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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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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帆是快下课才回到教室,他到的时候白念逾趴在谢序的座位上,讲台上的老师在跟同学讨论题目,双方都面红耳赤坚持自己的解题立场。

有老师查班,白念逾神不知鬼不觉又溜回了自班,白帆刚坐下,前面就扔过来一张纸条。

他以为是垃圾,低头看到上面的话,有些愣神,他认得简适的字体,没给反应的时间,前面又飞来一个,女生白净的手握拳,还轻击了几下桌面。

像猫爪一样,鬼祟的又缩了回去,连带着后背都心虚的俯了下去。

白帆觉得有意思,他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到了简适愕然的回头,像组织不出语言,经久的失神,攒眉的样子像畏首畏尾的毛绒宠物,会让人忍不住想撸。

由于转身的动作过大,桌角上的笔滚了一圈被撞掉了。简适红着脸去捡,不曾想白帆先她弯下了腰,她在桌下,抓出了白帆的手。

他的手很大,指骨瘦而长,两人的指尖都发着凉,碰到后都迅速的缩了回去。

晚自习结束,白念逾来找简适一起回寝室。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简适多次发呆,像没找回神,小声对白念逾说:“我有点害怕白帆……”

“为什么?”她迟疑的问,“我哥打你了?”

简适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对面的窗户里映着学生们模糊的人影,她看到自己不算明朗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哎,怪怪的。”

是那种很奇怪,不可言状的情绪,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时,心跳会加快,会害怕说错话做错事情,更害怕他不开心。

导致她无法再像以往在白帆面前以意为之,想要说的话都得经过大脑反复斟酌,熬绿豆粥一样,煨好久才能见到通透明澈的豆子,密密麻麻,也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让她束手无策。

二中有周测,根据三次周测一次月考成绩会重新排班,实验班是流动性的,每月都有离开有从平行班进来的人。

简适是踩着尾巴进来的,周测成绩出来,其他科目依旧是老样子,但强项的语文创了新低,上周的成绩也是勉强过了一百大关,从第一的宝座跌下来,连着两次都是作文拉分,语文老师把她叫去问话。

“这两次都是记叙文,怎么还没议论文的分数高?”答题卡在班里,语文老师开着电脑。

两次的主题都是有关“父爱”,搞不懂,都高中了怎么还有这么儿科的作文题目,虽然她还是写跑题了。

小学的时候,简适有认真写,她甚至留出一小时来构思,绞尽脑汁想有关父亲的画面,大多停留在儿时他来接自己放学。

天气很凉,简适坐在摩托车前面,两条细胳膊被吹出来好多鸡皮疙瘩。印象里的父亲总是板着脸,中午醉酒还没醒,红血丝严重,简适一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风很大,很凉,吹了一路,简适绷着心跳,心想爸爸怎么又不开心。

于是她就在作文里写:

我很少能见到我的父亲,他很忙,他不爱笑,笑容都给老板和同事了,河辙之枯,笑容是湖里的水,被单位抽干了,回到家就挤不出笑脸给家人了。

回家的路上,我总是把眼珠子睁的很大,细看每个路过的人,没有人知道我在找什么,凉风冲进我眼眶,眼泪都要被催出来了。

我在找,在期待要是能碰上爸爸的同事就好了,这样他一定会隔着长长的马路,冲那人打招呼,脸上的笑像晴天下的太阳花,不真实,但能让我紧张的后背一松。

爸爸笑了一下,虽然不是冲我,但应该心情不错。

于是,之后的时间我都是轻松的,晚饭还敢多聊几句学校的趣事,吃饭慢一些,多吃一碗饭。

但大多时候,父亲都是摁着我的后脑勺,凶巴巴吼一句,“扭什么!”

然后,我就会像枝头上正襟危坐的猫头鹰,虽然它的脑袋能270°转动,而我不能。

这是她小学写的父亲,被老师呵斥,“父爱呢?”

她拿着作文回去修改,又写:

低年级的时候,父亲会教我数学题,他很容易动怒,题讲一半就出去抽烟,带着一身烟味回来,我好怕他没忍住撕掉我的作业。

之后学了方程,我终于开窍了,跟父亲讨论到十点多,方程的考试我挤进了第十名,终于尝到苦尽甘来的滋味了。

……

这一次,语文老师勉强给了她及格分。

但简适知道,作文是她胡编的,父女俩可从没讨论过什么方程题,学到夜深的那晚,是她抱着本《全解》吭哧的看完,才终于醒悟了点。简父的确给她辅导过几次作业,但大多时候都是抽完烟回来。简适趴在低矮的茶几上,闻到浓浓的烟味,她强忍着习惯,听着父亲的嗓子里的烟痰,她想都是抽烟喝酒,那口老痰会不会卡住呼吸啊。

