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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现在之所以能丢下工作呆在宫野明美身旁，大约是先生给的奖励：休假什么的。

“自由”——先生昨天这样说。

雪莉有些讶异，原来除了工作权限提升之外，还有生活条件的补足。但一从京都回来就休假，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回程时她很不巧又坐在了贝尔摩德的车上，她们两个便顺理成章地谈起那天在花园里没谈完的话题。

“父母火灾的真相……雪莉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贝尔摩德说：“嘛，昨天那具尸体似乎是最后一条线索，就这样被琴酒处理掉了，总觉得可惜的很。”

“有什么好可惜的，她来这儿之前一定被你搜刮干净了吧？”雪莉听出来了贝尔摩德的暗示，直截了当地道。

“哼哼哼～我也是没办法，明抢抢不过琴酒，我只能想别的法子了～那群人霸占她好久了，我也是最近才得了机会嘛，还浪费掉我一个身份呢～”

“这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你昨天可没说。”雪莉不想听她东拉西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具尸体有多难弄到、琴酒有多不讲道理、有多少男人根本不中用、她又花费了多少心思……反正，真正重要的事情贝尔摩德可不会随便说出口。

“对啊，到底有什么关系呢？”贝尔摩德勾唇：“吃白食可不是好孩子，雪莉还是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慢慢考虑也没关系，毕竟假期是用来玩耍的。”

“假期？先生的意思吗。”雪莉并没有正面回应贝尔摩德的邀请，而是故意转移到了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说起实验的事，先生的手臂也很特别，他和你……”雪莉看似随意地说着，却从后视镜里紧盯着贝尔摩德的眼睛，生怕错过她的一丝反应。

“别搞错了雪莉。”贝尔摩德打断了她：“先生和我不一样，他才不在乎你的情报，反正不管是数据还是资料最终都会送到他手里，他在乎的是你的立场。”贝尔摩德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先生尊重你和你的研究，他支持你，不代表其他的任何什么。”

“哦？那你千万记得代我谢谢他。”雪莉淡淡地说：“以及，‘不管是数据还是资料最终都会送到先生手里’，那你找我做什么？他不可能比我要价还高吧。是贝尔摩德大发善心想要做慈善，还是说，那些东西先生根本不愿让你知道呢。”

不等贝尔摩德还嘴，她继续说：“鉴于贝尔摩德你的个性，我更倾向于后者。所以既然他不愿意让你知道，那我这个‘被先生尊重和支持的应该感恩戴德的研究员’更不应该告诉你了，不是吗？”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贝尔摩德很清楚雪莉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报复她，也完全知道先生从来没有真正地信任过任何人，但还是真真地被气到了。

过了一个路口，贝尔摩德才冷笑着开口道：“看来雪莉果然是没有好好被父母教导过的孩子呢。不会有人在一切事情上都与你有统一的目标，这么简单的道理雪莉都不懂么。”

雪莉的脸色变差了，贝尔摩德便开心了起来。“当然，当然除了雪莉你之外，我还有其他的办法能搞到我想要的东西，选择你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我手里刚好有一份你想要的情报。你很清楚吧？那位先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你，所以这是雪莉你的机会，假期还有好几天呢~不用着急做决定。”

接下来的路程中，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贝尔摩德将她送到宫野明美家门口，摇下车窗说：“顺便，尽快让宫野明美离开那个立场混乱的男人，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小孩子撒泼，雪莉你总能办得到的吧？”

雪莉抱着手臂看她：“贝尔摩德这么喜欢操心别人的事情，就没空把后面跟的尾巴处理一下吗。大明星人气高得很，可别把乱七八糟的人引到我家了。”

贝尔摩德瞥了眼倒车镜，不远处停着一辆灰扑扑的车子。“那个啊，不用管他，他不会碍到你的。”

她冲雪莉眨了眨眼睛，端出几分大明星的气势来，精致的下巴搁在手背上，金色卷发在耳后被一只薄荷色的宝石发夹扣住，几乎要闪瞎人眼：“公众人物也有自己的烦恼嘛，总是有无关紧要的人想来浪费我的时间，我又不能每个都处理掉。嗯~说不定小山雀也遇见过这种情况呢~”

她踩了一脚油门，车子没有礼貌地从雪莉面前窜了出去，不远处那辆灰扑扑的车子也连忙跟了上去，像只诡异又阴沉的飞蛾，匍匐着，扇动翅膀冲向它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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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野格已经躺了下，外面才响起来开门的声音。

玄关的灯‘啪——’地一下打开，刺眼的光线立马占领了房间，他被灯照得睁不开眼睛。

塑料袋和易拉罐叮叮咣咣的声音传来，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腿收了回来，像只猫儿般伸了个懒腰，拉长声音说：“莉莉酱~你终于来了~”

