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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明华大学(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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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西楼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晚在寨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多金家。

神婆的尸体还躺在院子里,僵硬的手臂固执指向一个方向,褚西楼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不由多了一分沉重。

挂着黑“冥”字的花圈萧瑟的立在院落中央,四尊护世四天王像不知道被谁移到了鸭圈边,多闻天王手上的宝幡也在刚才混乱中被磕断,掉落在地上。

他顺手弯腰将那断裂的一截瓷宝幡捡起,正想放在多闻天王脚下那只夜叉大鬼旁却忽然愣住。

眼前这尊残缺的天王像,身为青色,穿甲胄,怒目圆睁——这分明是增长天王像!

他脚步顿了顿,快速扫了一眼剩下的三尊护世四天王像,白身的持国天王拿宝剑,红身的广目天王抱琵琶,绿身的多闻天王握赤索……

这些神像绝对不是出厂的时候就故意做成这副模样的,因为每个神像的手臂衔接处都有一道细微的裂缝,绝对是被人故意敲断后重新连接。

神像一旦被损坏,就不再具备原本的功力,看来那个女人的魂魄并没有受到影响。

褚西楼在庆幸的同时,也忍不住猜测:“到底是谁偷换了这些神像,会是那个杀人凶手吗?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纸人在神婆死亡的那间屋子前停了下来,它向屋内看了看,转过身有些不舍地蹭了蹭伍昭的裤脚。

此时纸人背面的红色大印已经隐隐燃起火星,它松开纸手,带着一身炙热的红色火焰,一头扎进了那黑暗之中。

这样的场景,让褚西楼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的篝火旁见到的飞蛾扑火。

如果不是这一幕不可能作为素材播放出去,他一定会打开DV记录下这个画面。

“她现在就在屋里。”伍昭往屋里撒了一把什么,若有所思道:“魂状很散乱,应该不是厉鬼。”

不是厉鬼就意味着没有害过活人性命,也就可以被带路,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陆砚修点点头:“进去看看。”

屋内虽然没有灯,不过十来把手电筒同一时间照进去,整个屋内几乎亮的与白天无异。

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静静坐在床头,她的神情非常认真,手指轻轻碾动,像是在重复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十几个黑压压的人头站在房间里,却一点也没有惊动她。

她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目光停留在手中那团空气上,一遍又一遍,她的眼里流露出不一样的期许。

即使她的眼角已经生出细细的皱纹,皮肤也不再光滑亮丽,可她此刻的神情却分明还是那个走在校园小路上的少女,美好而充满对未来的希冀。

屋内静的出奇,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精彩。他们沉默地注视着她,还有她额头上那条深可见骨的、狰狞的伤口。

难怪整个送葬的过程,尸体身上都罩着白色麻布,竟然是为了掩盖这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身上有伤,尤其以头部为重……原来是这个意思。”褚西楼呼吸滞涩,双拳慢慢握紧,“现在看来这一家的畜生真是死不足惜!”

就在这时,坐在床头的陈婧忽然站了起来。

她的手里像是紧紧攥着什么东西,谨慎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快步走到角落的老式衣柜边上。

半透明的灵体穿过了腐朽的衣柜,她似乎从衣柜里拉开了什么,很小心地把手里攥着的东西放了进去。

等到陈婧的灵体离开衣柜,陆砚修戴上一次性的橡胶手套,走到她曾经站立的位置蹲下。

打开柜门,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低着头,隔着柜板上摩挲了一会,很快从柜面一个腐坏的夹层里摸到了一捆扎好的东西。

几道电筒光照过来,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捆扎起来的纸币。

最大的额度也只是一张绿色的一块钱纸币,皱皱巴巴的裹在最外圈。

其余都是一毛两毛的纸币,这样的毛毛钱纸币,在如今这个电子科技高速崛起的时代,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在这个落后的村寨,在一位可怜的女性手里,这些纸币被一张一张抚平珍藏。

这曾经是她逃离这个噩梦唯一的希望。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到那一天,就早早凋零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伍昭把捧了一路的小棺材轻轻放在陈婧面前,矮下身子将房间里剩下小半块牛油蜡烛点燃。

黑色的烟圈从灯芯里飘出,陈婧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待看清脚下的小棺材,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血红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用那发紫的手指拂过棺盖,嘴唇蠕动着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神情看起来十分恍惚。

陆砚修走到她的面前,抬手从她耳边捻下一团黑色的雾气。

这团东西看上去就像一根随时冒着黑气的触手,单从外观上给人一种黏答答的不适感,在触手的尾部伸出一条跳动的血管,深深插进陈婧太阳穴处的凸起中。

被陆砚修攥在手里,那团章鱼触手一样的“墨汁”不停在挣扎扭动,随着连接的“脐带”被一点一点抽出,陈婧的脸上露出了那种痛苦又悲怆的神情。

“那是0004留下的,代号寄生。”伍昭故意压低声音:“看见那根管子没有?只要被那玩意插进脑子里,人就算彻底废了。说得再专业一点,就叫‘认知污染’。它可以改变你大脑的自我认知,让你以为自己是它的一部分,接下来你们的相处模式就像蜂后和工蜂,工蜂一生都在供养蜂后而劳作,直到耗尽心血而死。”

