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乔绪第一次自己主动进入系统空间，还是熟悉的白茫茫一片，商城、客服、光脑、飘在空中，有点像某种游戏的主页面。

没错，他想的好办法就是利用系统的功能来了解在秦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933尚在休眠，变成一个小小的暖黄色光球浮在空中，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百分百数字。

74%

只要到百分之百，就说明0933学习完了能回来了。

这一段时间没有0933在耳边叽叽喳喳，乔绪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现在乔绪进空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0933，在0933走之前，给了他一本册子，详细记录了系统空间的使用方法，这些天情绪大致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他点开系统商城，指尖挪到一个叫做“回溯镜”的道具上面，没有过多犹豫，花了100积分买了下来。

回溯镜是一次性消耗品，作用是可以看见指定一个人过去某段时间的画面，回溯镜还会贴心的给你用文字解释。

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功能强大，也是到现在为止，他在自己系统商城里面比较感兴趣的东西。

他的系统商城还是初始等级，实在是因为任务不多，奖励的积分不足以升级商城，现在自己又把积分花了，升级商城的事情说不定还要往后推。

就在他准备使用回溯镜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微博发送过来的信息。

秦沿给他点赞了。

乔绪回想刚才秦沿的状态，握着回溯镜的手紧了紧。

过了好一会，他举起手里的小圆镜，心中默想着秦沿刚才的状态，向回溯镜提交了自己想要看见的时间段。

就是刚才秦沿不对劲的那几分钟。

本来清明的镜面突然卷起了漩涡，乔绪的脸模糊在镜子里，直到最后变为一片灰色。

回溯镜上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墓碑，墓碑前面还放着一束铃兰，而墓碑上的照片，赫然正是秦沿的脸！

：爱子秦沿之墓。

乔绪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眨眨眼又看了好几次才确定，墓碑上的照片，确实是秦沿没错，只不过看上去比现在的秦沿更加稚嫩。

照片里的秦沿笑容灿烂，一派天真无邪。

乔绪只觉得喉间干涩，咽口水都艰难。

回溯镜还很贴心的配上了一行文字：

秦沿，男，生于4220年，死于4238年，享年18。

死因：胃癌。

乔绪只觉得正有一台机器在抽走自己周身的氧气，不然他怎么会呼吸不过来？他浑身发冷犹如坠入了冰窟。

回溯镜的维持时间有限，并没有等乔绪从这个呆滞中出来，就化为一片光消失在了乔绪手中。

乔绪看着骤然空了的手，才勉勉强强找回了理智，他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个墓碑，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秦沿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回溯镜会给他看这种东西？而且，那墓碑上明确的写着，秦沿只活了十八岁。

4238年，也是他高考的那年，而今年，距离他高考已经过去四年了。

难不成现在的秦沿是个僵尸？可当他的手碰到自己分明是有温度的。

想到这一点，乔绪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自己眼前的秦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决定等0933回来再问它，如果回溯镜没问题，他要问为什么秦沿明明活的好好的，这个镜子要咒他，如果回溯镜坏了，那他就要索求赔偿了。

他尝试着在系统空间里喊了两声0933，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他眉头皱了皱，努力的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驱逐出脑海。

*

自从那天下午在镜子里看见那样的一幕之后，乔绪就心神不宁，并且迫切的想要看见秦沿。

但是当他当天晚上找到秦沿的宿舍去的时候，却已经空无一人，不仅空无一人，甚至连行李也被搬走了，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

他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床沿，心绪繁杂。

“咔哒。”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门被从外面推开，乔绪猛的抬头看过去，却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我说怎么还有灯，”是教师宿舍的宿管阿姨，这些天跑来跑去，她也脸熟了乔绪：“小帅哥你来找你朋友啊。”

“他今天下午就搬走了，”宿管阿姨只觉得这是正常的搬动，口中还嘟囔着：“也没说搬去哪里，那孩子还给我一堆特产呢。”

宿管阿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慢慢的把乔绪的思绪拉回来。

“他没说为什么搬走吗？”乔绪不由得问道。

宿管阿姨摇摇头，本来宿舍的入住和搬出都应该要登记的，但是那个新搬进来的小帅哥是学校招待的特殊人物，也不归她管，自然也没有登记。

“哦……”乔绪讪讪的息了心中的一丝希望。

宿管阿姨看出他情绪低落，在大学城里当了这么多年宿管，小年轻的心思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来来来，”她突然招呼着乔绪往楼下走，“那个小帅哥给我留了一堆东西，我分不完，你也来拿点。”

乔绪就这么被带到了值班房，里面果然堆着几个大箱子，其中有几个他还挺眼熟，还是他从车上搬下来的。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生气说不上，伤心也说不上，就是不上不下的心烦的慌。