“又怎么了？”宫野志保眼都没抬，径直走向了墙角处的矮柜，把塑料袋里的药尽数填进了药箱里，剩下的那些饮料则被她丢在野格面前的茶几上。

野格往一旁挪了挪，给雪莉腾出了一块可以坐的地方。他看起来不怎么狼狈，至少除了眼圈的黑青外没有添什么新的伤痕，但他还是努力挤了挤眼泪，一张脸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配上脸颊上那道蜿蜒狰狞的疤，看起来有点滑稽。他说：“琴酱居然拿炸弹炸我！”

“活该。”雪莉也不是第一次见他挨打了，天知道他为什么总能想出新招式来惹琴酒不开心，这才刚刚回来，就又闹起来了。雪莉耐不住好奇：“你才刚回日本，这是干了什么事？”

“咳…”野格在饮料里翻翻找找，拿出一瓶可乐来，笑嘻嘻地说：“我去见了那个女孩，就是琴酱身后老跟着的那个卷毛。”

“今天？”雪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立马坐直了身体：“你不会跑去那个基地了吧？你…你还易容了是吗？”她想起贝尔摩德最后的那句话，便问道：“这件事和贝尔摩德也有关系吗？”

野格没有否认。

雪莉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们两个，琴酒和三下雾做完京都的任务后惹了一身麻烦，你现在去招惹她，不是活该被琴酒炸吗！你去找她做什么？你的事情和她有关系吗？你清醒一点，你不是萩原研二了！”

很少有人这样叫他的名字。

野格歪了歪头，他把手里的可乐塞给雪莉，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可我就是他啊，莉莉酱怎么又生气了～”

野格轻轻敲击着易拉罐，额发遮住了眼睛，他垂着头像是在走神：“我只是对雾酱好奇，志保肯定也知道啊，据说雾酱人缘很好又和前辈们走的很近，我也是她的前辈，多走动一下难道不好么。”

“最好别打她的主意。”雪莉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不过是因为三下雾与另一个卷毛走得近，你对他身边的人不放心罢了。”

野格仰头喝了一口可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莉莉酱直接说出来让我很难为情的耶。不过你既然提到这个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不管是警察还是组织里那群乌烟瘴气的人都不适合做朋友吧？志保，她是不是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你指什么？”雪莉有些不耐烦了。

野格随口说：“比如说一些身体……”

雪莉把薯片放回桌面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扭头就打算离开，一副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

“我开玩笑的莉莉酱～别丢下我嘛！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是先生的人？”

“这不好笑。”雪莉冷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她在为谁做事，你想知道就自己想办法去调查，不过别在半死不活的时候找我，我懒得管。”

“莉莉酱太无情了，难道你和那个小狐狸精的关系比和我的还好吗？”

“不然呢。”雪莉无语：“再说了，我们关系很好吗？你帮我调查，我帮你治病，只是可取所需吧。哦，说起来，上次还是小雾私自帮你联系的那个卷毛。「说好了待在家里陪松田，却临时被叫去执行任务，只好送个礼物给他。」小雾是这样说的。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小雾居然会叫做家，那个只会囚禁和算计她的条子她居然会拿来做朋友，你们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松田？囚……”野格睁大了眼睛。

“惊讶吗，有什么好惊讶的，你都能在组织里当贴心前辈，也会和贝尔摩德合作潜到她身边，那么和你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就不能学会下药囚禁勒索吗？”

“不是…不是她去接近松田的吗，怎么可能是松田囚禁她？”野格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为什么会被警察抓住啊？而且，琴酒看起来很在意，怎么可能会由着他们？”

“因。为。男。人。没。用。”雪莉一脸愤慨：“先生不信任她，再多琴酒都没用。至于先生是为了控制琴酒还是单纯地抛弃三下雾，那就不是你我能猜到的事情了，你若是好奇可以自己去问，先生没准也让你体验一下手臂被切开记忆被清除然后被陌生人关起来的感觉。”

野格想起了她手臂上的绷带，然后又想起了她柔软的掌心。

打麻醉的时候野格伸出一只手给她，她迟疑了一会，最终在尖细的针头靠近时虚虚地握住了他的拇指，她握得很轻，却全程都没有松开手，像某种意义上的禁锢。野格一度以为自己被识破了。

野格又想起松田的房间。那个堆满了工具的狗窝居然也能住两个人，那些工具里或许恰好有手铐之类的东西。

接着野格想到松田的臭脸，今天远远瞧见的松田和以前不一样了，脸更臭了，朋友却变多了。

野格觉得迷惑，松田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三下雾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野格觉得有一丝嫉妒，但又不知为何……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旁边的沙发已经没有温度了。雪莉走了，碳酸饮料还在冒泡，沙发又宽又柔软，野格却不想再躺在那儿。他披着毛毯踱到卧室，打开了灯又关上，然后把自己摔进被褥层叠的床铺里。

快入秋了，房间好像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