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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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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花香,寻香而行,原来是一枝枝傲雪凌霜的梅花正迎着北风绽放,随风轻轻摇曳着。

这些梅花盛放在御华街中,满街花香引人,映衬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更显艳丽繁华。

与此同时,御华街的一条小巷内,慕瑾之拉着一车的桶,桶有两尺深,桶里装着满满的粪便,他步履蹒跚地踩在雪地上,因为力气不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子。

慕瑾之咬着牙使劲地拉着,他满脸是汗,内衣被汗水沾湿后,风冻得又冷又硬,像是躺在一块冰块上,浑身上下和露宿在雪中的草木一样,被风雪冷酷地拍打着。

他已经在风雪中工作了两个时辰,大雪天的,家家户户都不愿出门,于是便有了差人上门收粪便的差事,而他,便是这上门收粪便的人。

他需要将这车粪便拉到四里外的安定门不远处的城门外,那里有农夫专门收集粪便用以耕种。

慕瑾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眉眼紧皱。

距离科考只剩两个月,可他却连买笔墨纸砚的钱都没有。之前替书店抄书挣来的钱已悉数被舅舅舅妈偷走,这两月天气严寒,书店也不景气,因此他连唯一的活计都没有了。

拉粪能赚两份钱,拉四车粪便能顶上在码头干半日的苦力,他已经连续拉了三日了。粪便虽然臭,但工作完还有时间读书,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干苦力。拉完这一趟,他就不干了,这三日挣的钱已经够买上一块普通的砚和好些纸张。

慕瑾之边费力地拉着车,边背着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这一切的苦都只是暂时的,他必是将来能出人头地的天之骄子。想到这里,他又有了些动力,拉着粪车走得更快了。

慕瑾之专心低头走路,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男女的嬉笑声。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双男女正在打雪仗,女子身穿青绿色绣花襦裙,外披一件红梅棉袄,男子头戴大毛熏银鼠暖帽,身穿黑狐皮端罩。

男子满眼含笑地定定站在原地,任由女子将一个一个雪球扔在他身上。等到女子稍微松懈蹲在地上抓雪时,男子突然将一直藏在身后的雪球迅速扔向女子,而后笑着跑走。

女子站起身来,拍走身上的雪,一脸怒容,将手中刚做好的雪球愤愤扔向男子。

“李承煦。”

他听她这样喊道。

雪球没有打在男子身上,反而打中了他。

他不觉生气,反而看他们玩耍心情有些愉悦。

但很快,等他看清了女子有些愧疚的脸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慕瑾之迅速掩下头,立在原地,他有些慌乱,不知道是应该迅速越过他们前去,还是在原地等待他们离开,但不管哪一种的想法里,都绝没有他上前问好的选择。

他紧紧地拉着车把,十指的指甲不自觉地深陷手掌肉中,还未等他做出选择时,一道清脆女声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尊严。

“对不住公子,你没事吧。”温言急急跑过来。

原来在雪中嬉笑玩闹的男女正是温言和李承煦。

因着科考将至,李清正自然不会放任李承煦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卯时未到,一根棍棒便将人赶去了太学。

上学的路上,他和温言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经过御华街时,他见此处视野开阔,路上只有两三个行人往来,路边红梅惊艳,百无聊赖的他顿时玩心四起,勒令车夫停下马车。

起初温言还不知他下去干嘛,等一捧雪砸到车门时,她才知这人实在是无聊至极。她坐在马车里不肯搭理他,可这混账人竟打开了窗子,将一个雪团直直地往她身上砸,溅了她一身雪。

她纵使不愿玩这无聊之事,但也不能任由李承煦欺负。

有仇必到,这是她的处世原则。

于是,俩人在雪中团雪球,互相朝对方身上扔,温言再也顾不得什么,肆意地在冰天雪地中当了一回小孩。

温言见人不说话,低垂着头,只担心莫不是真打伤了人罢,又急问道:“你受伤了吗?”