宿管阿姨很大方，给他直接收拾了有大半箱出来。

“拿回去吃吧。”阿姨掂了掂箱子，然后塞到了乔绪怀里。

“哦对了，”阿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到了内间，然后又脚步匆匆的出来：“这个东西好像是小秦落下的，你还能联系上他的话就让他回来拿。”

阿姨手上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宝蓝色的耳钉。

正是秦沿千里万里从R市拍卖场上买回来的耳钉。

乔绪见这盒子有点眼熟，想了一会才记起来原来自己早就见过，正是音乐系毕业演出那天在长廊里秦沿很紧张的那个小盒子。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他的。”

紧接着，他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魔怔似的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吧。”

这句话完全出自乔绪的本能，等到宿管阿姨答应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冲动一时爽，打电话火葬场。

但是想着自己下午石沉大海的那几条信息，乔绪突然就觉得打个电话也不是那么让人觉得折磨。

自己也是关心他的，不是吗？

怀着这种心情，乔绪给秦沿拨了个电话。

秦沿的手机铃声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女声很轻，轻到乔绪害怕秦沿注意不到这通电话。

就在乔绪以为这通电话也会和信息一样没有回应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喂？”秦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通过听筒放出来有一种失真感。

乔绪的喉咙紧了一下，然后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你今天下午搬走了啊？”

秦沿：“嗯，突然要求提前进组，没来得及和你说。”

什么来不及和自己说，明明是一条信息的事情，只是有心事不想说罢了。

秦沿的声音听起来心事重重，乔绪也突然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把话题扯回了那对耳钉：“你有东西落在宿舍了，是你的耳钉吧？”

秦沿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听筒传来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找着什么。

过了半晌，这声音才停下来。

“是我的，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去拿，没有戴过，送给你了。”秦沿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一对耳钉，直接说道。

乔绪哽了一下：“我还是先帮你收着，等下次见面给你吧。”

“……好。”

通话时间很短，才一分多钟，乔绪却觉得无比煎熬，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秦沿不告而别？

最后他从宿管阿姨那里端着个大箱子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之后他就开始剪视频，拿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

突然他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微博，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右下角99+的小红点。

秦沿给他的微博点了赞，他的粉丝本来就是天天蹲着他上线营业，一见他上线都以为是要发微博了，结果最后只是给一条毕业演出的宣传海报点了赞，还不是官方发的。

像是这次短短几分钟的上线，就是专门为了点这个赞。

秦沿坐拥庞大的粉丝群体，所以乔绪那一条微博的阅读量蹭蹭蹭往上涨，也开始有了一些除了粉丝之外的评论。

【滴，小沿点赞卡，燕子姐姐跟着队伍有序参观。】

【G大是不是我宝去进修演技的那个学校啊？】

【啊啊啊竟然是G大的毕业晚会，我家就在附近，怎么买票啊！】

【我去乔你火了？】

……

诸此种种，乔绪花了一点时间回复评论，回复完最后一条，乔绪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空荡荡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关系，正在被强行撕裂。

系统的电子音在阅读量破十万大关的时候适时的响起。

“滴——”

“影帝的初出茅庐营业结算数据报告已送达，请宿主注意接收。”

“营业内容，检测显示符合，+17分；营业质量：判断中低质，+13分；营业目标:达标，+30分；总分:60分；判定合格，下发积分200点，请宿主继续努力。”

又是低分飞过，电子音冰冷的播报声没有感情，无机质的声音在乔绪的四周回荡，像是寺庙的钟声一样有幽远的回音，不过这声音远远不如寺庙的钟声令人宁静，反而让乔绪的心突然一慌。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割断了。

*

秦沿躺在宾馆的床上，脑海里是一片类似火车鸣笛的杂音，让他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惩罚又来了，不过这次的惩罚，相较今天下午在乔绪宿舍里的惩罚，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是一万根银针灌入他的脑海，整个人都因为这份痛苦蜷缩在床上，身体瑟瑟发抖，大股大股的汗流出来，等到痛苦结束他已然浑身湿透。

他半昏在床上，脑海中往昔的回忆像是走马灯一样从他脑海里放映，最后定格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乔绪。

混沌中他听见一道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检测到执行者情感异常，系统采取紧急措施，清洗情绪程序运行中。”

*

虚空中一个身着白金色长袍的‘人?静静立着，宽大帷帽下面的脸没有五官，手里摆弄着一个灰黑色的小球。

“你已经逃不走了，小世界也转成了现实世界，还不屈服吗？”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间中，对手中的小球放出骇人的震慑。

小球疯狂的在他掌心挣扎着，显然是不服气。

“还没有！我的规则依旧生效，他们依旧没有血肉！”灰色的小球内部变换着光彩，时暗时明，是它情绪激动的体现。

“你失职了，第一次在角色觉醒时强行加上规则，我放你一马，但是这次你竟然私自动用系统权限去扭转剧情，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冷漠的声音响起，掌心微合，小灰球就再也不敢有动作。

