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喑愣了愣，“失踪？姜婉婷？”

又是失踪案，失踪的还是那个即将结束锻炼回总部工作的S级评定的姜婉婷。齐喑拼命地回忆，没有，近五年全乌亚源都没有S级评定人员失踪的报告，那姜婉婷为什么会成为第一个？她的失踪和阮奇的失踪有什么联系吗？

提到失踪，任长风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煞气，“对，姜婉婷失踪了，组里报的案。”

齐喑想了想，“会不会是她有事请假了，误会了？”

任长风分享他收到的信息，“她前两天无故旷工，组里都没在意，你知道的，她身份特殊，我们也不好管太多，只是，今天是第三天了，天佐就想着问一句，结果完全没回复，去公寓找，没有，问了老段，没给她假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所里正在联系总部和她的家人确认情况，但是老段决定召回所有在外的人回所待命，包括你我。”

姜婉婷虽然自持总部工作人员的身份，并没有主动融入滨佳所，但是，她还是会保持着基本的礼节，不回复消息，无故旷工，这种事她确实很少做。

任长风又道：“天佐开始还以为姜婉婷和你一样，被秘密召回总部准备什么大事件去了，但海纯说得对，你会被总部召回去是因为你参与了纪霄的案子，而姜婉婷基本上不会参与这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她没有被召回去的基础，此外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点可以被大加利用，所以天佐的这种猜测可能性不高，但是他们还在和总部那边确认。”

齐喑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回总部是在休假期间，没有无故失踪。”

任长风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不禁笑出声来，看了她一眼，“好，知道你乖。”

齐喑挠挠头，“这不是乖不乖的问题，其实我心里还是挺羡慕姜婉婷这么自由的，我可能是被驯化得太过了。”

任长风嘴边笑意淡了，“工作上还是规矩一点好，否则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

齐喑没说话，任长风突然又自顾自笑了起来，齐喑莫名其妙。

任长风道：“你一个闷头干翻智越和基检局的人，居然说自己被驯化得太过，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面对任长风的哈哈大笑，齐喑一时分不清这是夸是骂。

感觉到她的困惑，任长风忍着笑意轻轻拍拍她的头，“夸你呢，夸你呢。”

齐喑并没有什么被夸奖的愉悦感，“迟薪这边怎么办？”

任长风看着前方，“之后再来吧，活人怎么都比死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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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薪赶到餐厅的包厢时，里面空无一人，服务生说那两个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迟薪心情复杂地回到家，打开那台终端，汇报今天的情况。

“阮奇的朋友猜到了《沉默的海》是我画的，也猜到了阮奇是为我而死，他们对于我没有为阮奇做什么而感到愤怒。”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迟薪看着屏幕上那行字，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这句话他太熟悉了，对面的人一直用这句话来安慰他，他也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甚至半夜惊醒时一片空白的脑子里都只有这句话在盘旋。

可是，因为这句话，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活下去吗？因为这句话，他就可以不顾阮齐为他而死的事实吗？因为这句话，他就可以无视母亲受惊离世的悲剧吗？

这句话是万能良药吗？是他惨痛人生的救赎吗？不是，都不是！无论别人说多少遍都不重要，这只是他一个懦夫用来自我安慰的话，用来掩饰他的苟延残喘的虚假大义……

迟薪是被自己牙缝里挤出来的酸涩声音惊醒的，他大汗淋漓地从自我折磨中醒来，看到对方已经打了一大段文字发过来。

“阮齐不是第一个牺牲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们可以牺牲，但要牺牲得有价值。我们用多少人验证了，我们这个评定级别，无法发声，我们的声音不会被听到，我们的诉求不会被看到，就连我们的反抗都是那么软弱无力，我们的每次挣扎都被无声无息地消灭在原地，别说风浪了，我们的牺牲甚至都掀不起任何水花。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我的那个朋友吗？他受够了只能沉默不能发声的苦，拿着自制的炸弹要去美协讨个公道，结果还没等引爆炸弹，他就已经被消灭了。因为这种冲动，我们失去了很多人。

