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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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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去青州,先要从水漓宫一路东行,到大泽畔,换乘水路,坐船到正北的瀚洲,再一路向东北穿过瀚洲,到达青州。

因为南觅不舍离家,在水漓宫耽搁了几日,又因为怕南觅受不得长涉之苦,行至大泽畔的渡口,已是五日之后了。

青州来的使臣姓武,武大人整日里急得直跳脚,但无奈耿辞幽幽地目光盯上他,他就怯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武大人只好说自己水土不服,赶不得路。

没行出一会,就停留休息片刻,随行的军士都纳闷,使臣大人参加一次公主生辰宴,怎么就变得柔弱不能自理起来。从青州来时,一路策马扬鞭不是很健壮么。

磨蹭了五日才到渡口,耿辞早早就到南觅的马车前打招呼:“公主。”

南觅听到耿辞唤她时,正和乐多在马车里研究新画的的手帕图样,手一抖,连忙回:“耿大人。”

似乎是体恤武大人思乡心切似的,耿辞道:“前面是渡口,今夜我们晚睡些,到船上睡。”

一开始还觉得稀罕,毕竟南觅从小见惯了的都是内宅或是内庭的花草树木,出了水漓宫,走走停停,倒真的有些出游的闲适,惬意极了。

南觅这些日子虽然不适应客居酒馆客栈,但好在白日里奔波劳累,夜里倒也睡得不赖,于是点头:“好。”

耿辞骑上马,到前头和使臣车队商量。

这些日子,耿辞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挨着南觅的马车,很少同她讲话,也免去了南觅许多麻烦。

只一次,南觅刚见了宫外风光,一时玩昏了头,追着只蝴蝶走了老远,等再回过神,已经离休息的地方很远了。

她正要往回走,耿辞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盯了她一会,没什么情绪道:“公主,再不走,天黑之前到不了郡城了,”彼时他顿了顿,又道:“以后公主要到何处逛,还请和臣吩咐一声,臣陪您一起。”

自那之后,这炙帆殿同行的一队六人,都靠近了南觅的马车,虽看不大出来有什么变化,南觅却发现他们这阵型较之前更加密不透风的将她护在里头了。

她便不敢再离车队太远了。

乐多是南觅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比旁的人都更亲近,相比主仆更像姐妹,两个人一路相伴也算是离家远行的一种慰藉。

乐多听着耿辞骑马离开,压低声音道:“公主,您说民间传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么?”

南觅受她感染,也压低声音:“什么故事?”

乐多:“就…关于耿殿主的那些故事。”

南觅:“我只听闻怪吓人的,具体怎么说的却不知道。”

乐多:“听闻,炙帆殿殿主,杀人无数,异常冰冷,在他手中直接化成灰的人数不胜数,说他杀起人来可不管是不是无辜冤枉。

传闻,有一次他要杀一个金族的什么人,那人没等求饶,就尽数化作了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人是被冤枉的。结果,殿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可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啊,说杀错就杀错了。”

若这世上听故事的人分做几个等级,那南觅一定是人们最爱讲故事的对象了。

听完乐多的故事,南觅很合时宜的抖了抖,啧啧几声,压低声音问:“多多,还有什么传闻?”

见南觅这样配合,乐多也来了兴致,清了清嗓,继续压低声音:“还听说,有一次在雪山执行任务,当时大雪封路,殿主的手下都牺牲的差不多了,好几天都不见能出去的迹象,雪山上又没有可吃的东西,你猜怎么着?”

伴着马车外愈发呼啸的夜风,南觅咽了口唾沫问:“怎么着?”

似乎是很满意南觅的反应,乐多继续道:“当时殿主丢给唯一幸存的手下一把匕首,然后说了一句话。”

南觅抖了抖,又问:“什么话?”

乐多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殿主说:我不爱吃活的。”

南觅又抖了抖,缩在乐多身侧,正欲说什么,车门突然被打开,吓得两个姑娘“啊”了一声。

似乎是不喜欢这样的聒噪,耿辞皱了一下长眉,而后道:“臣在车外叫公主,公主没应。”

反应过来耿辞是在同自己解释私自开门的事,南觅赶紧道:“无,无妨。”

耿辞打量了一下她瑟缩在侍女身边的姿势,然后点了头:“我们到了,上船吧。”

南觅往船上走,因为没有表明身份,于是坠在众人后面,耿辞跟在她身侧,而后是乐多和炙帆殿的那六个人。

刚到了船上,使臣安排了一顿饭,因为耿辞的眼神暗示,使臣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给南觅安排了一个不大靠后也不大靠前的位子,耿辞坐在她对面,同桌的还有乐多和一个炙帆殿的持幡人。

