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开车将徐婉送到升州路上的季秀秀家，徐婉邀请他一起进去吃饭。王大海腼腆地说道：“徐上尉，这样不太好吧。你是长官。”徐婉笑道：“现在又不是在军队里，你今天接送我也很累了，一起进去吃饭吧。”

季秀秀和她丈夫朱舜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徐婉和王大海，忙请他们进去。王大海推辞不得，只得跟着进了门。

房子是一所新式石库门的建筑，共有三层。走进西式风格的大门，里面有个小院子，角落堆放着一些杂物，院子里被开垦出一片不小的菜园子。一楼是堂屋，饭堂和书房，二楼是卧室，三楼是阁楼，家里的装饰是华国风格的，但是书房和堂屋的家具都是西式的。

朱舜显的父母已经在堂屋里等着客人到来，见到徐婉和王大海，忙招呼两人坐下。王大海把徐婉在路上买的礼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徐婉见季秀秀的公婆都是年过50了，忙向两位老人问好。朱父笑道：“徐医生，我们听秀秀说起过你。老朽是学中医的，家里开了个医馆。到阿显上学的时候，西医流行起来了，他对西医比较感兴趣，就学了西医。”

徐婉惊讶地说道：“原来朱伯父是中医啊，那我们是同行。中医西医都能治病救人，以后我中医上面有不懂的地方，还想向朱伯父请教一下呢。”朱父闻言，高兴地说道：“现在社会舆论都说中医无用，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么会无用呢？徐医生不愧是世界著名的医生，有见识。”

朱母在一旁说道：“老头子，别说多了，吃饭吧。再说下去菜都凉了。”朱父忙请徐婉和王大海入席。

八仙桌上放着八道热菜，有盐水鸭，炒鸭血，茼蒿汤等宁城的特色菜。季秀秀儿子朱竞雄在楼上写作业，这是走下楼来吃饭，腼腆地叫了一声“徐姨”。徐婉忙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说道：“好孩子，这是给你的，可不用给你爸妈啊。”

朱竞雄看看了季秀秀，母亲点头后才拿过红包，轻声说道：“谢谢徐姨。”徐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拉着他的手入了席。

朱父让客人先吃，徐婉和王大海推辞不肯，朱父只得先动筷，众人随后吃了起来。朱母问徐婉的孩子多大了，徐婉说道：“才2岁多一点，是双胞胎，哥哥妹妹都很顽皮。我来宁城公干，他们爸爸和爷爷奶奶在家里陪着。”

朱母笑道：“儿女双全，真是个“好”字。秀秀这胎希望也是个女孩子，我就可以帮孙女打扮了。”徐婉想到自己在梦中看到战争中居住在宁城大多数人的结局，不想自己的好朋友季秀秀一家也遭遇不幸，就说道：“伯母，其实我们医院也有职位的，不知道朱兄以后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医院进修？”

朱舜显说道：“谢谢徐医生，等秀秀生下孩子，孩子大点再说吧。”徐婉笑了笑，没再邀请，心里想着等季秀秀的孩子大点再来劝说。

吃完饭后徐婉和王大海告辞离开，回到了赛公馆。徐婉走过客厅，看到将军还坐在沙发上。徐婉用德语问道：“将军，您是不是想问一下舒伦堡中校明天的手术有没有把握？”赛克特将军笑道：“凯瑟琳医生，您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问题。”

徐婉道：“明天等手术结束了，我会打电话给您的。”赛克特将军听了，点点头，向徐婉道了晚安，就上楼去了。徐婉在客厅看了会书，也上楼休息去了。

第二天的手术还算顺利，徐婉采用了小创口手术将舒伦堡中校卡在胸腹之间的子弹取了出来。手术进行了4个多小时，完成后，徐婉如约打了个电话到赛克特将军的办公室。将军出去开会了，魏特林上尉接了电话，答应会转告将军的。

