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饮清知道他俩的心结在哪里，也完整的继承了两个人的臭毛病，将他们克的死死的。
“钱够吗？”柳含光说完，似乎觉得这样的问题很多余，转手给她又转账一笔。“方舟船票。”
盛饮清不想跟着方舟流浪，主要是不想听他们的安排，又不是观光旅游，一群人一股脑的带着行李挤在一艘船上，站票的价格不打折就算了，儿童票包括出生婴儿在内一张船票要三百万，三百万什么概念，大概就是普通家庭砸锅卖铁能够送一个孩子离开。
早在方舟计划开启，盛饮清的同学就被家人打包送上了船，现在完全失去了信号，有没有找到新的家园不知道，盛饮清看他最后一条消息是哭着说不想再吃鱼了。
流浪的航线是完全保密的，没人知道船去了哪儿，有的船到了另一大陆，短暂地停歇之后将会再次启航，有的船也许沉在了哪片大海里，等世界稳定之后经过人类几十年的探索说不定还能给挖出来，到时候人们指着被打捞上来的船说‘哦这可能跟泰坦尼克号一样撞冰山沉了，真的是太不幸了。’然后呢，没有然后了，盛饮清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生活，即便是流浪，也应该由她自己做主。
“我不走。”盛饮清平静地拒绝了他，“方舟计划六个月开启一次，现在赶不上了。”
“这不是理由。”柳含光也很平静的说。
盛饮清焦躁地挠了挠头，柳含光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盛饮清突然说，“我钱还没赚够。”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柳含光说，“我查了官网，下一站成年人船票只要五百万。”
盛饮清略带苦恼的开口，“不是啊爸爸，我的船票钱是够了，我的男朋友们还不够啊。”
“咳！”隔着门板，一声细微的摩擦声突然引起了盛饮清的注意，盛饮清眯眼看过去，门后的人没动，柳含光将她这句话回味了几秒，不太确定的开口，“你的，男朋友们？”
男朋友，们。
盛饮清点头，虽然他看不到，她大义凛然地说，“是的。”
这个他们，就很让人忧郁。
“多少？”柳含光根本不在意一群这是个道德问题，也根本不把盛饮清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
盛饮清掰着手指，“加上我妈给我介绍的，六个，然后，他们我都可以舍弃，但是有一个我舍不了啊爸，我觉得他就是咱们家的天选女婿，我们虽然只认识了几天，但那种宿命感你懂吗？就像你跟我妈，一见钟情，遇见了，就是最好的。他不走，我也没办法，我们还要一起赚钱，他刚刚还借了我两百万。”
“……”
“沙沙。”门后的人不知道踩了什么，有细沙碾过的声音。
“盛梀，”柳含光叫她，“你。”
“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爸，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我妈给我介绍的，我不好意思驳了我妈的面子，但是这个是真爱，我们家族传承就靠他了，别的不说，两百万啊。”盛饮清瞌睡眼冷静地给柳含光分析，“就算感情可以搁置，钱不可以。”
“……”
门后的沉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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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饮清跟柳含光聊了二十分钟，期间将他所有的理由与借口都给堵了回去，她说的也确实没错，盛饮清曾经有很多个男朋友们，都是闵绘给她找的，闵绘的思想前卫超先她几十年，有时候盛饮清都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妈，那些人都是受闵绘的影响前来监视她，盛饮清一般加上人然后屏蔽就行了，闵绘每次问她她都是以自己活了十几年意识到自己不喜欢男的为终结，现在又拿他们来堵柳含光，打得就是柳含光没那么强硬的心理素质能给盛饮清男朋友们买票的主意，顶多是他跟闵绘再次隔空吵一架。
沉津不小心听到了这种惊天秘密，一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极其的复杂，高冷在盛饮清的男朋友们面前逐渐地裂开，门一开，盛饮清觉得他对自己有种莫名的避讳。
“都听到了？”盛饮清还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沉津，淡定地问道。
沉津站在门口，面容晦涩地看她，学着她淡定地样子‘嗯’了一声，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将他理智的小船啪一声给打碎了。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需求，盛饮清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她应该点支烟，在吞云吐雾中继续洒脱。
背后偷听人说话不好，盛饮清也丝毫没在意他听到这个爆炸性的话题，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如果和她熟了，沉津就会发现，在盛饮清身上还有更多离谱的事情，每一件炸裂到都足以覆盖过前一件所带来的震撼。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够还钱？”盛饮清抱臂，脸贴在膝盖上扭身看他，她好像很累的样子，眉眼间蒙了一层雨雾，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雨中挺巍的山，山是远的，人也是远的。