褚西楼头皮直接炸了,拧着眉头往后挪了一步。

陆砚修把那团黑色的触手丢进牛油蜡,攀上的火舌立刻把那冒着黑烟的触手烧的滋滋作响。

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火光,伍昭咂舌:“可惜又让它给跑了。”

寄生在身上的鬼物被剥离,陈婧的影子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当火舌将她包裹的最后一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踉跄地扑到小棺材上,血红的泪水滴滴答答流淌在棺板上。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陆砚修,发紫的嘴唇轻轻蠕动着:“他们在…河边…”

陆砚修低垂眼眸,眉眼间有种不沾人间烟火的肃穆,他很慢地点了点头。

“去吧。”

火焰猛地扭曲升腾,撕裂平滑的边界,将那抹佝偻的身影彻底吞没成一片黑影。牛油飞快融化,火光迅速小了下去,最终随着吱嘎一声彻底熄灭。

阿泰那边的一行人直接看傻了,过了良久,杨豪才哆哆嗦嗦地开口:“现、现在怎么办…要去河边吗?”

十来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煞白着一张脸,眼睛被烟火熏得发红。

可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焉有不继续走下去的道理?

阿泰攒紧眉头,脑子里滚来滚去,全是刚才那无比诡异的一幕。

他看向一旁摸着山羊胡的余道长,压低声音:“道长,您看这种情况,下去会有危险吗?”

余道长稍作思索,从腰间的八卦袋里拿出一小包黑色塑料:“村里还有四具横死的尸首,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天亮之前必成凶尸。这里面的东西是坟土,一旦事情有变就把土撒在周围,里面的量足够撑到鸡鸣天亮。”

阿泰大喜:“那再好不过了!”

*

河边的醮台还没有拆干净,黑漆漆的河岸边上还剩下一个罩着黑色塑料袋的简易窝棚,带着湿润潮气的河风一吹,塑料袋唰啦唰啦的响。

棚子下坐着一大两小,两个小娃娃已经盖着没人要的草席睡着了,弟弟依偎在姐姐身边,稚嫩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

阿牛手里握着一把破草帽,两只黑黝黝的腿叉得很开,身上的布条每一块都是不同的颜色,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捡来又随便拼接在一起。

褚西楼看见他时,他正用粗粝的手掌握着草帽,憨笑地给两个睡着的小娃娃送着凉风。

陆砚修半蹲下来,与这个落魄的男人平静对视:“把他们交给我好吗?”

阿牛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认真打量着他半天:“你是……”

那双眼睛猛地瞪大,他兴奋地拍起了巴掌,脸上重新露出了痴痴傻傻的憨笑。

“你帮了阿婧,你是好人!只是我找不到她了,她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了。”

“把他们交给我,我会带他们离开这里。”陆砚修没有搭话,而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阿牛咬着手指,半天才点头:“你是好人,你是大好人……他们、给你。”他掰着指头指向自己,憨憨傻傻的笑了一下:“给你、我放心。”

他笨拙地挪开身体,让两个酣睡中的孩子从身后露了出来。

两个孩子身上都盖着塑料布,应该是从醮台上扯下来的,长的那块刚好能容下蜷缩着身体的小姑娘。

褚西楼两只眼睛紧盯着阿牛的动作,即使他现在看上去非常平和,但谁知道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会不会突然暴起,发疯伤人。

然而阿牛只是用力吸了一口气,踉跄地往外走:“阿婧、很可怜的……”

围在醮台外的人立刻如众鸟投林般散开,无数道目光警惕着盯着这个“杀人犯”。

褚西楼也下意识回退了几步,借着皎白的月光,他注意到阿牛脸上还有一道白肉翻起的狰狞伤口,暗红的血浸湿了前胸的整条破布。

阿牛一边往前走,手里一边比划,动作非常夸张,脸上还是那种痴痴傻傻的憨笑。

“多金给我面饼吃,让我帮他看到阿婧,不能、不能让她跑出克……”露出脚趾的破布鞋被水浸湿,月影荡起一圈圈波纹。

“她就在那屋头哭,多金要打她。我以为那天没人、让她跑、外面就这样突突、突突……然后多金回来了,抓着她的头、打我、踢我,阿老也骂我,她好像又在哭了。”

月亮下的那个背影,干净像个稚子,河水洗去他裤脚的血渍,洗去他衣上的污垢,像一只无力的手托举起他,又重重沉没下去。

月亮抖动得更厉害了,就似碎了满地的玉盘。

河岸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更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拉他一把。

每个人都只是看着,无声地、睁大眼睛地看着。

当河水淹没阿牛的肩膀时,杨豪下意识地冲出去一步,却被阿泰抓住袖子一把拽了回来。

阿泰压低声音:“别管闲事。”

杨豪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低着头走了回来。

阿牛此时已经接近走到了河中央,水流变得湍急,无数危险的漩涡就隐藏在水下,曾今带走过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他憨笑着别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遥遥与站在醮台边的陆砚修对望。河水已经漫过他的下巴,使得他每说出一字都非常吃力。

“下辈子……当牛、当猪、当狗……”

“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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