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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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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辞把南觅送回房,自己又到露台站了好一会,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站了这么久,于是回了房,阿陌昨夜在他房里等他,一不小心就直接睡在这了。

耿辞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阿陌。”

炙帆殿的人一听耿辞的声音就能瞬间从梦中惊醒,阿陌也不例外。

他一骨碌坐起来,揉了揉眼:“老大,你回来了?该吃早饭了吧?我好饿。”

耿辞想起昨天这小子也没吃多少东西,起身到门外叫住经过的小厮,吩咐要了饭菜。

阿陌一边忍着饥饿,一边问:“老大,你昨天也没吃多少,是不是在水上不舒服?”

耿辞没说话。

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夜站在水边发呆,竟然也没不舒服。

——他是火族人,水火相克,加之他又修习火灵术多年,水上灵力受限,有时在水上呆久了身体也会不舒服。

饭菜来了,阿陌彻底精神了,边吃边道:“老大,公主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诶。”见耿辞没接话,想着八成是身体不适,还是少惹他为妙,于是没再开口,专心对付碗里的丸子。

却听耿辞开口:“哪不一样?”

难得耿辞愿意搭理他。

阿陌又惊又喜,利索的开口:“公主嘛,自然是端庄华贵,贤良淑德,要么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或是调皮捣蛋,但是小公主却...”耿陌想了一会,憋得不行:“她...感觉软软糯糯的,活脱脱像一只受不得惊吓的小白兔。”

耿辞余光瞥他。

阿陌一抖,瑟缩一下:“额...我失言了。”

耿辞又开口:“民间都是怎么传我的故事的?”

阿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盯了一会耿辞,直到他确定自己没幻听,才开口道:“也没什么,都是子虚乌有的。”

耿辞:“说来听听。”

阿陌:“...”见耿辞毫不退让,他只好硬着头皮:“就说你...杀人之后,知道杀错了,眼都不眨一下之类的。”

耿辞:“杀错人?”

阿陌连忙干笑了一声,道了一声:“嗐,都说了子虚乌有了,哪有几个人劳烦您亲自动手的。哈哈...”

耿辞瞅他一眼:“还有呢?”

阿陌:“还有更离谱的,说您和同伴困在雪山,递给同伴一把匕首,说了一句话。”

没再搭腔,耿辞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阿陌咽了一口唾沫,装腔作势的冷起脸来,学那故事里的耿辞:“我不爱吃活的。”

不知怎么,耿辞突然想起昨日阿陌给他吃生鱼片时,他似乎也是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小公主就是在他刚说完,筷子就掉了。

见耿辞似乎有些恼了,阿陌又抖了抖:“嗐,老大,你不用在乎,反正都是以讹传...”

他话还没说完,耿辞就起身合衣躺在床上,打断道:“若是公主出门,要确保在你的视线里。”

阿陌怔愣着应了一声,觉得今天耿辞好生奇怪,往日里别说民间传言了,就是哪个不要命的在他面前说他些什么,他大抵也是全不在意的,耿陌寻思着八成是在水上给他逼得有点疯魔了。

因着之前耽误了日程,是以在水上这画舫行的极快,原本要四五日的水路,不到三日就到了。

抵达瀚州时,正是入冬时节,从前在央州时,即便是腊月,风里也老是含着湿乎乎的暖意,到了水漓宫南觅见过几次白雪,但也是刚一落地就化了。

一下船,凌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往人的脸上刮,南觅一个没站住,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摔了。

还是身侧的耿辞眼疾手快,伸手在她后背处轻轻扶了一下,一瞬间就又挪开了。

耿辞回头看一眼乐多:“公主没有厚的衣服?”语气冰凉,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胆寒。

吓得乐多直接怔住了,南觅趁着乐多还没回过神,连忙截住话头:“我不曾来过北边,眼下穿的已是最厚的了,回头买几件就是了,不打紧。”