“我不服！我不服！他们只是一堆文字，你不能因为一堆文字杀了我！”

掌心彻底合上，小灰球愤怒的声音最终消失，它的本体也化为一缕缕黑气消散在空间内。

空间再度恢复寂静，白袍人手一挥，身前凭空出现一幅幅场景，像是监控摄像头一样，每个摄像头都重复播放着秦沿和乔绪的一切，从初遇到相识，像是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属于他们的记忆。

其中还有两个屏幕显示的正是0001和0933两个系统的一切数据。

“这次我也干涉不了了。”

空间中传来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

“走了走了，学委喊我们去化妆了。”顾承对着宿舍里几个还不紧不慢的人喊道。

今天是毕业演出的日子，大家都很重视，据说这次的对社会人士票开放的票被清售一空，竟然是卖完了。

所以学校也更加重视了，临时又批了一批经费下来，给表演系的服装升了个级，还请了专业化妆团队来给他们化妆。

这几天乔绪的情绪都不太对，似乎寡言了许多，这是三个室友都注意到的事情。

不过和他们相处时，又拿出平时的状态，这是让他们最烦恼的，故作坚强才更让人心疼。

莫铖倒是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东西，自从秦沿走之后，乔绪就这样了，所以他现在心里可谓是对秦沿咬牙切齿。

什么时候走不好，非要在乔绪重要的毕业演出之前走。

他看见乔绪对着那对耳钉发呆就生气。

私底下他不止一次给秦沿发消息，问他会不会来毕业演出，结果无一得到回复，气得莫铖又拉黑了一次他。

霍恒像是个老妈子，不停提醒三人，不要忘记带东西，不然等会回来拿很麻烦。

“不着急吧？女生应该要先化。”乔绪一边把小盒子放进书包，一边把包背起来。

乔绪的书包负责装整个宿舍的零七零八的杂物，整个书包鼓鼓囊囊的，乔绪背上像是个要去赶早读的高中生。

等到众人到大礼堂后台时，女生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只能说不愧是专业团队。

乔绪一到后台就被女生簇拥着压到了化妆台前，书包被丢到了旁边统一放东西的桌子上。

距离演出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本来乔绪还不是很着急，但是被这么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一下，还真是有点紧张了。

毕竟是自己大学四年的一个总结 。

本来乔绪就好看，还脾气好，是班上最受欢迎的男生，于是化好妆的女生此时都凑到了乔绪旁边，围成一圈，看着化妆师给乔绪上妆，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小鸟。

“要不要点个泪痣啊，我记得书里有对欧文少爷的外貌描写有这个欸。”

“这个粉底怎么感觉比我脸上的好？什么牌子的啊姐”

“拉倒吧你，是因为乔绪皮肤好好上妆。”

“乔绪你平时怎么护理的啊啊啊，四年了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

乔绪：“……”

化妆师姐姐：“……”

乔绪倒是对这样的话不排斥，他感受得到女生们的善意，一边坐下一边笑眯眯的和她们说话。

“真的没有什么秘诀，天生的。”

“我也看见了，书里好像是说了有泪痣，等会问问老师吧。”

一时间这一个角落都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乔绪心情不错，化妆师姐姐就不一定了，本来正在好好的化妆，突然一群小黄雀飞到了耳边叽叽喳喳，谁能受得了？

而且这些女生，只能说不愧是G大表演系的科班，话是真的密啊，话密的同时还口条顺溜。

她强行把乔绪有点歪的头掰正，一边把女孩子们哄走，耳边这终于清净了下来，化妆师松了口气。

乔绪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微微抱歉的从镜子里看了化妆师一眼。

化妆师本来还有些烦躁，可是奈何乔绪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呢？她工作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致的男孩子。

颜控是人类的本质，于是她很没有出息的原谅了。

“要点泪痣吗？”她看着镜子里面容精致的男生问道，她化妆经验老道，一眼看出这个男生要是点了泪痣一定非常惊艳。

她很少能看见骨相和面相都优越的人，出于化妆师的专业倾向，她不自觉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乔绪微微睁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睛：“点吧，随便哪边都行。”

书里的外貌描述不多，也不是很清晰，这个泪痣是在左边还是右边也没有直接说出来，于是乔绪让化妆师自由发挥。

但是当感到有清凉的感觉落在左眼斜下方时，他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欧文少爷的妆容都略显稚气，把乔绪成年之后渐渐长开的面部线条柔化了许多，乍一看就是一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年，活脱脱就是一个精致的欧洲少爷，精致贵气。

但是他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怔怔的看着这张脸，心中有千万思绪涌上心头。

他狠狠的闭眼。

一些不好的回忆混杂着恶意的语言涌上心头，他本以为自己真的释怀了，没想到还是会为这件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