“现在我们的有生力量也越来越少了，就连给我们搭建这个通道的人，我最近都联系不上了……

“我们这些人能走到哪一步，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我也不知道，可是，迟薪，你要稳住，沉住气，不要冒险，你那么有才华，不要轻易地去送死，只要你活着，就还能证明就算是我们这样的评定，也不是一无是处。”

迟薪看着这些文字的视线逐渐模糊，泪水恣肆，在这个只有他在的家里，他却连哭出声音都不敢。

是啊，因为这份才华，他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母亲，又因为这份才华，他不能报仇，不能去死，因为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无数次地对他说，不要浪费你的才华，你应该被看到，被认可。

确实，他的才华被认可了，虽然被认可的不是他。

然后呢？是每晚午夜梦回时的痛心与折磨。

困兽犹斗，他这算什么？

“齐喑他们问我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不要再问，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忘掉阮齐，好好活下去吧。”

“齐喑？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对面顿了一会儿，道，“你说这个齐喑是治安官，那她是不是治安总部的那个新闻发言人？”

迟薪茫然，“什么发言人？”

对面迅速发了一段话过来，“你不知道吗？前几天治安总部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掀翻了越南平和基检局，当时的发言人就是一个叫齐喑的治安官，特别漂亮，漂亮到像不像真的，你看看她是不是去找你的那个治安官，如果是，她也许能帮到我们！”

迟薪出去搜了一下智脑，发现只齐喑这两个字就能搜索出无数条消息，他打开最上面的那条播放量十几亿的新闻发布会视频，里面的人，脸庞是陌生的，但声音是熟悉的，齐喑，治安官，身高、体型都对得上，应该就是她吧……？

如果是的话，她能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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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小时的狂奔，齐喑和任长风终于赶在下班时间前回到滨佳所，然而一进门得到的消息就是总部和姜婉婷的家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齐喑喃喃道：“真的……失踪了？”

深感流年不利的段瞳看到两位得力干将回来，紧皱的眉头也没有舒展一丝一毫。他拍拍任长风，算是交了棒，带着一身的烟味和满脑子的乱麻回他的办公室了。

综合组里剩下的人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张天佐道：“总部的各个部门都没有召回姜婉婷，现在总部的意见是秘密调查，不要大张旗鼓地惹人注意。”

林森道：“姜婉婷家人完全不清楚她的去向，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估计很快就会到。”

郭海纯则是道：“我们已经调取了公寓和沿途的监控，确认她是三天前的晚上自主离开公寓，经过多次换车、变装，最终混入区中心当晚的一场商业演出的观众之中，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她的踪迹。那晚人太多了，散场时人潮涌动，摩肩擦踵，根本无法进行人脸识别，更别提身形识别了。”

任长风终于知道段瞳怎么愁成那个样子了，也明白了总部要求秘密调查的原因，“她是故意抹掉自己的行踪的？”

林森哼了一声，“这一点上倒确实是看出S级评定的优势了。”

张天佐则是客观地评价，“她虽然没有参与什么具体案件，但是我们常用手段就那些，她听也听会了，而且她毕竟是总部派下来锻炼的高材生，之前也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就算没有岳秋露那些人那么老练，但也勉强算是半个行家，想隐藏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

郭海纯一摊手，“现在她是自主离开住所，虽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但是从监控里可以看出是她自己有意识地造成了目前的状况，不是无故失踪，不能按照失踪人口立案，不能开展调查，不能调取她的智辅使用情况，加上她在滨佳基本上没有朋友或亲近的人，没有任何其他消息来源，于是我们就更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去了哪里，案子进入了死循环。”

齐喑举手提问，“总部不是让我们秘密调查吗，那不可以授权我们先查看一下姜婉婷的智辅使用情况吗？”

不用那几个人说，任长风就先摇头了，“姜婉婷现在不是失踪人员，也没有被害的可能，总部不会同意的，因为一旦姜婉婷再次出现，我们的行为就成了侵犯她的个人隐私，这个罪名，谁都承担不起。”

齐喑没想到会出现对个人隐私的保护会导致可能无法及时确认真相、提供救助的情况，只是，她又举手，“阮奇不也是被认定为自主失踪吗？怎么就可以调取他的智辅信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