耿辞目光挪回南觅身上,见她仍是那件鹅黄的缎料,在这瑟瑟的寒风里,显得更加单薄。

他不动声色的盯了一会南觅,然后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将近一半的位置折了一下,裹在南觅身上。

那大氅与炙帆殿其他旁人深色的不同,通体雪白,里头毛茸茸的,南觅一下仿若置身在温暖的被窝里,一时失神。

听到耿辞开口:“委屈公主。”然后领着她到了马车。

南觅正欲将身上的大氅退下,又听到耿辞开口:“公主先凑合一会儿,前面就有买的了。”

南觅仰头看他:“耿大人不冷么?”

似乎是没想到南觅会这样说,耿辞一顿,而后道:“无妨。”

南觅上了马车,瑟缩在耿辞的大氅里,顾自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听到乐多抽噎着道:“都是乐多不好,晓得北方冷,竟不知居然这样冷。”

南觅连忙去拉她:“多多,这不怪你,你从小就跟着我,哪来过北边,就是我也是头一回。你也盖着,别冻着了。”拉她进大氅里头。

乐多抹了一把眼泪道:“不冷,公主,这马车会发热一样,进来就不冷了。”

南觅这才发现,马车里头不仅半丝风都没透进来,甚至还真的像是自带暖炉一样,大氅盖在身上,竟然还有些热。

因为好奇,她伸手开了车窗,忽然一愣,马车周身环着荧荧的红光,好看极了。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耿辞,他是火族人,是他施了咒诀。

在他乡,能有一个这样体贴备至的人在身边,南觅忽然觉得,其实耿大人也不错。

关好车窗,乐多已经从自责中回过神,正在研究一会给公主买什么样式的大氅。突然听到公主开口:“多多,我觉得那些民间传的故事多半不是真的。”

乐多思虑片刻,点头道:“我也觉得,您看,且不说耿大人一路上并不凶狠,光看他那张脸,实在是没办法和误杀人、食人肉这样的事联系起来。”

南觅也点头:“而且,他那么爱穿白色,说明他爱干净,怎么会吃人呢?”

乐多点头:“公主英明。”

车外的阿陌以为自己瞎了,留在刚才,他似乎看到耿辞笑了一下,待他再仔细看去,耿辞仍是那张冰山一样的脸。

其实阿陌没看错,耿辞是笑了一下。他将咒诀搁在马车周围,马车里说的话,他便听得一清二楚了。

虽非他故意,但还是听到两个女子如何给他摘了那误杀人、食人肉的名头。想到南觅那张脸上大概认真的神色,他突然觉得挺好笑的,于是下意识勾了一下唇角。

车队离了渡口,没行多远,就是一处不大繁华的镇子。使臣暗示耿辞,想赶赶路,到前面的郡城再找驿站休息,耿辞扫了一圈,没见什么看得上眼的布行,于是同意了使臣的暗示。

使臣很欢喜。

再往北走就是澶渊郡,澶渊郡三面临水,挨着大泽和潦水,反而更冷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水汽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在户外感觉呼吸都很困难。

南觅一下马车,就连呛了几口冷气,忍不住的咳嗽。乐多连忙问了使臣房间的位置,伺候着南觅进了屋。

“咳咳,”回到房间,南觅总算缓了口气,舒服多了,才得空开口:“多多,咱们是不是还要去买衣服?”