持幡人,就是炙帆殿的军士称呼,直属于耿辞手下,分为一到十二等,这一次出门,自然是一等持幡人。

那小子是个半大的少年,穿了一身墨色长袍,像是炙帆殿的统一装扮似的,都是利利索索的箭袖,利利索索的束发,随时要进入战斗的样子。

少年生了一双笑眼,还没说话,眼睛就挽了一汪笑意,往南觅身上瞄,忌惮着南觅的身份,不敢开口。

南觅被瞅的难受,扁扁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耿辞横一眼那少年,他才老实些。

船上的侍从端上来几盘生鱼片,南觅皱皱眉没要,乐多也没要,倒是那个眉眼含笑的少年乐呵呵的尝了,直点头,和耿辞推荐:“老大,你尝尝。”

耿辞摇摇头,那少年却夹了一片塞到耿辞碗里,似乎是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冒犯,少年讪笑了一声咂咂舌又道:“老大...真的挺好吃的。”

耿辞看他一眼:“我不吃生的。”

没等那少年颤颤巍巍的将那片鱼肉夹回来,南觅手一抖,手里的筷子啪嗒两声,落在了地上。

耿辞那一句“我不吃生的”,又勾得她想起乐多讲的那个故事,她似乎已经想象到耿辞用火灵术烤了那下属的情形,顿时食欲全无。

就是一边的乐多也跟着抖了抖。

耿辞闻声望过去,冲那少年道:“阿陌,去拿双新筷子。”

南觅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吃好了。”

耿辞看一眼那碗里没怎么动的饭,没再开口。

倒是那名唤阿陌的少年,像是终于寻得了话头,兴致勃勃的道:“公...”他想起耿辞吩咐,外人多时要称小姐,连忙改了口:“小姐,您怎么吃的这么少啊,夜里会饿的。”

南觅见他笑得亲人,和一边面无表情的耿辞形成鲜明的对比,左右吃不下饭,于是和他闲聊道:“我...我不怎么饿,你,叫什么名字?”

阿陌听到公主问话,一时更是眉飞色舞:“我叫耿陌,您叫我阿陌就成。”

南觅一愣,下意识问道:“你也姓耿?”刚说完,旋即她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耿辞,见他没什么异样,心里才安定下来。

耿陌回道:“我是被老大捡回殿里的,是老大给我取的名。”

南觅点头,看着他确实是个半大的孩子,算算年岁,耿辞那时也是十几岁的样子,一时想象不到十几岁的耿辞抱着一个婴儿的样子。

耿陌见南觅不说话,又自顾自开口:“之前小姐一直在马车上,也没机会和您说话,我都要憋死了。”

南觅端详他一眼,他生的活泼可爱,又天生爱笑,且南觅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比她大的,就是乐多也要大她一岁。

还没人比她小,这让她顿时觉得耿陌像个小弟弟一样,于是也乐意同他说话:“你同伴那样多,怎会没人说话?”

耿陌眉头一皱,似乎是心烦的不行:“我们殿里的人,都依样,”他看一眼耿辞,压低声音,“依样学样,闷得很。”

南觅一副了然,也忍不住瞄了一眼耿辞,他正面无表情的吃饭,突然目光扫过来,与南觅的目光在半空中接壤,南觅刹时手脚一凉,别过目光。

耿辞又看了一眼耿陌,耿陌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南觅虽然早早停箸不食,但碍于在众人眼里她也不过是搭顺风车的一位平民小姐,自然不好擅自离席。

于是只好愣愣的坐在那摆弄自己白嫩的手指。

耿辞看她一眼,转身向使臣行了一礼:“大人,我们吃完了,若没有旁的吩咐,就不打扰各位大人用饭了,各位吃的尽兴。”于是起身,旁边那桌的五个执幡人一愣,只好阁下筷子,一同起身。

南觅一愣,连忙一同起身,乐多也跟着站起来,耿陌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口生鱼片,满脸疑惑的站起身,看耿辞。

使臣哪敢说别的,连忙道:“公子小姐休息吧,我们行船大概要三五日,有事改日再说。”

耿辞点头,便离开了用餐的大殿,按规格,这船是多有逾距的。

但是各州皆有其潜规律,能做使臣来献礼,定是青州有头有脸又未居要位的富臣。耿辞不是来查贪腐的,他也懒得管这闲事。

这使臣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一路的规格都多有逾距,但是没想到耿辞会直接跟着车队一起北上,一开始得此消息也是很怕了一阵子,还将车马连忙换了合规矩的制式。

