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FMC当练习生这段时间，我每次舞蹈评测都是第一名。
毕竟我已经做过爱豆，经验什么的比他们真正的练习生丰富，有时接受赞美时还会心虚。
当然，在Sl做练习生时某人与我竞争激烈，现在她和我又在同一个公司，辈分缺了两代，没法比了。这暂且不提。
总之，我习惯做第一。
这次的练习却让我饱受打击。
“你是那个很厉害的练习生?”声乐老师推了推眼镜:“前面几节课都没有看见你，来，尝试一下这段，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我犹豫地张了张嘴，随即哼出一小段曲调。
教室安静了一瞬间。
我握着乐谱的手都有些不稳，脸刷得红了。
“坐下吧。”角落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和交谈的声音，纸张被捏出痕迹来，我僵硬地坐下，老师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还是不要太骄傲了，之后记得来上课。”
是我在这段时间里松懈了。
我唱的，一塌糊涂。
“来，施艺简，上次发音技巧练好了吗？给大家展示一下。”
离我不远处的女孩站起来，对老师说:“好的，老师。”随即对着谱子大声唱起来。
老师对她露出微笑:“能看出你确实努力了，不错，坐下吧。”
“谢谢老师。”施艺简回头朝我望来。
从那天之后，她与我的关系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比如这时她脸上掩不住的得意，让我看得心里很烦。
我盯着谱子，标出自己那一段的缺点。
我的音域很窄，虽然路繁星时也不怎么会唱歌，出道也经常被人骂“大白嗓”，但至少还是是能听的级别，但现在嗓音和气息称的上是惨烈。缺掉的基础声乐课程反而现在变成我现在最需要的。
“对不起老师。”我弯下腰，对老师说:“之前没有来是我太自大了，真的对不起，我想补上之前的课程，可以吗？”
老师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书，我从散落的头发中偷偷看了她一眼，没料到她正瞅着我，然后不慌不忙撇开脸说:“好吧，那只有晚上的课，你还要从宿舍走过来哦。”
“好的，谢谢老师！”我再次深深鞠躬。虽然老师对我初印象不好，可我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经过几个晚上跟着另一群练习生上夜课，也没有解决我声音的问题。不是因为理论知识，而是纯粹因为我的声带。像是由于后天的原因，有时在转音与升调时总会破音，像之前用嗓过度造成的。
——我想起路小繁曾经被家暴的时候，多少次呼痛嚎叫，换不回酒鬼的清醒，直到早晨嗓子嘶哑，带着满身的伤，麻木地盯着一身酒气的男人重复的道歉。或许病根在那时就已经埋下。
我不适合唱歌。
那我还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爱豆吗？
我突然开始惊慌起来，每日疯狂地练习，连老师都担忧地劝我:“不用太焦虑，太频繁的声音练习对你的嗓子也不好，放松一些。”
作为偶像，我的外表，舞蹈，声音音都是衡量尺上的一部分，即使其余的再好，有一处短板，公司也会尽力选择唱跳都平衡的练习生出道。
我知道嗓子对偶像来说有多重要，你就是胖了，丑了，要是嗓子还在，你至少可以吐露出打动粉丝的话语，或在舞台上开麦体现自己的努力。
我无助地看着声乐老师，老师看见我这模样，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好，一开始就让你没了自信。其实你唱的还是可以的，虽然不是优等……”
“老师!”
老师尴尬地笑了笑:“小繁，不好意思啊，之前是我戴了有色眼镜看你，也不知道你是因为很严重的膝盖受伤。真对不起。”
“没关系的老师。”我说:“但我还是很害怕……如果不练习的话，我心里更没有底的。”
她叹一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努力，我也不能不教你。上完课后，和你的负责人讲一声，我带你去找我认识的医生看一下。”
“谢谢您!”我惊喜地看着她，刚才的郁闷稍微缓解，眼睛弯了起来。
老师嘿嘿笑起来:“很识相嘛，我那老熟人治好过不少歌星呢!像侯思文，郑妍维之类的……”
我眨了眨眼，捕捉到一个耳熟的名字，却没再问下去。
当我回来时宿舍里很沉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包挂在椅背上，准备去洗漱。
我拿起毛巾和洗面乳，正撞上往外走的施艺简。
“回来了?”她勾着唇角问我。即使在笑，我也知道那笑没什么真心。
想起过去的事，我们的彼此支持和欢笑仍历历在目。确实我和她有过很美好的回忆。即使她虚荣、虚伪，她也有真心关切我爱护我的时刻。一个人真的能变化这么大吗？我有些难受起来。不想和她再说什么，绕开她往里间走。
最近让我心情不好的事情背后，都有她的身影。
公司里莫名流传出的我的恋爱绯闻，男主人公不明，却传的沸沸扬扬；声乐老师对我最开始的偏见；还有很多小的方面的事，我不想去质疑或追究什么。