中午在陆军医院的食堂草草吃了几口饭，刚回外科办公室，张院长又把上次说过的病人领来找徐婉。徐婉见那病人50岁出头，穿着笔挺的黑灰色中山装，一看年轻时就是个美男子。边上站着一位同样年纪的夫人，容貌称不上美丽，也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中山装，眼神锐利的打量了徐婉一番。

除了病人和家属，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张院长介绍道：“这位是行政院的汪院长和夫人。”徐婉道：“汪先生，汪夫人，你们好。请把你们的病历拿来看一下吧。”

张院长看了汪太太一眼，说道：“徐医生，我们都称呼汪夫人为陈先生的。夫人是对常夫人的敬称。”徐婉笑道：“哦，穆家三姐现在是常夫人了。陈先生，麻烦您把汪院长的病历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吧。”

陈先生脸上一瞬间显出了尴尬的神情，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她使了个眼色，一个保镖立马朝徐婉递上了一沓病历资料和X光片。

徐婉花了20分钟看完了全部资料，又对汪院长做了些检查，说道：“汪院长，陈先生，子弹是卡在汪院长的背部，应该已经好几年了，不知道铅毒有没有扩散。如果开刀治疗的话，预计有五成的把握。”

汪院长问道：“徐医生，开刀把握只有五成吗？”徐婉回道：“是的，因为这颗子弹在汪院长体内好几年了，铅毒可能感染了附近的人体组织，X光无法检测出来。所以开刀是盲开，有一定的风险性。”

陈先生忙问道：“那保守治疗可以吗？”徐婉说道：“保守治疗的话，铅毒会越来越深的。我作为医生，还是建议你们早日做手术。”

陈先生说要回去考虑一下，就扶着汪院长离开了。徐婉见时间也不早了，就让王大海送她去宁城铁路局看望表弟高晋贤，顺便买好返程的车票。

宁城铁路局离宁城火车站不远，到了之后，王大海给门卫看了自己的证件，轿车很轻松地就被放行了。门卫还贴心地给他们指明了高晋贤的办公室位置。

王大海把车停好后，陪着徐婉上了2楼左侧的办公室，高晋贤所在的工程部就在这里。徐婉问了坐在门口的一位年轻人高晋林坐在哪里，那人站了起来喊道：“高晋贤，有人找你。”

高晋贤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低头画图，抬头一看是徐婉，惊喜地说道：“小婉表姐，你怎么来了？”徐婉见到高晋贤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少年模样了，只能依稀见到几份影子，笑道：“贤表弟，多年不见，你看起来不错啊。”

高晋贤见到徐婉身后还跟着一个士兵，神色一呆。徐婉笑道：“我是被申城的医院借调来宁城公干的，顺便来看看你。”高晋贤才回过神来，朝王大海笑笑，随后去主任室请假。

请完假后，高晋贤说道：“表姐，你难得来宁城一趟，我陪你去逛逛吧。”徐婉笑着回道：“好啊，正好可以一起吃晚饭。”

出了铁路局的大门，高晋贤带着徐婉和王大海步行去了附近常去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菜，说道：“表姐，你可别觉得这家店小，里面的宁城菜做的还挺正宗的。”徐婉尝了尝，味道还不错。高晋贤见表姐喜欢吃，心里也偷偷松了口气。

徐婉又问起高晋贤的工作和生活情况。高晋贤说自己的工作还不错，在宁城的一个新式石库门房子里租了个朝南的大房间，还带有一个洗漱间。房东和邻居都不错，自己每个月出30块法币，晚饭在房东家搭伙的。前年主任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了他，那女孩子今年22岁，宁城师专毕业，现在在中学里教书。

徐婉笑道：“看来再过没多久，二舅和舅妈就要来宁城参加婚礼了。”高晋贤听完脸都红了。徐婉给表弟留了申城家里的地址和电话，让表弟放假时有空来玩。吃完饭后，徐婉把表弟送回了家，才回赛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