但这船已然来不及更换,只好壮着胆子想好托词,若是耿辞问起来,便说是怕委屈了公主,才换了制式更高的画舫。

只是没想到,耿辞看到船时,只是默了不到片刻,没有半点反应。

南觅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心里头也纳闷,一个使臣,居然用了这样的画舫,不过是三日船程,竟如此铺张。但她向来不参与朝政诸事,虽觉不妥,却也无可奈何。

饭没吃多少,南觅刚到房里没多一会,就饿了。

乐多正在给她准备沐浴,出门在外,只带了乐多一个侍女,乐多事事都要亲为,实在是难为她了。

乐多也是事事小心,连炙帆殿的人也极少麻烦,眼见着她瘦了一圈。

南觅心疼她,拉了她的手:“多多,你不要急,我晚点洗也不要紧,你歇一会吧。”

乐多知道公主待她好,乐呵呵的道:“圣殿下嘱咐过的,您是水族,常常沐浴,对您恢复灵脉有好处,您放心吧,我不累。”

南觅拗不过她,只好妥协:“那你慢点准备,累了就休息一会,上次坐船我还很小,都快忘了,我去透透气,也看看外面的景色。”

乐多迟疑片刻:“公主,我去叫殿主陪您吧。”

南觅连忙摇头:“好多多,你饶了我吧,我最怕他了。我就在露台看看,一会就回来,这一船都是咱们的人,不会出事的。”

乐多觉得公主说的有道理,但又不敢冒险,正在犹豫之际,听到公主软绵绵的央她:“多多,好姐姐,我就看看,马上就回来。”

乐多服了,公主撒娇连神君都遭不住,何况是她小小的乐多。

南觅出门没走多远,就到了画舫上的露台,上次她随父兄搬至水漓宫,也曾夜里乘船,那时坐的船更大,更高。

只是彼时她还小,父兄在侧,兄长大她六岁,彼时她不足八岁,兄长已经十四,和那个耿陌差不多大,是个半大的少年了,能替君父分忧。

而她,一出生,阿娘就走了,天生不通灵脉,一想到这里,加之此时离家,南觅不由得难过,抽抽搭搭的,对着大泽哭。

哭了一会,又觉得这大泽的夜景很美,星辰映于水中,无风无波,这样的美景也是难得一见。

又自顾舒了一口气,期盼涂山仙人能助她修灵。然后心满意足的欣赏起这无边的夜色。

耿辞让阿陌到南觅房间寻她,给她送点吃的,结果阿陌垂头耷脑的回来说公主去露台了,他没见到公主,把吃的搁在房间了。

他出来找人,便有幸目睹了公主自己一个人又哭又笑。

见公主心情好些了,耿辞才走过去:“臣说过,公主要是想出去走走,可以叫臣陪着。”

南觅吓了一跳,回头见耿辞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身前半握,还是白袍。

只是难得的,不似往常一样利利索索的,罕见的穿了开衫立领,显得倒是尊贵不少,不像是他低调的性格。

这么一想,南觅又在心里反驳自己,耿大人低调不低调,你怎么知道。

耿辞见公主没回他,便径自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公主继续吧,臣就在这,不会打扰您。”

不知是月色似水,还是因为清风徐徐吹散了耿辞周身的淡漠,南觅竟然觉得,耿辞今日有些温柔,于是道:“船上都是自己人,耿大人不用这样小心吧。”

耿辞没说话。

南觅讨了个无趣,于是继续看月亮星辰,但毕竟身边是有人的,于是道:“都说水族到了船上水边都会觉得灵力充盈,就连乐多都异常灵敏,倒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也没指望耿辞会回她。于是顾自说下去:“我们此去涂山,怕也是空欢喜一场吧。”

耿辞抬眸,公主穿了箭袖长裙,鹅黄的缎料,不同在水漓宫那般广袖长裙,显得背影格外消瘦,不知怎么,某一瞬间竟然真的觉得公主有点可怜。

南觅以为,耿辞不会回答她,打算再看一会夜色,就回了。

就在这时,听到耿辞冰冰凉凉的声音响起:“不会的。”

南觅一愣,扭头看他,耿辞也看她一眼,然后走到她身边,将目光转到水面上:“臣说,涂山之行公主不会空欢喜的。”

南觅盯着他的侧脸,一时竟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月色异常柔和的在耿辞的身上度了一层温和的光芒,南觅这才发现,到此刻她才算安安静静的看看这张无数人梦魇的脸:高挺的鼻梁,眼眸格外深邃些,嘴唇鲜红的薄薄抿着,眉梢轻扬,目光眺向远方,让她一阵晃神。

南觅一时愣住,待到耿辞已经转头看她时,目光交错,南觅才回过神,讷讷道:“耿大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耿辞没有答话。

南觅便继续道:“那些关于大人的民间传言,都是真的么?”

耿辞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会,只是道:“时候不早了,公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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