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虎子一早就去了那间屋子，应该是在检查里面有没有出现问题。幸好绛川昨晚出来就给钥匙送了回去。

“虎妹子，那间屋子需要我们去打扫吗？”落尘在早上虎子离开家后问路过的虎妞。

“呵呵，收起你的心思，那里不是你该进去的，不想死就安分点。”虎妞没好气说，“把家里收拾好了！”

虎子自从望折离开后就像变了个人，整日疑神疑鬼，每天到家必然要先确认落尘是不是还在。

绛川这两天都没有再去偷钥匙，等到两人再进去已经是四五天后了，还是绛川提前给他们喝的水中下了迷药。

絮脸虫依然待在盒子里，听到声音老人脸再次转了过来，这次更令人惊骇，虫脸上的人皮居然只剩下嘴巴的半截，上面是两只蚕豆大小的虫眼，虫眼里面还有类似五指的触手。

落尘看了一眼就不再抬头，蹲下来掀开地板，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地窖。

小狐狸先跳下去，确认没有危险才摇了摇尾巴暗示，落尘跟着跳下来。

如果说絮脸虫令人毛骨悚然，那么地窖就使人不寒而栗。

那五根竖起的管子下方通着地窖，连接着五个通明人蛹，五个酱灰色的孩童尸体浮在里面，幼嫩的五官被撑到裂开，被管子穿透。

狐狸挂在落尘胳膊，晃着他袖摆，落尘从眼前惨相回神，五指冷的发颤，不忍心再看。他想起师兄说每家都有这样的屋子，可是这么多被献祭给塞城的孩子是从何而来？

落尘抿着唇移目，注意到这些孩子大多都不是这里的长相，五个中有四个骨形较为秀气，内地山水多养人，最是多出这种孩子。

两人从地窖上来，心情极为沉重，偌大的塞城，居然整座城都在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边东独立一侧，少与外界交流，又是什么人在跟这里的人达成这种交易。

这里明明没有迷雾却更让人看不清出路，他们好像陷在一张外表华丽内里都是腐虫的坚韧丝网下，挣不脱逃不掉。

一人一狐退出屋子，没看见一根红色的绒毛飘落在地窖里。

落尘抱着狐狸躺在床上，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塞城是一个巨大的狼窝，说不定还不止这些，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事情还没完，肯定还有其他关节。

过了几天，虎子在检查屋子时急匆匆赶了出去，甚至连门都忘了锁。落尘心里一凉，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露出了确实的马脚。

令人不解的是他回来后又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是他开始让落尘打扫那件上锁的屋子，是的，他在那天回来后就不再将屋子上锁了。

落尘还在犹疑他为什么愿意让他看到絮脸虫，等进去后才发现盒子里的脸块居然变成了一个个类似天蚕的普通吐丝虫，他们在盒子里吐丝，旁边的机子上已经捞出来积了些。

事情层出，变化不穷。

消失很久的猴子又开始出现在了虎子家，这次兄妹两人都没有赶他走，反而请他进来喝酒吃饭。

猴子没有去看他之前的求娶对象，反而是将目光直接或无意盯着落尘，让人不适。

落尘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知道自己这是被盯上了，但是他不确定是哪里的问题让事情恶化的这么快。

“你，就你，进来吧。”虎妞对着在院中清扫的落尘喊道。

落尘搁下扫帚，向主间走去。

“养了什么？”虎妞看着自己肥硕的手指，涂着最新出的指甲红。

“啊？我不太明白是哪里没做好吗？”落尘心下一沉，装傻回答。

“还装，没点本事就来逞英雄，太蠢了。赶紧滚吧，东西也不要收了。”虎妞说完扭着自己的水桶腰进了里间。

落尘转身回了破屋，抱起睡觉的小狐狸，准备出门的时候闪身躲到屋顶后，虎子带着那些人从正门进来了！

他们四处搜了一遍，没找到人。虎子进了里间，问：“妹子，你看到那个小子了吗？”

“他啊，刚才看到了，地没扫干净被我骂了一顿，现在不知道躲哪哭去了吧。”主间传来虎妞懒洋洋的亮声。

“行，那我去找找。”虎子听完转身走了，毕竟自己妹子的脾气确实一般人不敢惹。

“你们在附近找，应该没有走远。不能再让这个跑了，他知道的太多了。”虎子神色阴沉，对几个人下命令。

落尘看着他们交谈，眉心一皱，他不知道虎妞为什么要暗示他，他们不是一家一伙的吗？

绛川缩在落尘身前，知道是露了馅，他们要露出真面目了。

风雨俱来前的平静，两人合计觉得与其狼狈逃窜不如直夺虎穴，他们选择跟着城卫回他们的大本营。

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落尘的身影，虎子横着脸咒骂，随即让手下人回去加派守卫在城内寻找，绝不能让他逃了。

