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纯道：“阮奇的案子里是他的工作单位报案说他失踪了，我们有义务确认他的情况，调取智辅信息是必要环节，但是姜婉婷这种情况，我们就是她的工作单位，没有报案主体，而且目前已经有足够的公共信息可以确认她是自主离开，再擅自调取她的智辅信息就是违法了。”

“所以，”齐喑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张天佐、林森和郭海纯整齐摇头，“没有。”

齐喑：“……”

任长风明白她的无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老段把我们叫回来想是以防万一吧。”

林森看了看时间，“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姜婉婷的父母就要到了，段所估计也是怕你们这时候不在所里会落人口实吧。”

齐喑不懂，“什么口实？”

林森解释，“组员失踪，组长却还在休假，这不合适吧？”

齐喑指着任长风，“他官复原职了？”

林森几人眨眨眼，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任长风现在只是个级别高的普通治安官，其实他不在也没什么影响。

郭海纯小声道：“段所其实是怕天佐出面的话，不但不能安抚姜婉婷的父母，反而会惹怒人家再把事情闹大吧？”

其余几人不好肯定也不好否定，只有张天佐一人疯狂点头认同郭海纯的推测。

已过下班时间，几人一边吃饭一边等着姜婉婷的父母，饭吃到一半，张天佐突然道：“齐喑，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齐喑不解，“没什么事啊，怎么了？”

林森白了张天佐一眼，“她这几天又没上班，又是这副打扮，脱离了这儿谁能认出来她来啊。”

齐喑还在一头雾水，任长风已经听懂了，“有人找过来了？”

张天佐点头，“是啊，鬼鬼祟祟的，已经有好几波人摸过来了，因为进不来所里，就在门口埋伏，男的女的都有。”

几个人一起看向齐喑，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该来的早晚会来。

齐喑还在状况外，“什么来了？”

郭海纯善良地为她解释，“你的粉丝，摸到所里来了，要找你。”

齐喑突然想起那天任长风的话，只觉荒谬，“就因为那场发布会？”

林森心直口快，“不，主要是因为你的脸。”

齐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她此时的心情，僵硬地道：“我的脸碍他们什么事了？”

郭海纯摇摇手指，“你还不知道吧，那天的直播本身就很轰动，经过这几天的传播，当时没看直播的人现在也基本上看过了，网上现在已经有了好多你的粉丝团体，都在四处扒你的消息呢，这都不追到所里来了么。”

听了这话，齐喑只觉背后发凉，不知道李闻珂他们掌不掌握这个消息，会不会对她的来历做好进一步保密工作，否则，在乌亚源这个将仇恨欧兰德刻进骨子里的地方，她这个欧兰德人一旦身份暴露，恐怕将死无葬身之地。

见齐喑僵住，林森嗨了一声，“没事儿，你别往心里去，那些人都被我们赶回去了，跟他们说了你不是总部那个治安官，我们高攀不起总部的新闻发言人，看咱们所里这么寒酸，他们也不得不信了。”

郭海纯也点头，“这个消息也在你的粉丝群体间流传开了，他们应该会转移寻找的方向。”

任长风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担心。

齐喑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担忧诉之于人，只能勉强地扯扯嘴角，转移话题，“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呢？”

任长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就算我们全所都守口如瓶，你被流放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齐喑沉默。

是啊，当初她可是被那么多人围观了流放现场，能进入总部的人，没有傻子。

任长风道：“要不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所里吧，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齐喑苦笑，“不用做到这一步吧，他们找我也只是因为好奇，就算被找到了应该也不会怎样。”

各类论坛资深潜水爱好者郭海纯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你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大部分人可能只是想亲眼瞻仰一下你的美貌，但总有一小部分人的行为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

齐喑：“？”

任长风放下筷子，“你这些天除了在所里和在公寓，身边都要有人跟着，我不在的话天佐他们谁有空谁跟着你，你不要一个人行动。”

齐喑：“？？”

