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驱车赶到新桥的时候,三下雾正抱着膝盖坐在墙角。
不知道她走了多远才找到这个破旧的电话亭,生锈的红漆剖落了大半,粘在古旧的石板路上,旁边的杂货店早早地关了门,只有盏昏暗的路灯在一跳一跳地。
她坐在那里倒是睡的很熟,几个在街上游荡的无业人员却正在摩拳擦掌,一边盯她脚边杂乱堆着的购物袋,一边瞄着毫无防备的女孩。
安室透把车停到不远处的路口。
他特意绕到那些想拣便宜的男人身边,警告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
欺软怕硬的小喽罗们看到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很快便四散而去。
三下雾蜷成一团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稳,安室透觉得可以先把她的那些战利品提到车里。
他弯腰去拿那些纸袋,再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双不太清明的眸子。
“放下。”
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和平时的她不太一样。
“小雾,是我。”
那双眼睛眨了眨,然后才开始聚焦,似乎它的主人才刚刚醒来。
不知道她在哪里画的眼影晕成一片,活像顶了个黑眼圈。
“师父!你来得好快啊——”
那道嗓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三下雾激动地蹦起来,然后又啪一下跪在了地上:“哎呦,师父,我腿麻了,嘶——坐太久了——”
她扶着电话亭,滑稽地挣扎着,试图驯服不听话的小腿,白色的衬衫蹭上了细碎的铁锈。
“呐,上来吧。”
安室透背对着她蹲下,饱满的金色后脑在路灯下反射着温暖的光。
三下雾得逞地笑起来,她大声说道:“小雾最喜欢师父了——”
师徒二人说笑着走在高高低低的石板上,口袋里的硬币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三下雾嘴角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五枚硬币,现在还有三枚。
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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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佛兰行驶在郊外宽阔的马路上。
雪莉沉默地坐在莱伊的车里,他没有放音乐,也没有打开顶灯,空气里只有均匀呼吸声。
她偷偷打量着这个狠厉的男人,据说是有史以来在组织里晋升最快的人。
雪莉不喜欢他,无论是因为姐姐还是因为三下雾。
即便是他拿到代号之后,也并没有改变宫野姐妹难以相见的局面,反而分走了姐姐很多的注意力。
况且他和三下雾之间似乎还有什么仇怨,上次他们二人在市区里大打出手——想起这件事情雪莉就头疼,三下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命地往前冲。
那个时候,还是夏天吧——
组织实验室要转移,琴酒带着行动组的人来保护实验员。
说是这样说,其实只有实验的核心人员雪莉和实验得出的最珍贵药品被特殊对待——琴酒驾驶着那辆汽车,三下雾百无聊赖地躺在副驾驶上,雪莉带着药品坐在后排。
其余的实验员被塞在一辆厢式卡车吸引那些妄图不轨者的注意力。
意料之中,那辆卡车遇到了埋伏。
意料之外,普普通通的汽车也被盯上了,几个小尾巴远远地缀在后面,追踪得很有技术。
琴酒很生气,并且不打算吃这个亏,于是在一个分岔路口,雪莉和三下雾被丢下了车,他则引着那些尾巴开往了另外一个方向。
雪莉当时其实很懵:说好的珍贵的实验员呢?
三下雾却毫不在意,她反而有些亢奋地说:“哇哦,公路片!我们就先搞一个交通工具吧!”
她懒懒散散地蹲在草丛旁边数着经过的车辆,愿者上钩。
神奇的是,居然真的有一辆车堪堪停在了她们旁边。
憨厚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和善的对她们说:“小妹妹,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呀,这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的,需要我带你们一程吗?”
雪莉还在感叹这个办法居然有一定可行性的时候,三下雾已经不按常理出牌地拿出一把西格绍尔抵上了那人的额头:“晚上好先生,这里不是小妹妹,这里是打劫~双手举起来不许动!”
她伸手进车窗里打开车门,拽出了那个战战兢兢的男人:“先生,最好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我这把枪年纪有一点大了,看到不听话的人总是想走火。”
“露易斯,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她看着雪莉眨了眨眼睛。
雪莉打开男人的外套口袋,里面只有一条浸润了液体的厚手帕,淡淡的苹果味传来,常年呆在实验室里的她自然明白了那是什么——吸入式麻醉。
三下雾的兴致已经完全提上来了。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先生,如果用那条专门准备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你会失去一辆本田,如果用另一个口袋里的手机通知同伙,你会很快躺进棺材里,你选哪一个?”