沉津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盛饮清想，他这人挺没意思的，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圈子，盛饮清混蛋一个能跟她玩到一起的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不违法犯罪但是缺德搞事儿，一个个懒散地骨头都像是软的，站着的时候是塌的，坐着的时候是软的，只恨不能浑身抽掉骨头随时都能摊在地上化了，沉津不同，他的脊背永远挺直，这让盛饮清想到了有一年她自己跑去看的雪山，山脊挺括，清雪覆盖，清冷冷的折射着光。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这么急？”
盛饮清脸依旧贴在膝盖上，脸上不多的肉被挤成一团，眼睛盯着水泥地，叹了口气，“急啊，毕竟还有六个男朋友要养。”
“那就先让你男朋友们等等吧。”沉津说的非常冷酷无情。
盛饮清好像笑了一声。
他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莫名其妙的，沉津突然想问她，“为什么不走？”
盛饮清没有家庭负担，有钱，按照她这样的性子上船之后只要她想想必也能混的如鱼得水，方舟有万分之一的计划求生，留下来只能等死。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盛饮清问。
"假话。"沉津想也不想的回答。
盛饮清顿了几秒，抬起头来看向正对着楼梯的小窗，那上面蒙了一层的灰，被外面的雨水冲刷成斑马纹，她说，“为了我的男朋友们。”
“……”沉津一噎。
盛饮清：“都说了我放不下他们，又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他们拖家带口的最重要的是还穷，但我就是爱他们啊。”
她一副你问这么多余的问题我真的很难以启齿的样子让沉津的心脏跟着颠了颠。
盛饮清忧愁地看向窗外的世界，“你谈过恋爱吗？”
“……”
“爱能止痛，也能让人勇气无限，无惧生死。”
“……”
“如果只有一个，我走就走了，可那是六个啊。”
“……”
她说的太认真，要不是沉津知道这是她的假话人都要信了。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要了，我没他那么豪横，我只是不要命了而已。古往今来，像我们一样痴情的人不多了。”盛饮清说完，眸光幽幽地落在他身上，“我愿意跟他们同生共死，如果是你，我也愿意抛弃他们——”
“实话。”
沉津及时打断她这个危险的话题，及时改口。
他还是低估了盛饮清，就冲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样子，真要是到了人类灭亡的那一天她估计也是最后一个死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盛饮清说，“不想走需要什么理由呢，腿长在我身上，命是我的，我想走就走，不想活了就不活了，如果你非要找个理由才能做一件事，那多没趣。”
她说的很轻松，比起外面那些为了一张船票打得头破血流的，盛饮清这番话放在外面只会让人觉得不识好歹。
“多的是人想委曲求全的活，我偏不要。”
“他们的路借风而行，我就要逆流而上。”
窗外雨朦胧，盛饮清的声音轻飘飘的，她整个人都好像一团抓不住的云，就在沉津差一点动容的时候，盛饮清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也看到了，我这人叛逆，比如我那六个男朋友。”她说，“人各有志，大家选的路不一样，没必要因为别人的指手画脚而停滞自己的步伐，我特立独行也不是想博取关注，我不缺钱也不缺爱，我有我自己的坚守，比如，如果我能活到六十岁，我还能再找六个男朋友，嗯，专找年轻的，我有钱。”
沉津睫毛颤了颤，“为什么是六十岁？”
盛饮清一脸深沉，“因为没想活更久，六十年都不够我见识这个世界的话，那活六百年也没用。”
暴雨再次唰一声落下，空气中黏腻潮湿的氛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沉津看着盛饮清，盛饮清抱膝靠在一旁的木质栏杆上，眼皮半耷拉着，看着像个垂头丧气的小狗。不可否认，盛饮清长得很漂亮，那种让人望而却步的漂亮，像落在水里的月亮，触手可及，当真正伸手的时候只会感受到海水的凉，水纹荡漾，月亮依旧挂在天上。
“嗯，你这么有坚守，那你在黎瑶玉面前装什么呢？”沉津更想问，你在所有人面前装什么呢。
盛饮清震惊，她的表情不难猜测，直白到沉津都不想解读。
“没装，我就是这样。”
沉津一副我看你编的样子，盛饮清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真平时就这样，平平无奇。”
沉津都快不能直视这四个字了，心说你要是平平无奇那这个世界上没有刺头了，“那你回想一下你自己做的事情，哪一件称得上是平平无奇，你老师教你的时候偷工减料了让你这么看不起这四个字以至于用你自己来抹黑它千年的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