作文胡扯过一次,黑的编成白的,她就知道,老师想让写的是作文书里的父爱,一板一眼,她要按着规矩来。

上高中了,她知道什么不能写,她剑走偏锋,去写人间草木、鸟啼花落,扯一个圈再扯回来,最后成功被扣上“跑题”。

“让写父爱,你举个实例就好了,为什么整篇在写楼下的白色小狗?!”语文老师气的眉毛横飞,难以想象是简适交上来的作文。

简适低着头,乖巧的听完训话走出办公室。

真够丢人,回到班里,正好在发试卷,简适蔫巴巴的,看着大家争着抢着看别人的作文,她把头扭向一边,看到白帆站在人群外面,露出半颗脑袋,他手里拿着张整洁的卷子。

他过不来,简适听到了他念到自己的名字,浑身警惕起来。

她的作文在白帆手上!

他一定能看到被写了“跑题”两个大字的试卷!

丢死人了。

形势已经无力回天,白帆肯定看到了,她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不忍抬头看。四周安静一会,她的考卷是被前桌发下来的,简适长舒一口气。

课上,语文老师果然点了一些人的名字,其中有简适,让作文不及格的人晚自习留下修改,改完再回宿舍。

白帆是最高分,也被留下来,帮他们修订。

其他同学都有满分作文教辅书,随便一翻就找来高分作文,只有简适没有书,在认真的重写,晚自习结束她还差一个结尾。

白帆不住校,他等的无聊,去楼下打球了。

教室里亮如白昼,课桌上堆放的书像堡垒,将埋在后面苦读的人安全包围,学区房跟学校只有一墙之隔,此时飘来阵阵饭香,简适饥肠辘辘,刚从书包里翻出几根酸奶味棒棒糖塞进嘴里,白帆抱着球上来。

他没怎么出汗,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额发微微撩起,看过她作文后说了声可以,就把她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

到回宿舍的时间了,两人关灯关门往楼下走,学校里没什么人,寂静的楼道里只有一前一后的二人,声控灯灭了,白帆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声控灯亮了,简适看到他疏离的明目,误以为是玉树上的皎月入了眼,她问,“笑什么?”

白帆:“你的作文。”

他又笑了下,没有嘲笑的意思,泠泠作响,像是碎玉落器皿,“我很好奇……”

“哎?”静默的空间里,光明浮动不定,隐约闯进来半截月光的亮色,简适忽然欣慰,“你也好奇我的作文里写的白色小狗吗?我家楼下捡垃圾的爷爷真的有一只漂亮的小狗,我每天都要倒垃圾,每天都能见到那位爷爷。

他好和蔼,眼角的皱纹很深,一道一道起伏的像地理图册上的地堑地垒,但他的小狗很年轻,洗的白白的,又乖又安静。

有礼貌的漂亮小狗,你见过没?爷爷的眼睛老花了,可小狗的眼睛又明又亮,还会帮忙找空瓶子。我每天都期盼能见到那小狗,连倒垃圾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好像有个惦念的事情,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

但我很少能见到它,一定是爷爷怕小狗嫌脏,让它在家里了。”

简适吧啦吧啦说了一通,要是白帆问她,这跟父爱有关系吗?

她会说:“我不常见到我爸爸,但我每天都能见到捡垃圾的爷爷。爷爷会对我笑,爸爸很少。”

虽然还是跟作文主题没什么关系,但她就想这么写。最后白帆也没问她。

她对漂亮小狗的爱也是一种爱,爷爷膝下无子,对世界乐观豁朗,这也是一种爱。

最终,她说累了,最后一层台阶快要走完时,简适忽然想要是再有一层楼就好了,她就可以再多聊聊楼下的爷爷,不会乱叫的温顺小狗,或者聊聊霁月下那棵清寂冷落的玉兰树、湖里的红锦鲤、葡萄架上结的果又被同学摘秃了……

白帆真有耐心,完整的听她高谈阔论,才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啊,”他语气澄静平泛,还带着些微的歉意,“比起漂亮的白色小狗,我对你更好奇。”

他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在幽静的环境里显得辽远,穿透了层层的空气,入耳时,微末的暧昧扑朔隐晦。

简适漏数了一节台阶,险些摔下去时被旁边的人扶住,他的手半圈住了她的腕骨,简适抖了一下,低声说了声谢谢,看到了白帆眼里含混的人影。

简适终于知道她怕的是什么了,她害怕的不是白帆,而是这个人靠近时,她慌乱的心跳。长这么大,神经会被牵扯,前所未有的高度敏感,每一次的心跳铿锵有力,极强的存在感,她会害怕秘密被旁边人窃听了去。

毫无征兆就道来的青春期,混乱纷扰,让她骤不及防。茫昧的心绪,像背阳暗角里生长的青苔,潮水涨落,又悄寂开出一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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