次窜了上来,惜花皱紧了眉,脱口道:“怎么会是这人?”

“姑姑也听过这人的恶名对么?”木香激动起来,牵动了伤口,疼痛之下只能挨着阑干而站,她眼眶发红,含愤道,“嫁给这样一个人,不是要把公主逼死么……就是换作奴婢,也是宁死不肯的……何况公主柔弱,又没有一点脾气,还不得宠爱……岂不是任人欺凌么?”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然四下无人,但惜花仍赶紧示意她小声,又环顾一圈后,才接着问道:“郑嬷嬷得到了消息,便告诉给了公主?”

“是。”木香轻声道,“当日公主就病倒发了高烧……所以太后派了姑姑您过来照料。”

惜花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这样的噩耗,按说是不该告诉公主的,只因下人们都害怕捅出篓子来,祸及己身。可是郑嬷嬷和木香是忠义之仆,竟是冒着性命之忧把实情告知了公主。

“姑姑照料公主极为精心,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对姑姑是十分感激的……可公主得的是心病。”木香摇摇头,“这门婚事,由不得公主自己插话,我们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一个办法……于是,奴婢和郑嬷嬷便劝公主说,毕竟她贵为公主,郦荣再无法无天,想来也不敢对她怎么样……若是受了委屈,皇上和太后会为她做主……”

惜花暗暗摇头。一个生辰不吉、不得宠爱且脾气怯懦的公主,遇上这么个毫无廉耻的恶徒,被欺凌是一定的,只怕还不如权臣之家受宠爱的小姐,能让郦荣更忌惮些……至于做主?以太后的脾气,只怕不但不会庇护公主,还要责怪公主不会掌事,当不好一个主母,丢了她的脸面。

“可是公主照样是闷闷不乐,奴婢们知她难过,奴婢们自己也痛心,可哪里想得到公主竟存了……存了……那个念头……”木香打了个寒颤。

惜花又回想起公主讲的“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原来,她说的不是出嫁前最后一回,而是她活着时候的最后一回!这才是她真正的意思!

惜花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人谈到这里,皆是默然不语。

好一会儿后,惜花开口:“……公主这样年少,前路还长。当前要务是让公主好好调养身子,为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折损了性命,到底是不值。”

木香默默点头。在惜花准备离去时,她忽而鼓起勇气,叫住她:“……姑姑!”

惜花转脸。

木香咬了咬下唇,满是期盼地望向她:“姑姑可知有什么法子……能让太后收回成命?”

惜花闻言,与她对视,正色道:“比登天还难。”

见她失落垂下头去,便接着又道:“木香,你我的本分是服侍公主,过问公主的婚事乃是僭越,很容易就性命不保。这个道理,我本不必多说。”

木香低声道:“……是,姑姑。”

“今日的话,就当我们从未说过,而公主,也的的确确是失足。这就是我的追查结果,我会向太后禀报。”

木香一凛,更深地垂下了头。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否则太后一旦知道实情,整个晖芳宫便是灭顶之灾。

惜花把话说得很稳,可这一夜,却是睡得极其不安稳。她明明已经给自己和晖芳宫众人定好了路,可却还心慌心焦,时时担忧,甚至梦见公主沉在水中,就像当初的自己,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打动岸上冷眼旁观的太后……越来越多的水灌入口鼻,公主渐渐失去了力气,眼睛里没有了活人的神采……她像一株破败的水草,飘零着向深处沉去,终于没有了声息……

她猛然惊醒,一身都是冷汗,心口狂跳不止,呆坐了许久。

窒息濒死之感是如此真切,让她恍惚回到三年前那个可怕的清晨,无数次的沉沉浮浮……水波无尽地涌来……不,那不是水,是剧毒,是绞索,是恐怖的刑具,是无情的命运……一时间,她分不清是醒是梦,水中的人是公主还是自己。

她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洗漱梳妆后,她先赶去服侍公主,好言安抚,精心伺候,等到公主午歇时才出了晖芳宫,去了御膳房。

见到常宝春,她简要把事情讲明,常宝春的面色即刻凝重起来。

他看着惜花,说道:“丫头,你做得很对。此事是你们管不来的,万万不要糊涂。”

“便是为了照拂娘家,太后又怎忍心将公主嫁给这样一个人?”惜花感叹地摇头,侯府要紧,亲生的女儿就不心疼么?“也难怪公主会……嫁给这样的人,确实生不如死。”

“无论如何,在公主出嫁前,不能再有事端!”常宝春道,“你切记,公主嫁给什么样人都不干你的事,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可是……”惜花忽然道,“若是公主再想不开……晖芳宫的奴婢同样是要全部陪葬的。”

一个人要寻死,法子实在太多了。何况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下人看管再紧,始终也是不敢冒犯逼迫,阻拦起来就更难了。

“不会!”常宝春却很有把握,“她一定不会再寻死……公主从小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任性这一次已是极限。太后重罚了满宫的下人,以这许多性命作为警告,公主必不敢再任性。丫头,你放心。”

惜花非但没有踏实,反倒更加迟疑起来,“可是……”

“还有哪里?”常宝春忙问。见惜花迟迟说不出来,神色又挣扎困扰,他猛然一惊,不由得厉声道,“丫头,你不会是可怜公主,竟然想要……你还是别打这主意!”

惜花神色变换,沉默不语。半晌,她低声道:“爹爹,公主也是一条命。”

“她是一条命,可连她的母亲都未曾怜惜,你一个奴婢,怜惜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螳臂挡车!”常宝春声音压得极低,神情语气却极严厉,“你千万不要犯傻,把自己的命白白赔了进去!”

他看惜花不作声,叹了口气:“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有天大的面子,可以呼风唤雨?”

惜花猛地抬眼望向他:“我从没有这样想。”

“没有就好。何况,宫里最忌的是一奴侍几主,你在短短几年间就辗转侍奉刘太妃、云妃和太后,在旁人眼里,你就是个三姓家奴。”常宝春不客气道,“不论出自什么原因,总归显得轻浮奸猾,难以真正令人敬重……你看我,从勤政大殿的洒扫小太监做起,跟了先帝二十年,从未侍奉过别人,即便是这样,先帝一朝动了疑心,我就永生不得见天日。你呢?眼下太后虽一时器重你,却不见得从前种种事都一笔勾销,你正该万般小心,不出一丁点错才是!”

惜花心中发冷,“爹爹说得对……”她忽然想到,太后虽让她任掌事之位,却不肯将公主的生辰和驸马人选相告,确实是没有全然信任她……又或许,这就是一个考验——若她能照管得公主顺利出嫁,才能最终博得太后的信任……

她呼吸急促起来。这其中的道理和利害她都懂,可是……

“那就别再有什么可是!”常宝春警告道,“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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