“无事。”

慕瑾之终是无法无视她,他在这严寒天气中待了一个时辰,加之许久没说话,开口时声音像是掺了冰粒子一样沙哑。

“你全身都湿了。”

温言看他全身湿透,不自觉惊叹出声。

“无碍的。”

慕瑾之只想身边的人赶快走开,不要认出他。

李承煦也走了过来,却是捂住了口鼻,一副嫌弃的样子:“你这拉的什么啊,怎么这么臭?”

温言瞪了他一眼。

慕瑾之虽低着头,但余光也能看到少年那双青缎羊皮里尖靴,他们身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灯笼写有一个“定”字。

想起他初见她时,她当时用的便是定国公家的说辞,再看这男子的容貌,想必他就是定国公家那身份尊贵的小公爷。

慕瑾之觉得羞愧难挡,他极力压下自己心头上的那抹苦涩,没有应李承煦,而是道:“劳烦公子姑娘让让路。”

他是被雪球扔中的人,既然没受伤,又急急让他们让路,想必是差事着急,温言断没有不让的礼。

也许是慕瑾之想快点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也许是老天就是要看他笑话,他走得匆忙,一脚打滑,不慎滑倒。

他的手本就是紧紧地拉着粪车,跌倒的同时,势必车也会失衡翻倒在地。

可意料之内的翻车没有发生,抬眼望去,原是那少年右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车把。可一只手就能敏捷平衡住这装有十几桶粪的粪车,他不禁有些羡慕他的力量。

慕瑾之摔在地上只懵了懵,便立刻站起身来,拉过车把就要离开,他已经出了太多的丑了。

“诶,你是那个书生?”

随着温言声音落下的瞬间,还有慕瑾之沉沉闭上的双眼。

“书生,什么书生,温言你认识他?”李承煦愕然。

原来她叫温言。

“我看你刚刚摔得挺重的,你…真没事吗?”

她的话含着小心翼翼与迟疑,他让她小心翼翼了吗?

这下慕瑾之再也不能走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卑贱到尘埃里去。

他转过身来,看着温言,露出一个自认为诧异的表情。

“原来是你!”

温言轻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啊对了,你的小黄犬现下长胖了些,你要见见它吗?”

“什么?那条狗竟然是他的?”李承煦指着慕瑾之,嘴微微张大,不敢置信。

慕瑾之轻轻摇摇头。

“你刚刚摔了……”

还没等温言说完,慕瑾之便急急抢过来道:“没事,我没摔伤。”

李承煦感觉自己在旁边很是多余,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眉来眼去的,他硬邦邦地提醒道:“是时候去太学了,再不去就赶不上点卯了。”

温言看着书生抓着车把的手紧得像是要捏碎它一样,微微低着头,一副很不自在的模样,这带着异味的桶里面想必是装着夜来香。

她知道书生此时定是为着她们撞见了自己的窘迫模样而觉得尊严扫地,于是便也顺着李承煦的话,礼貌告别。

太学,原来她们在太学读书,那里是官宦子弟才有资格读书的地方,是多少天下学子心之所向之地,刚刚她与他虽同处一地,可却是不同的世界。

慕瑾之想到这里,望着温言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但下一瞬,他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光亮,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总是一天,他要走到她身边去。

马车上,李承煦不依不饶,一路上都在追问小黄犬的事情。

“不过是他托我照顾。”

“他为什么要托你照顾,他不会自己养吗?”

“他家中亲人不喜。”

“那他不会托其他人照顾吗?姑姑与他是多深的交情才让他选了你。”

“我替他解了围,他当时顺手托我照顾小黄犬,应也是无奈之举。”

“解什么围?”

温言被他胡搅得有些烦了,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无可奉告。”

“姑姑……”

温言转头看向窗外,不理他。

“温言……”

“闭嘴。”

李承煦不满地撅着嘴,但到底不敢再说话。

他虽不敢惹温言,但一整天在太学里都拉着一张脸,看谁都不爽,众人也不敢上前和他搭话。

贞明十六年的冬天就这样在飞雪融融的日子里温柔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慕瑾之:我一男二你竟然让我去拉粪,还撞见了打情骂俏的那两人,我不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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