施艺简是一个很努力的练习生。她本来跳舞功底不好，可现在是肉眼可见地变化，让老师也会偶尔让她做领舞；体重也是经锻炼减下去很多，连穿衣品味也越来越好了，在这些方面我很敬佩她，可是她三番五次从暗地中散播谣言使坏，又十分让人恼火。
“小繁怎么都不理我啊？”她拦住我，似乎还有些委屈，我仔细看着她，发现施艺简有种不同以往的兴奋和竞争欲，仿佛迫不及待要和我说什么。
所以我停下脚步，冷静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她容光焕发，笑容满面。我没去今天下午的舞蹈课，也不知道寝室那阵子寂静是不是因为这个，耐下性子说:“哦，恭喜啊。”
“我要出道了。”
我抬起眼。
她看向我，似乎很喜欢我这反应似的，眉梢里全是得意:“之前策划找我，说要成立一个四人女团，目前定我是队长。”
“明天就开始正式训练。”她握着毛巾，捏出几道深深的痕迹，笑着说:“小繁，我真的好高兴。”
“嗯，你加油吧。”我轻轻推开她，淡淡道。
可能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也有可能我潜意识里知道，我们不再是过去那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朋友了。
早在前几天，在我担心自己因为唱歌问题而无法出道时，临时经纪人就提前告诉我我将是预定四人女团中一员，让我安心。而出于某种心灵感应，我没有告诉施艺简。可看着她的样子，她还不知道她的队员有谁。
施艺简很细心，平时也是她关照人最多，她会被选做队长情有可原。可现在，我突然又开始烦恼起来。
我告诉对接的新老师说自己还没有联系好基础声乐，先不去参加预选女团的舞蹈练习。果然施艺简回来后，就轻轻抱怨着，说团里有个成员对训练很不上心，一连翘了很多节课。
她说在抱怨，其实是在炫耀，言语姿态无不流露出那高人一等的高傲。另外两个室友卸着妆翻了个白眼，施艺简心理强大，权当做没有看见。我瞥向她，施艺简现在对我又恢复以往温柔的样子，而不是明枪暗箭，暗度陈仓。她好像真的完全不会想到第四个队友是我，是我那段时间的脆弱和苦恼让她产生的错觉?
我不知道。
我想，如果我们真出道了，这个团必定是血雨腥风。她现在好像完全意识不到第四个练习生是我，等她知道后，我们会彻底撕破脸吧。
我不想再瞒着施艺简了。
那一天我练习舞蹈很晚才回到宿舍，施艺简见我回来，颇有些吃惊地问:“你的脚好了?可以练舞了?”
“差不多吧。”我拿出湿透的毛巾，边回答她。
我的腿早就好到可以练舞了。
可是这早已不是她所关心的。
“不要太撑着了。”施艺简嗤嗤地笑:“练习也要有限度，小繁，你太急于求成了。”
“谢谢你的关心。”我也挑起一个笑:“可是我再不去训练，其他人会不满的。”
“……什么意思？”
施艺简看着我，她的脸先是苍白，再变得通红，那看起来漂亮的脸扭曲起来，变得陌生可怖。
“……”我说:“你不是说过吗，不上心的第四位成员，我得去训练啊，施艺简。”
第二天似乎是天色刚透出一点光亮，我被那剧烈的响动吵醒，另外一个室友憋不住骂道:“施艺简你是不是有病?!”
她没回答。
我意识有些迷糊，随着砰的一声关门，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早晨，我准时来到练习室，还有三个未来队友和舞蹈老师，另两个队友好奇地看着我，而施艺简脸色阴沉，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路小繁对吧？”老师笑着问，她身材娇小，声音甜美:“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宣，可以叫我宣姐，也可以叫我宣老师，主要是负责编舞。”
“宣姐很牛的!”我的队友，一个看起来蛮小的姑娘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give me love就是她编舞的呢!”那是最近刚获得一位的男团曲。
宣老师说:“小声就以为我听不到啊?”
她冲老师吐了吐舌头:“抱歉啦老师！我就是话多嘛。”几个人都笑起来。
“我会跳give me love。”许久不说话的施艺简开口道:“老师，我可以条给您看一下吗？”
“哦，好呀。”宣姐一怔，随后说。
我站出来一步，微笑着说:“其实我也会跳。”
我正面迎上施艺简□□直白的目光，说:“在一位确定后我就对这编舞很感兴趣，所以自己扒下来试了试。”
我朝她笑了笑。
“一起吗？”
就在这时。
我想感受到什么似的，向窗外望去。
我扭过头，外面的走廊中人往来如织，我首先看到一双黑色的眼睛。
季明知站在明净的窗户边静静地望着我，黑色的瞳孔从深处开始扩大，那眼神让我感到没来由的慌乱。
我原本镇静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跳动。
是因为不好意思吗？我无意识按上我的胸腔，想让它尽快平息下来。
“说要跳舞还走神?”老师带笑的声音唤回我的意识，施艺简终于摘掉她笑容的假面，抬起眼凶狠地看了我一眼，老师看着我两，饶有兴致地说:“一起吧！看看你们的实力!”
我活动一下自己的手脚，脱下的外套甩到一边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