乐多点点头,把房内的暖炉升好火,道:“公主,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在驿站好好休息。”

没想到乐多会这样说,乐多一个内庭侍女,也不过登灵的修为,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她怎么能放心,于是道:“多多,我同你一起去吧。”

乐多冲南觅笑笑:“公主,外头冷,您又没有适宜的外衣,您放心吧,我去找炙帆殿的人和我一同去。”

南觅只好点头:“那…你把耿大人叫来吧。”

乐多这才面色认真的出去了,下船时耿辞质问乐多为何没有厚衣物,这一路乐多都在想这个事,她同公主出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公主待她那样好,她是怎么都报答不了的,若是这一路连公主都照顾不好,她可怎么同神君和圣殿下交代,又该怎么和自己交代。

于是乐多暗暗发誓,从此以后,这一路的衣食住行,她都要仔细再仔细,绝不能让公主出半分差错。

乐多没出去多一会,耿辞就来了。南觅开门迎他进屋。

耿辞迟疑片刻,进屋后轻轻拱手:“公主有事吩咐?”

南觅摇头“嗯”了一声,这个嗯拐了个弯,表示否定。

耿辞抬眸看她。

南觅弯弯嘴角,眼神中仍有些怯生生的。她到床榻边拿起耿辞那雪白的大氅,递过去:“我只是想谢谢耿大人,将外衣给我。这一路用咒诀护着我,耿大人受累了。还有,耿大人可着凉了么?”

耿辞一时怔愣,不知是公主问题太多,不知回哪个,还是公主眉眼弯弯,笑得让他心慌。

过了好一会,耿辞接过大氅,道:“臣无妨,是臣应该做的。”

南觅又弯弯嘴角,双手背在身后,心情很好似的,歪歪头道:“耿大人,这一路劳你陪我,多谢你了。”

耿辞拱拱手,正欲开口退下,突然脑海中闪过刚才公主的话——这一路用咒诀护着我。

耿辞抬眸看她:“公主怎么知道我用了咒诀?”他那火灵术使得十分隐晦,就是炙帆殿那几个入圣的高手,都察觉不到,公主尚未登灵,怎么会察觉到。

南觅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一样,眨眨眼,然后下意识往耿辞身边凑了一步,道:“那车子整个都泛着红光呢,一闪一闪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耿大人,你觉得我眼睛不好么?”

耿辞皱了一下眉,没再说话,拱拱手:“没事了,臣退下了。”

南觅盯着耿辞离开的方向,觉得耿辞有些莫名其妙,没再纠结。心说这个炙帆殿殿主,倒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天擦黑的时候,乐多回来了。大包小包的提着,身后跟着乐呵呵的阿陌。原来和乐多同去的是阿陌,想来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自然爱热闹。

南觅唤阿陌进来,似乎是顾及公主的身份,他犹豫片刻才迈进公主房内。

乐多给阿陌倒了杯茶:“多谢大人帮我拿东西了。”

阿陌不大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后脑勺,乐呵呵道:“不客气不客气,姐姐莫要叫我大人,叫我阿陌就是了。”

南觅在阿陌对面落座,忽然想起来,同行的六人里,都是水族人,但是阿陌,竟一时看不出是哪族的。南觅虽然先天不通灵性,但是一双眼睛好使的出奇,她大多都能看出对方是哪族的。

于是开口道:“阿陌,你是哪族人?”

这问题问的突然,阿陌愣了一下,然后道:“我?金族。”

南觅点点头:“此番同去涂山,我瞧着你的同伴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你一个孩子,你们殿主怎么放心让你一同来?”

阿陌扁扁嘴,不大满意似的:“公主,我不是孩子了…”话没等说完,被突然出现的耿辞打断了。

耿辞冷不丁的出现在门口:“阿陌。”

南觅同阿陌一起,将目光转向门口,耿辞长眉微凝,没什么情绪,见公主看过来,拱了拱手道:“阿陌年纪小,冲撞公主了。”

南觅还没反应过来,阿陌连忙起身学着耿辞的模样,也道:“是我莽撞了,我这就出去。”然后溜溜的站到耿辞身后去了。

——这两人的意思是夜已至了,阿陌一个男子,留在公主房间不妥。

南觅起身,道:“没关系的,阿陌还是个孩子。”想到刚才阿陌似乎不大喜欢这个说法,南觅又道:“况且,我们尚在途中,不必在意这么多,我和阿陌投缘,闲聊几句而已。”

耿辞点头:“时候不早了,乐多姑娘,东西买齐了?”