五分钟后,三下雾嫌弃地踢了踢地上睡死了的中年男人,然后弄到了公路片的第一件道具——来自人贩子的普通本田。
三十分钟后,三下雾弄到了公路片的必要条件——加满了的邮箱。
又过了五分钟,她从加油站的商店顺来了公路片的氛围好物:两副墨镜。
在这个过程中她只开了三枪,第一枪打在本田里的通讯器上,剩下的两枪打在加油站的监控上。
途中雪莉曾经问她:“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好人?”
三下雾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说道:“因为我运气很差啊!不过用来做坏事的话好像也可以算作运气很好?”
她打开了天窗对雪莉说:“你可以站起来吹吹风哦,不爱讲话的露易斯!”
“为什么突然这样叫我?”
“嗯?那不重要,你试一试,超爽的——”
她一边用那不熟练的驾驶技术飞速地开着车,一边诱惑着雪莉说道:“这可是塞尔达和露易斯的夏日假期耶——”
雪莉试探着钻出天窗,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感受——
晚风贴着脸颊划过,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两束明亮的车灯义无反顾地照到无尽的黑暗里,她们漫无目的地行驶在空旷的路上。
她听到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不过这里的漫无目的倒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地可去,因为琴酒压根没有告诉他们要去哪里汇合,也没有把行动电话一并丢下车。
在破晓之时,三下雾凭着记忆把车开到了一处去过的安全屋。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那间安全屋当时有组织成员在登记使用,三下雾和雪莉把车停在门外的时候莱伊正在包扎自己新鲜的伤口。
对于这两位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他有些疑惑地说了句:“雪莉酒?”
“雪莉酒?”
“雪莉酒?”
“嗯?”
雪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车里还是一片黑暗,前排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居然在车里就睡着了吗?她有些狐疑地想着:果然是逛街太累了吧。
“到了。”
“哦。”
“那个,能帮我把礼物带给姐姐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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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时捷飞快地穿梭在东京的市区。
琴酒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本该回到安全屋放松地洗个澡,但是现在他在纠结。
他今天去了爱丽丝城——自从那个小鬼在里面丢了件东西后,琴酒就开始和那个恶心的情报贩子保持着固定的交易。
自然不是什么公平的交易,大概算是武力压制下的不平等条约。
现在的爱丽丝城里已经没有那扇沉重的金属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黑的焦痕。
今天下午琴酒又按时到了那个地方,原本老老实实的合作伙伴加百利却突然不听话了起来——偌大的赌场里混杂着几名讨厌的FBI。
于是琴酒不得不再次巩固了他们的合约,这稍微花费了他一点时间。
但这不是重点。
琴酒之所以纠结,是因为top killer先生现在的手机屏幕上有一个碍眼的小红点——不知名的未接来电,拨于四十分钟之前。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他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伏特加现在就在身边开着车,boss有固定的通讯方式,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最近都在忙着玩角色扮演,雪莉从来都不会打电话给他。
那就只剩下小鬼头了——
可是她不是和雪莉那个小鬼去逛街了么?
不是上午缠了半天才终于拿到的许可吗?
莱伊那个家伙不是跟着她们吗?
琴酒回拨了那个号码,无人接听,又拨打了三下雾的手机,正在关机。
他不悦地摁灭了燃到一半的烟蒂:“伏特加,电脑。”
对未接来电的追踪结果是一个大型游乐场附近的电话亭,在偏远的郊区。
而金色的圆点正稳稳地在安全屋里闪烁,今天一天都没有移动。
胡来。
Top killer先生又认真地纠结了一会,最后冷冷地开口:“伏特加,去新桥游乐场。”
“好的大哥。”
“啊?”伏特加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点应该买不着票了吧大哥?您怎么突然有兴趣——”
“闭嘴。”
琴酒打开了保时捷的车窗,寒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这里浓重的烟味。
作者有话要说:冷知识:酒厂的各位都抽烟,但在小雾面前都会忍忍,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怕她当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