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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很头疼。

为了避免被组织的人怀疑，他与FBI向来是单线联系的，他向上头汇报的很频繁，和密斯塔的共事也还算愉快，按常理来说，他通常不会收到那边的讯息。但是难保会有不得不联系的情况出现，那时赤井秀一的邮箱就会被……入侵。

FBI方认为，这个方法既能混淆视听，还可以在不暴露赤井秀一身份的同时，为他制造单独行动的理由。但入侵邮箱是一次性的方法，组织的人尤其是琴酒疑心非常重，这之后就必须和上面再商议新的联络方式了。

此时，赤井秀一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大尺度女性图片和低俗小广告叹了口气——密斯塔的品味有待提升。

嫌弃归嫌弃，他还是挨个看了一遍，毕竟对密斯塔这种老油条来说，单纯发送警告可不是他的作风，这堆垃圾里一定藏有重要的讯息。

果不其然，在衣着清凉的一众女性中，有几位眼熟的老师已经转行做起了其他的工作，有歌手，主持人和记者。搜索引擎告诉他，这几个人的名字无一例外出现在今天的早报上。

报纸？

因为银发女子和雪莉的缘故，赤井秀一还未来得及去看那份报纸。但现在他也差不多猜到了……

京都某寺院大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媒体资源的竞争相当激烈，记者们挤破头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偏偏寺院声称这是他们的内部事务，谢绝了各台记者的采访。

这是赤井秀一在医院时获取到的讯息，他从医院逃出来的时候也的确见到不少在各个出入口蹲点的可疑人物。

早报上内容却和他获取到的讯息有所出入——寺院推举出的代理主持已经接受了媒体采访。

他声称，寺院在举行防暴演习时不甚被真正的歹徒混入，僧人们团结一心度过了惊险的时刻，虽然他们失去了慈悲的方丈和主持……总之，寺院已经联系警方处理，其余的事情不便告知公众。

赤井秀一被骗了，或者说是被耍了。

占据报道大幅版面的插图里，除了火光和拥挤的人群外，角落处模糊地印着赤井秀一的脸……当然还有那名银发女子。

莱伊威士忌这个身份被某些组织的人被怀疑了。

他们制作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陷阱，试图钓出卧底莱伊的同伙，虽然简单，但却极具诱惑力——一个生死未卜的优秀卧底，一个群龙无首的武装部队，一个空白地区发展的机遇。

如果持续联系不上赤井秀一，FBI的人总会耐不住性子，趁这里还乱糟糟的时候派人过来瞧一瞧。

他们一旦出现寺院周围，就会被早早等在那儿的组织成员盯上。

该死，那个银发女人到底是谁？是谁在怀疑莱伊……

咚咚——

有谁敲响了他的门。

莱伊的心也咚咚直跳——是boss做的这些吗…装模做样够了，现在打算摊牌了吗。

莱伊关闭了浏览页面，他的后背抵在门板上，同时打开了□□的保险。

咚咚咚——

拍门的声音更大了。

现在逃走吗？但是……也不一定是暴露了，如果boss想动手的话，明明刚才就有很多机会，他根本没有必要等待。

“喂——莱伊，你死了吗？”

不耐烦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这是……基安蒂？

“啊烦死了，直接撞开吧。”

“先生说这个旅店里能看到的都是老古董，这门也得好多岁了吧？基安蒂，不要欺负老年人啊，回头又被贝尔摩德笑话。”

“啧，那你说怎么办？”

“把锁撬开就行了，回头再让雪莉拿强效胶水粘上去，糊弄过退房应该还是可以的。”

莱伊：“……”

怎么又是三下雾……既然她还在考虑退房时要不要赔钱的问题，那想必不是来开战的。

莱伊去卫生间快速洗了把脸，顺便打湿了颈侧的头发和浴衣领口，然后回来打开了房门。

他特意将衣领扯得松了一些，长发用一次性牙刷盘在脑后，水珠从脸颊滑至颈侧又顺着锁骨流下，看起来像刚冲了一个凉。

这副模样虽不能说狼狈，但总归是没有平日里那副凶神恶煞的气场了，再加上他因为用力揉搓而微微发红的眼尾，甚至显得有些…乖顺。

三下雾撇了撇嘴，收起了她用来撬锁的匕首：“喊半天你不开门，我准备好撬锁了你倒是开了。”

“哟，你在呀——枕头边的温声细语听太多了，有人离远了叫你就听不见是吗。”基安蒂上下打量他一番，吹了个不响的口哨：“还是说，哎，你刚在忙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虽然莱伊很想反驳她，但是在此刻，适当地示弱是必要的：“放尊重一点，基安蒂。”

“怎么，我说的不是真的吗？啧啧，银发美女呐，莱伊你是不是真的对琴酒有什么——”基安蒂说上了头，一时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位整天跟在琴酒后面的献殷勤的小鬼头，等她反应过来急忙住了嘴的时候了，三下雾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差，那双琥珀浅瞳闪着危险的捕猎者一般的光。

莱伊无语：“基安蒂，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不可以。”三下雾把一张报纸拍在他的胸口，恶狠狠锤了两下：“不可以喜欢琴酒，恶心的美国佬。”

“谁稀得跟你抢…”莱伊忍住没有回嘴，小声吐槽着，拿过那张皱巴巴的报纸——熟悉极了，就是他刚刚在手机上浏览的今日早报：“这是什么？”