乐多连忙欠身:“殿主放心吧,衣服都买好了,只是鞋子只买了一双,下个镇子若是有好的鞋行,还劳烦殿主留意着,我再去买一双。”

似乎是满意乐多的细心,耿辞点点头,长眉微微舒展,而后拱手,冲南觅道:“公主,臣退下了。”

盯着耿辞的背影,南觅有点无奈的想:这个耿殿主,怎么这么死板?

翌日一早,车队就出发了,下一站是在瀚洲的最后一个郡城——崇安郡。比起澶渊郡三面环水的湿冷,崇安郡偏干燥,风也没那么大,让人舒服很多。

只是澶渊郡距崇安郡远了些,若不是使臣有通行令,这一路人马就要夜宿荒野了。到达驿站时,南觅已经昏昏欲睡。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脚刚一落地,脚下嘎吱作响,她往地上瞧了瞧,竟是一层厚厚的雪。

她这才来了精神,抬头向上看,大雪洋洋洒洒的从空中落下,映着月光,很美。

南觅不由得开心起来,声音里难藏甜腻腻的笑意:“多多,下雪了。”

耿辞立在一边看着小公主身穿及地鹅黄大氅,精致的银线勾勒图腾无数,坠于底摆,她似乎格外喜欢鹅黄色。她微微仰头,星辰明月都映在她眼里,长长的睫毛上落了几片雪花。

南觅歪歪头,正正好撞进耿辞的目光里,顺着歪头的动作,她笑了笑:“耿大人,下雪了。”

耿辞应声点了一下头。

他突然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公主看他的时候,不再是满眼怯意了,有时候,也会笑一笑。

入夜时,使臣以南觅是女子为由,将她的马车位置调换到前头去,是以她下车时,后面的车马还在整理物品和安排住处。

这才给了南觅一段时间,站在驿站门口赏这夜色。

南觅提起裙边,笑吟吟的踩着雪,走到耿辞身边,他身量太高,于是南觅只能仰头看他:“耿大人,我们明日就走么?还是在崇安待一日。”

耿辞低头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小公主眼里的笑意过于晃眼,于是他别开目光,向后退了半步,微微俯身,在她耳侧轻声道:“人多时,公主便唤臣耿辞吧。”

耿辞还从未靠她这样近过,南觅不知怎么,心跳得极快,于是向后退了两步,结果雪地里滑,一个没站稳,反而被耿辞接在怀里。

耿辞身上很温暖,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本身是火族人的缘故,南觅一时不知怎么反应,仰头看向耿辞,正巧他也正说完“小心。”然后望过来。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耿辞将南觅扶好,立马便将手拿开了。正好使臣走过来让大伙进驿站。耿辞点头,微微侧过身,给南觅让出一条路。

南觅盯了一会耿辞那淡漠的眼睛,冲使臣笑了笑,然后踩着满地的雪色进去了。

这一路赶得紧,到驿站时皆是人困马乏,不知怎么,南觅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翻身下床,乐多在一边搭了个临时床榻,睡得正沉,南觅舍不得叫她,于是自己披了大氅,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驿站有个小后院,南觅七拐八拐的居然就走到这里了。

夜里更冷,她刚要从长廊走出去,耿辞不知怎么就出现在后院里,神色冷淡道:“公主。”

南觅吓了一跳,盯了一会耿辞,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抿抿嘴道:“这么晚了,耿大人怎么在这?”

“这话,该臣问公主吧。”

南觅一时无语,正要迈出长廊,耿辞却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清冷的开口:“廊上风还小些,公主这是出来做什么?”