穿着统一服装的守卫一路走向了城门，果然就是城卫！他们在门侧开了一扇门，走进了护城墙里。

打晕了留下守门的人，落尘和狐狸进了门，里面空间宽阔，两边是被土墙隔起来的单间，中间留着一条马车宽的道。

又一队人进来，他们掀起隔间的幕帘钻进去躲过城卫，不经意转身一览，这里也有人蛹！在人蛹前还有一张张类似单人床的石桌。

狐狸蹲在落尘肩上，落尘趁着外面无人巡视纵身向深处略去。又过了一队队守卫，看到另一扇被看守的门，一人一狐对视一眼，快速打晕，拉开门躲到一边，就见外面的守卫走了过来，顿时受击倒下。

出了门，外面又是被城墙围起来的一段宽敞长路，如果不是他们已经穿过了一段城墙，会以为还在内城。

隐蔽着疾行，最后看到了一座高楼。要知道塞城内都是相似的土石小院，没有也看不见高层。他们这得是过了多长的路，可想而知。

无心栽柳柳成荫，高楼上书三字：塞阿庙。

落尘情不自禁揉了揉小狐狸耳朵，心下微喜，终于找到了，不知道师兄在不在这里。

望折比落尘他们早几天就来到了高楼，受困于高楼守卫极为森严，难以进入。不过他遇到了一个熟人，那位卖馄饨的老婆婆居然出现在这里。

望折当时格外诧异，要知道他在塞城内一个老人都没有见过。

他是在老婆婆的帮助下才进的塞阿庙，老婆婆除了让他注意安全，还希望他能找到一位叫敏之的女子。

高楼一层树立着巨大的不规则石块，石块上是密密麻麻的天蚕虫雕绘，地上放置了三个蒲团和一个香案。难以想象这庙里供着的是这样的物什。

后间分为上下两个楼梯口，都被人守着。望折凑空上了一次楼，入眼的是一间间封闭的房间。有脚步声下来，他躲进其中空间的床下，听到床靠着的隔壁传来交流的声音。

“城主，这次我的诚意可是很足的。”

“阁主放心，我们城主说了货到自然会履约。”

望折听着他们移动的声音不止脚步还有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皱眉。

无法进入老婆婆说的关人地牢，望折只能离开高楼守在附近，靠着难以下咽的辟谷丹度日。

收到落尘说自己找到塞阿庙讯息的时候，他正掌握了高楼守卫的轮换次序，准备再一次潜入。想起落尘还有小只的狐狸，不由有了更好的选择，于是停下给他们说了自己的位置。

“师兄！”落尘看到灰头土脸但没有受伤的望折，激动开口。

“来了？我跟着有师姐玉佩的人来了这里，不过她后来进了庙里就没有再出现过，怕是这庙还另有出口。”望折点了点头，说：“我还遇到那个卖馄饨的老婆婆，她给我做了掩护才进的庙里，不过后面的楼梯守卫很严。”

“老婆婆在这里？”落尘惊讶还有点欣喜。

“这几日没再见过。我想内陆有人在这跟边东人做交易。”望折透露了自己听到的对话，落尘二人也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时候发现小狐狸就是绛川的。

“师兄，我们进了上锁的屋子，里面有靠献祭孩童吐丝的人脸虫。”落尘正色说。

绛川听了望折师兄的话，注意到他说的拐声，五大宗门有声望还杵拐的人并不多。

三人将线索合上，再根据老婆婆的暗示，不难推出这交易的一方是准备提供大量孩子。可是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去跟边东人做这样的交易，难道就为了这质量好的丝网？丝网虽好却不是没有可以替代的物品。

想必背后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边东人配合，而且看来来人已经准备好了“货物”。

等到望折交代二人自己观察的守卫规律，绛川坚持自己先去探一探，这样才能给他们进去带来最大的便利。落尘虽然担心但也只能同意，只道自己会守在这里，有危险立刻用灵鹤传信。

小狐狸噌的一声奔向庙内，在守卫转换交接的时候滚进下方楼梯，几个转弯才落到地。楼下约有几十张在城墙内见过的石桌摆放在中间，留着一人行走的道路。

石桌过后是一座假山，假山后才是牢房的断间，有三处，关着外乡幼童和外乡少女，还有一间是封闭的。

绛川观察完地形，准备回去的时候被堵回假山内，来人了。

“准备准备，马上为剩下的城民赐福了。”一个边东人下来，向后挥了挥手臂。

小狐狸逮着自己的尾巴藏好，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只见走下来的边东城民容貌一步一变，以肉见可见的速度衰老，从妙龄少女变成老皮坠树。

“去，取活宝和货物过来。”城卫对身边手下说。

作者有话要说：在无人区荡秋千~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