郭海纯暗中为他老大挑起大拇哥，总算开窍了一回。

张天佐和林森也默契捧场，“对对对，还是这样比较安全，过了这段时间，等有新的大新闻出现，人们忘了发布会的事，就可以解除警报了。”

齐喑：“？？？”

她在这三言两语中就失去人身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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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滨佳所提供的所有监控资料，姜婉婷的父母不得不接受女儿是主动隐藏踪迹的事实，愤怒消退，担忧猛增，齐喑、张天佐、林森和郭海纯排排坐，看着段瞳和任长风两人对姜婉婷的父母从安抚到安慰，心里只想鼓掌，脸上只却能流露出担忧。

终于送走姜婉婷的父母，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马上就又头疼起来，对于一个主动隐藏踪迹的人，他们要不要去找，要找去哪里找，这都是个问题。

段瞳深吸一口刚点上的烟，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摆摆手，“太晚了，今天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领导发话了，除了值班的，剩下的人都收拾东西回家。

任长风和齐喑在车上都一言不发，直到将齐喑送到房间门口，任长风才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在那之前你不要出门。”

齐喑叹气，“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任长风拍拍她的头，“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你这张脸的价值，这方面我们比你懂，听话。”

送走任长风，齐喑洗漱完毕躺好准备睡觉，想了想还是爬起来打开终端，简单搜了一下，就发现郭海纯的话绝不是夸大其词。越南平的案子侦查还需要时间，现在在网络上，对她的讨论要远高于对越南平案件的讨论。

身为那场发布会的策划者、组织者之一，齐喑从来没有回顾过那场直播，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想，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她曾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上。然而，一个小时的搜索下来，她看到了无数张那场直播里自己的截图，同时也看到了无数条对自己的评论。

任长风说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的话，没有夸张，所以，他的谨慎如今看来也算合情合理。

齐喑关掉终端，抱着腿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完全想不通那么严重的一个恶性犯罪事件的讨论度怎么就会被一张脸给压了下去。

不对！

她突然想起试装那天艾真的话，按他的说法，她的脸也是舆论战的筹码之一，所以，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发展，而迅速消弭越南平案引起的震荡，把话题从对当局的不信任转为对一张脸的娱乐性讨论或许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齐喑不禁苦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场李闻珂和龙华认可的计划里唯一需要牺牲的代价就是她。

不不不，齐喑忽然用力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没有资格责怪李闻珂和龙华选择牺牲她，毕竟他们几次给了她选择退出的机会，是她自己坚持留下来，这事怪不到人家身上。而且，对于李闻珂他们这些几乎没有什么隐私的人来说，或许也并不认为这算什么牺牲。

只是，不算牺牲的前提是，她欧兰德人的身份没有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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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核心区某间宅邸的负三层，一间全然纯白的房间内，姜婉婷再次悠悠醒来，温暖厚实又轻如蝉翼的鸭绒被下，她的四肢和腰间都被柔软的束缚带绑着，让她既有活动空间，又无法逃离这张床。

已经放弃挣扎的姜婉婷咬紧下唇，眼睛死死地盯着毫无连接缝隙的天花板，泪水无声无息地溢出眼眶，沿着面颊缓缓滑下，没入同样纯白的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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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任长风就来接上齐喑去滨佳所，还没等车开进所里，就看到路对面树后一个躲藏的身影。

车子开进所里停好，任长风嘱咐齐喑不要跟过来后，就下车走出滨佳所，直奔那棵树，一把抓住躲在树后的人的衣襟，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愣住，“迟薪？”

原来听话地只在所内观望这边的齐喑一听到任长风说的话，立刻也跑了过来，看着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迟薪，也真亏了他打扮成这样任长风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任长风松开手，“你怎么来了？想通了准备和我们说实话了？”

迟薪摘下墨镜，没搭理任长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旁边那个眉目不清的人，“你就是前几天在治安总部的新闻发布会上的那个齐喑吗？”

齐喑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经过昨晚的事，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任长风则是斩钉截铁地道：“不是。怎么了？”

迟薪明显很失望，“……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见迟薪转身要走，齐喑心里一动，道：“如果我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