不知怎么,她心虚了一瞬,向后退了一步,旋即又惑了:又没犯什么错,心虚什么。

于是开口,还是软声软语的:“我,我睡不着,想出来看看雪。”

倒不是她刻意,只是她平日里往来交谈的不是父兄长辈,就是比她大的侍女姐姐们,是以她平时说话,就总是这样,软言软语,像是在低低的呢喃。

每个夜里,炙帆殿的人都出来在暗处站岗瞧瞧,以免生出什么意外,今夜正轮到他出来,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突然见小公主连大氅都没穿好就从房里钻出来了。

耿辞冷声冷语的道:“外面冷,公主回去吧。”

南觅抿抿嘴,瞧着怪委屈的:“耿大人,下雪了。”

耿辞没应。

南觅目光绕过耿辞,望向院子里那片白色,人就是这样,她原本对这雪也没多大兴趣,耿辞一拦她,她反倒心里痒痒的,于是她又道:“我,我从前从没见过这样美的雪,耿大人,让我去看看吧。”

僵了半晌,耿辞眼中透出妥协的意味:“公主将大氅穿好,臣随您出去。”

南觅闻言然后弯了弯眉眼,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大氅,抬头冲耿辞笑:“穿好了。”

对于她身上那歪歪扭扭的大氅,耿辞实在是难以认同她这句“穿好了”,无奈,只好伸手将那大氅好好摆正,将南觅那细腻的脖颈裹在里头。

南觅被人伺候换了,也不觉得什么。耿辞抬眼对上公主的一双眸子,一顿,发觉自己逾距,连忙别过头,没再说什么。

南觅一头钻进茫茫雪色里,东踩踩西踏踏,一时兴起,突然想起要堆个雪人,于是蹲下团雪。

没多一会,十只手指就冻僵了,连忙搓搓,又继续团雪,谁知这北方的雪像是成心和她作对似的,怎么都不肯乖乖成团。

可手已经冻得不能使唤了。

耿辞站在一旁,看着南觅红彤彤的手还要去碰那雪,无奈的轻叹一口气,伸手拉住南觅:“一会天都亮了,公主该休息了。”

本就被这不听话的雪气的够呛,南觅顺着耿辞攥住自己腕子的手,看向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好像胸口突然闷得慌,一个委屈憋出一汪泪:“我…我雪人还没堆好。”

耿辞惊了,地上那一滩滩被捂化了的雪水,原本是要堆雪人的?!

不知是不是太冷,南觅的脸红得很,耿辞无奈:“公主到长廊上去吧,臣给你堆。”

像是没想过这个回答似的,南觅一愣,这才弯弯眉眼,点头:“耿大人,我听爹爹都叫你寻然,我能这么叫你么?”

耿辞一顿,然后道:“是君上抬举臣了,公主叫臣耿辞就好。”

是了,她是公主,他是臣子,连名带姓倒也没什么尊重不尊重的。他与公主是君臣,又与他和君上的君臣不同,毕竟公主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叫得太亲密,实在是不合礼数。

南觅不无失望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乖顺的退到了长廊里,这才发现自己极冷,冷得忍不住发颤。

耿辞没多会功夫,就将那雪人堆得差不多了,于是到长廊寻南觅,没想到南觅抖着声音问:“耿,耿辞,你,你,你堆完了?”

耿辞见她似乎冷得发颤,脸上通红,红的不太正常,于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还没等南觅反应,耿辞连忙将她打横抱起。身形一闪,就到了南觅房间门口,推门的声音大,惊醒了乐多,回过神来,借着窗子透进来的天色,定睛一看:耿辞抱着公主,搁到床上,似乎出了什么事。

乐多吓得差点被自己绊倒:“这是怎么了?”

耿辞扯过榻上的被子,盖在南觅身上,她还在发抖。

乐多手足无措的,听耿辞道:“你在这照顾好公主。”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乐多吓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公主这是怎么了?”

