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霄道：“我绝不会如此。”

林明霁：“口说无凭，快让我走吧。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鹤霄急道：“口说无凭，那我给你立个字据，我还可以对天起誓，若是我有二心，便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林明霁才不相信这些，她不为所动：“你要是有那么多的精力，不如多读几本书吧，不想前程想钗裙。”

鹤霄：“我已经读了很多，先生说我下次必定可以考得上举人，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做官了，我带你离开陆府吧。”

林明霁不胜其扰：“举人之后还有进士，还有状元榜眼探花，你只中个举就故步自封了？何况当官老爷是你，又不是我。”

鹤霄坚持：“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当了官老爷，你就是官太太。”

林明霁甩开他：“你这人真是好不知羞，就你这满脑子的浆糊，还中举呢，我看你进考场都费劲，等你先当了举人再说吧？”

鹤霄却眼睛一亮：“阿晴你的意思是，我中了举之后你就同意我们的婚事？”

林明霁心想，我可没说。不过鹤霄已经跑走了，也没看到林明霁的反应。

也好，乡试还要等到明年春天，她这段日子总算能清净了。至于贺霄真中了举之后，林明霁倒不怎么担心。在鹤霄中了举之后，韶家会把女儿许配给她。韶晓灵算是这本书前期的男主，她聪明灵慧，活泼可爱，出身名门，却从未看不起无名无分的男主，是他前期的解语花。至于后期嘛，红颜太多，韶晓灵的戏份变得很少，她也成了大度的主母，会主动给男主纳妾，被书粉戏称为“最强带妹王”。

所以，林明霁觉得，只要到了明年乡试后，鹤霄就会一鸣惊人，成为韶家的乘龙快婿，自然会把她这个相伴于微时的婢女忘记。何况她并没有像原小说中的不离不弃，反而早早为自己铺好了后路，鹤霄作为龙傲天男主，怎么可能一直记住她。

等她领了月钱回去，陆知曛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估计是闹累了。

林明霁叹了一口气，去打了冷井水来，用帕子沾湿了敷在陆知曛眼睛上。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明天要肿得老高了，这让别人看到了，可算什么样子。

她刚把湿帕子放下去，陆知曛一扬手给打掉了。

原来没睡着。

林明霁把掉在床上的帕子捡起来放回水盆里：“怎么了，不是睡着了吗？”

陆知曛一下子坐起来：“我问你，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不如陆凛月。”

林明霁道：“主子们的事儿，我一个做奴才的，怎么敢说三道四？”

陆知曛冷哼道：“你少糊弄我，我看得出来，你心气儿高得很呐，何必跟我装。”

林明霁道：“我想问问三小姐，为何你就一定要跟四小姐比较呢？论身份，自然是你尊贵，江南的世家千金，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哪个敢给你脸色瞧？”

陆知曛皱眉道：“我就是看不惯她！天天妖妖娆娆的，跟她娘一样不正经，竟会勾引男人！”

林明霁好笑道：“你们都是千金小姐，养在深闺人未识，哪里见过几个正经男人？又何来的勾引一说呢？”

陆知曛又一下子躺会床上，自己把湿帕子往脸上一盖：“宴哥哥不就被她勾引走了吗？”

林明霁道：“如果他心如坚石，又怎么会轻易为外物所动呢？”

陆知曛一时词穷，她想了好一会儿：“陆凛月明明不喜欢宴哥哥，她就是非要和我抢。现在是这样，之前也是这样，可你们偏偏都不信我，只被她哭哭啼啼的迷惑住了。”

林明霁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信你呢？四小姐又为什么非要你不痛快呢？”

陆知曛把帕子一揭，瞪了她一眼：“谁知晓你们是怎么想的？陆凛月又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虫。”

林明霁循循善诱：“旁人不信你，是因为你对陆凛月表现的厌恶之意实在是太过，自然下意识就觉得是你蓄意刁难。四小姐老是同你作对，难道不是因为你老是欺负她吗？只需你欺负她，却不许她反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她把帕子放到冷井水里又洗了一遍，拧干给陆知曛眼睛盖上。

陆知曛道：“我是嫡，她是庶，我是正房夫人生的，她是小娘养的，她本来就低我一等。”