“哼！”三下雾指了指报纸上昏迷不醒的莱伊：“先生说，赶紧去把你的破！事！处理好，不然就别！回！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先生最讨厌那些老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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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的日程。

如果一天是从凌晨零点开始算起的，那琴酒今天的日程就是处理尸体，处理尸体，处理尸体，回到旅馆和boss对峙然后继续处理尸体。

从寺院取来的那U盘抢手的很，有几具尸体是那些眼红到往枪口上撞的小家伙，还有几具尸体是在U盘里出现到过，但是没有一点眼力见的家伙。只有一具特殊的，但是说她特殊吧，琴酒倒也习惯了。

特殊的原因是，她和取来U盘的那家伙长的一样。

习惯的原因是，琴酒早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尸体了。

怎么说呢？

早在认识三下雾之前，琴酒就处理过她……和她长得一样的尸体了。那个时候黑泽阵还没有资格被称为琴酒，三下雾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两具。

一具是从组织的实验室里搬出来的，琴酒已经忘了那时的情况，大约是因为那段时间实验室每天都会送出来很多尸体，然后由他们这些还不是干部的底层成员运走集中焚烧。之所以琴酒还留有印象，是因为他们会从这些尸体上搜刮些东西出来，除了财物，运气好的话还能搞到些特殊药物，就算运气不好……这些尸体本身就是一种资源，年轻的比老的更抢手，女的比男的更抢手。

另一具是从一栋不怎么光鲜的别墅里拎出来的，碎的。琥珀色的眼球和玻璃珠一样大，泡在罐子里，不知哪个毛手毛脚的组织成员把罐子撞倒了，玻璃珠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被一只气急败坏的脚踩扁了。

虽然两具一模一样的尸体有些奇怪，但死都死了，黑泽阵也没有太在意。没有什么比在组织里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

直到他后来见到三下雾的时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很不舒服，总觉得是尸体在说话。

事实上，当时那个情况，更像尸体的人明明是被埋在雪地里失血又失温的黑泽阵。

那群孩子围着他转了几圈，把他扒拉出来之后就被三下雾支走了。三下雾揪了揪黑泽阵的头发：“我见过你。”

黑泽阵觉得她在装神弄鬼。要么就是自己快死了，出现幻觉了。

三下雾搓了搓他的手，继续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像什么索命的女鬼。

但是冰冷到麻木的指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太奇怪了。

三下雾忽然拍了拍脑袋：“啊，你一定是冷到说不出话了吧！他们去偷柴火了，你先用这个吧。”

她从褪色的卡通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浸湿围巾之后擦拭黑泽阵的脖颈和腹部，看起来相当熟练：“你不记得我了吗？唔，我想一想……半年前？我在河边的医院里见到你了，你放了那么大的火，还有爆炸，很漂亮。我想追上你，但是你开着车。”

黑泽阵记不起她了，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

三下雾倒是抓准了时机，塞了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剥好的糖在他嘴里：“补充热量，没毒。”

方才离开的孩子抱了柴火和破帐子回来，在远处气喘吁吁地跑着，像一群蚂蚁。

三下雾捏了捏他的脸，塞进他嘴里的糖块硌着脸颊，有点麻。

“你的头发很漂亮，我喜欢你。虽然对我来说你有好像点老，但你的头发很漂亮。”三下雾嘀咕了几句，摆弄了一会儿黑泽阵别在腰间的枪，没摆弄明白就又给他塞了回去，然后和那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一起玩柴火去了。

黑泽阵觉得是尸体在对他说喜欢，有点恶心。

就算不是尸体，这个年纪的孩子他也不感兴趣，嗯……更恶心了。

后来黑泽阵没想过会再见到这孩子。

但是她居然会自己找上门来，次数不多，但很烦。黑泽阵认为自己被一个没皮没脸的小鬼头缠上了。

组织里八百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天上地下所有人，她真的很碍事，所以黑泽阵计划杀了她。

哈哈，没成功。

嗯，跑题了，说回尸体的事情。

有一天，组织里那位据说年轻但却异常体弱的boss把黑泽阵叫到了跟前，问了他几个问题。

boss似乎很在意那些尸体，不，不是似乎，他根本没有在黑泽阵面前掩饰他那份愤怒，他气得都快推开轮椅站起来了。

为什么呢？黑泽阵不明白。

血液不能流动，思维也不能运转，没有体温也没有情绪，被人戏弄了也不会吭一声，尸体有什么好在意的。

黑泽阵又继续处理了几具讨厌的尸体，值得注意的是，这几次都是他单独行动，想也知道，某些人在后面干预了这件事。

春天天气干燥，很容易起火，组织的一些据点也遭了厄运。

几场大火之后，boss的病好转了很多，他和老家伙决裂了。这让大家很意外，据说在此之前，从没有人撼动过组织经营百年的庞大系统。

黑泽阵很快成为了琴酒。

长得像三下雾的尸体再没有出现过，三下雾也还勉勉强强没有变成尸体，直到今天。

Boss想要利用三下雾做什么，琴酒并不清楚，但他不反对，毕竟在组织里，能提供足够的价值人才能拿到那枚说一不二的护身符。

但是boss的冲动，琴酒很不赞成。Boss总是试图作弊，在运作中偷偷加些催化剂。

现在琴酒稍稍能够理解他了。

这具尸体是个意外，某些自大的蠢猪跳出来打乱了计划，大约是想借此释放什么威胁的讯号。威胁啊……只怕那群脑子腐烂的家伙已经遮掩不住身上的臭味了，需要尽快送他们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