南觅拉过乐多的手,仍旧是颤声:“多多,你,你别哭,我,我没事。”

天大亮以后,耿辞身后跟着阿陌和一个陌生人回来:“这是医者,乐多你和阿陌去烧点热水。”

那医者年龄不大,应该比耿辞大不了多少,他先是低眉笑了笑,落座在南觅身边的凳上,伸手刚要探在她腕上,没成想南觅向后一缩,躲过了,一双眼满是紧张不安。她哪见过几个陌生人,上来就摸她的腕子,自是有些害怕。

那医者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耿辞。

耿辞走到榻边:“这是医者,来看病的,”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的坐到榻边,握了握南觅的手腕,“别怕。”

南觅这才将腕子递过去,医者乐呵呵的探了探,点头道:“二位是南边来吧?”

耿辞点头:“西南,神都来的。”

医者一副了然,又道:“那就对了,小官人放心,你家夫人天生不通灵性,乍一来这寒凉之地,侵了寒气,难免发热,我开服药,不日就好了。”

南觅脸一红,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耿辞也是一愣,道:“先生误会了,这是我家小姐。”

那医者一脸尴尬,连忙拱手:“老夫眼拙,瞧两位如此般配,口出妄言了。”也不知他这句“老夫”究竟“老”在何处。

耿辞:“无妨,”这时阿陌和乐多也回来了,端了一盆热水,耿辞对他们吩咐:“带先生去写药方,然后去药铺拿药。”

阿陌领了命令,拱手转身,乐多端了水搁在南觅榻边。

那医者顿了顿步子,回头又道:“小官人若是能寻得火族人,过些火灵力给小姐,会好的快些。”

耿辞点头,那医者才走了,还听着他感叹:可惜咯,火族人越来越少了,不好找啊……

乐多用热水给南觅擦了擦手和脸,见乐多眼圈红红的,南觅开口:“多多,这,这不怪你,医者说了,是,是我不通灵性的缘故。”

乐多点头道:“一会阿陌大人就回来了,我去准备熬药,”转头冲耿辞行了礼:“劳烦耿大人照看公主,给公主度些灵力。”

耿辞点头,坐在刚才医者的凳上,伸出手。

南觅不知他何意,便盯着他瞧。

静默半晌,耿辞开口:“手。”

南觅这才将自己的小手搁在耿辞修长的手里。

耿辞将灵力徐徐度过,忽然双眸泛过一丝红光,像是害怕什么一样,手倏地挪开,一脸惊惧的盯着南觅。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南觅开口:“怎么了?”

耿辞皱皱眉,迟疑地伸手去拉南觅,然后,轻阖双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暖暖的灵力顺着他的手传给南觅。好一会,耿辞睁开眼看她,眼底是一片困惑。

南觅又问了一遍:“耿辞,怎么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抖了,胸腔里的那种难受的灼烧感也不见了。

她讷讷的想,原来刚才堆雪人的时候不是心理堵得慌,是因为病了。

耿辞想了想,然后只是淡然道:“没事,公主感觉怎么样?”

南觅揉了揉眼睛,带着些困倦:“感觉很舒服啊,都困了…”一路为了赶行程,奔波劳累,到了驿站也没睡,眼下困意袭来,话还没说完,南觅就睡了。

行至此处,不知不觉她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她虽然有时胆小怯懦了些,适应的还算是快的。

对耿辞也应该是极信任,他还在呢,竟然就睡了。

耿辞盯着小公主的睡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给公主过灵力,不知怎么,公主体内像是有什么在吸着他的灵力,说吸不准确,更准确点说像是吞噬,想个无穷尽的深渊,要将他连皮带骨一起吞掉似的。

结果他再试的时候,她体内又平和至极,怎么看都是个先天不通灵性的普通弱骨。

耿辞绝不会感觉错,他盯着小公主的轻轻颤抖的睫毛,不知梦到了什么,还动了动手指。耿辞这才觉得,君上让公主去涂山,没准是个极正确的决定,他有时会觉得,公主不是普通的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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