这会子等级森严，林明霁自然不会跟她说什么人人平等，只怕自己都会被当成异端打出去。

林明霁只能叹了口气：“您是陆家嫡女，比您天生低一等的人多了去了。就好比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我，连卖身契都握在您手里，您也没对我又打又骂的呀。”

陆凛月道：“那怎么能一样！你又不是我爹爹的女儿，又不会跟我抢爹爹，跟我抢陆家的东西。”

终于说说到点子上了，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林明霁道：“那陆凛月有抢走您的东西吗？我虽然眼瞎心盲，但也看得出来，二老爷对四小姐也不是很上心的样子。至于四小姐能抢走您的东西，更是无稽之谈了。您吃的穿的用的，那一件不是远胜于她？而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陆府的东西，可能是大少爷的，可能是二少爷的，也可能是三少爷的，但怎么也不会是您的呀。”

陆知曛没说话，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明霁唤来小丫头阿闲，她今年跟陆知曛一般大，看上去却瘦瘦小小的，只有十二三的样子。林明霁跟她交代：“小姐睡着了，你在这给她扇着扇子，一定要轻轻地，别吵醒了小姐，知不知道？”

阿闲很怕陆知曛：“清明姐姐，我笨手笨脚的，我不行的。”

林明霁本是有意提携她，阿闲是孙妈妈的女儿，本就和陆知曛更进一层，她又胆子小，比孙妈妈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靠谱的多。

林明霁道：“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就小心谨慎些，三小姐又不是山林里的狮子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你好生伺候着她，你娘是她奶娘，得了她的好，往后有好日子过呢。”

她拍了拍阿闲的手，扭头就走了。

阿闲只能在床前的小凳子前坐着，轻手轻脚的摇起扇子来，连大气都不敢吹，生怕发出来动静吵醒了这位三小姐。

过了没一会儿，陆知曛冷不丁地开口：“清明是不给你饭吃吗？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阿闲心里一惊，收上的扇子没拿稳，扇脚碰到了陆知曛，不知道和什么饰品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陆知曛“哎呦”了一声。

阿闲六生无主，“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三小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陆知曛无语，那扇子本也没砸到她，奶娘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蠢货。她冷哼一声：“起来吧，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阿闲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继续要摇扇子。

陆知曛看她的手抖个不停，道：“别扇了，你这点子力气，跟没扇一样。”

阿闲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陆知曛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闲结结巴巴道：“我叫阿闲。”

陆知曛：“是哪个闲字？”

阿闲回：“就是闲着没事做那个闲。”

陆知曛：“到是个好名字。”她静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我问你，你娘在家里有没有提起过我？”

阿闲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做奴才的，私底下不敢议论主子的。”

陆知曛翻过身去，低低骂了一声：“蠢才。”

阿闲不明所以，看陆知曛再无和她说话的打算，才又举起了扇子，用力了很多。

＊

陆凛月的小院明叫青莲居，院中有个小池塘，一到夏天就会开满了荷花，粉的白的铺满了水母，十分美丽。

在水边纳凉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就是蚊虫多了许多，飞来飞去十分吵闹。

霜降燃了驱蚊的香，给陆凛月摇扇子：“我看那江世子对四小姐疏远得很呐，倒是对小姐您亲睐有加。”

陆凛月轻轻瞪了一眼：“还没喝上酒呢，倒先说起胡话来了。你这话要仔细，要让府里的别人听到了，可还有的闹呢。”今天是惊蛰的生日，她回家过生日了，晚上估计也是要开一桌子酒席，请霜降这些小姐妹乐一乐。

霜降知道陆凛月是个好性儿的，也不害怕：“这儿只有我和小姐两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姐现在也到了该定亲的年龄，有三小姐在前面，夫人又不是您亲生的娘，肯定不会费心思帮您选婿的。这不是正好遇到了江世子吗，他若是对您有意，那倒是两全其美了。”

陆凛月笑骂：“你这个丫头是疯了，见了个略清俊些的男人，就想终事大事了。我看怕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想要嫁人了吧。罢罢罢，我今儿个就回了夫人去，说是你年纪大了，让她放你出府去吧。”

霜降道：“我一心为小姐着想，小姐反而打趣起我来，这是白费了我一番好心。”

陆凛月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