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货物果不其然就是绛川在牢房看到的少女。

封闭的门被打开，城卫从里面抱出一个个透明方盒，里面赫然放置着之前见过的絮脸虫，不再是无数条而是在虎子家看到的团块。

说话的城卫让边东城民躺到左侧的石桌上，少女们则被强行绑在右侧石桌。

城卫守着一桌一人，将“宝物”絮脸虫从盒子倒出掉在外乡少女脸上，虫块自己移动覆盖住少女的脸，在少女痛苦的嘶喊声中，五官里的触手钻进少女的脸内。

在令人牙酸的剥离声中，少女的身体开始变得苍老。

絮脸虫变得清透布满无数光点，隐约能看到人脸被撕掉后的破碎，等虫吞噬了少女的脸，城卫麻木的将活宝挪到城民的脸上。

絮脸虫如法炮制吞噬了她们的老人脸，只不过撕落后虫身还开始吐露光点从交贴处进入城民身体内。

等到光点全数进入城民体内，城卫将絮脸虫扒下，扒落时带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老人脸，惊愕的是城民又恢复成进来时的模样！

城卫送走了冷淡的城民，又熟练的让手下处理少女老化的尸体。看起来这样的事发生了无数次。

如果还有这般赐福内情，那做交易的货物可远不止孩子，要知道塞城无老人，不论男女。

等到绛川从地下溜上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要不是师兄拦着，又看到城卫带着城民进去，落尘就要自己进去找他了。

接住左闪右躲飞奔而来的小狐狸，落尘摸着他耳朵带回了藏身的地方。

“怎么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落尘小心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交易的货物不止是小孩子，还有大量少女。”绛川躲着落尘要翻他腿的手，索性跳到一边变成了人形，“别担心，没受伤。”

“我要出来的时候他们带人进来了，那个吐丝的虫不仅需要孩童饲养，还是塞城男女不老的秘密。他们为它建庙，全城膜拜，通过它来窃取她人的生机。”绛川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有点庆幸看到的不是落尘。

落尘和望折脸色倏忽变得格外难看，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毒窝！而他们的师姐还在这里消息全无，目前也只能寄希望师姐的武力完全能让她应对任何人。

三人之力着实单薄，落尘想向宗门求助，却被望折拦下了，只说先不要通知掌门。百盛又只有刘一达一人，他还要顾着门中年幼的弟子们无法支援。

说到底他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边东在绑架侵害内陆百姓，也不知道具体跟城主做交易的人是谁。

一面之词很难得到其他宗门的支持，哪怕徐钱重相信他们，他也不过只是名弟子并没有主事权。盘算下来竟是无人可助，三人不免有点低落。

虽然望折不许他求助宗门，但是落尘相信师兄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思索过后，三人决定还是要再去地下空间搜寻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师姐的痕迹。

一同约定今晚都进去，因为楼上不存在可以出去的地方，所以地下一定还有别的出口。不仅是为了师姐，也要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带着她们离开的方法。

乌云游移挡住溅落地面的月色，塞阿庙陷入了地府一般的阴沉寂静。

绛川化身狐狸跳到远处弄出动静引走守卫，落尘和望折见机进入地下。

望折先到后面探查，落尘稍晚一步等着绛川，狐狸出现在眼里才松下提着的心。

绛川化作人形，与两人前往关人的地牢，假山后面的房间实际有四间，女子和孩子在前面，一间是被绛川看到放的絮脸虫，还有一面突出来的墙，没有门。

望折仔细看了黑暗中被关押女子中没有师姐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有所安慰。

霎那，地下油灯亮起。

“请吧诸位，我们城主邀请远方来客一见。”亮光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虎子，只不过他现在半点不见当初的老实相，估摸是妹子不在的缘故。

三人睨了彼此一眼，“好啊，这也确实该见见神通广大的塞城城主了。”望折笑意不达眼底，摇着折扇说。

虎子跟在后面，让城卫带着他们仨走在前面，显然是不想他们再逃走。

进不去的楼上三层这次大门直接为他们打开，守卫停在门口，虎子上前，“城主，人带来了。”

“带进来吧，给客人沏杯热茶。”变了声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古怪。

“不知道三位来我边东塞城所谓何事？听虎子说是为家中人祈福？”城主躲在厚实的屏风后面，只闻声不见人。

“不请自来，叨扰城主了。只是我一友人在这里失了消息，这才久留于此。”望折看着屏风，不卑不亢。

“哦？不知望折公子的友人是？”

三人面色一寒，城主知道他们的来历。

“是一女子，唤敏之。”望折掩下心里的吃惊，不动声色回答。

城主这次沉默了片刻，开口：“望折公子怕是弄错了，我这里没有如此称谓的女子。”

“城主每日所见之人数不尽数，这样一口断定未免显得太过敷衍，我这友人无甚特别之处，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城主下令核查一番？我也好对她家人有个交代。”望折察觉城主听到名字后的停顿。

“望折公子重情义令人敬佩，这样吧你跟落尘师弟先回去，我有消息自然会派人通知你。”城主退一步回答。

三人眉目一凝，城主只让望折和落尘离开，却丝毫不提绛川的去处。

“我看这位公子姝色动人，见之难忘，不若留下多住几日。”城主竟意在绛川。

话音一落，望折注意到虎子背着的手由握紧开始放松。这是想要用绛川抵换他和落尘中的一人。

落尘第一时间就想到后期被虎子迎进家的猴子，以及絮脸虫换生机的秘密。综合起来他很难不去肯定他们想要用绛川来换命。

“不可能，他是我的朋友，他在哪我在哪。”落尘拽住了绛川的手腕，坚定开口。

虎子面色阴狠，恨不能现场抓了几人关进地牢。

“不知望折公子怎么看？”城主敲击着什么发出清脆的声响，反问望折。

“与师弟并无异同。”望折也的确不会让任何一个弟弟独留，城主这么明显的用意根本不能同意，同意了剩下的人今晚估计就要被换命。

绛川想要站出来同意被落尘死死握紧，叹息一声止了动作。

“虎子，你带着三位远客下去休息吧。”城主闻言也没有再劝，想死的人拦不住啊拦不住。

虎子单膝跪下行礼，领着三人到二楼，一人安排一间，落尘打断他说换成一间，虎子冷哼一声倒也照办了。

局势波诡，难以预测。

望折坐在一边，心情奇重，他们都知道刚才城主有意放过他和落尘一马，但这根本就是死局，他们必定不会放弃师姐和同伴。城主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不会走，只是还假惺惺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落尘和绛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高耸的围墙和看不到尽头的黄土。两人没有问为什么，都知道彼此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留在这里。

跳丸日月，城主吩咐守卫每日给他们送来吃食，想来是觉得万无一失，所以不屑于给他们下毒，送的倒还算上等，远比在虎子家吃的好多了。

绛川在第五日被虎子带人单独押了出去，望折和落尘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扣住。

落尘心如火焚，在看到黑衣人出现的时刻，他就知道他们的交易开始了。

虎子走之前冷笑着讽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轮不到你们，只是你们还不到用的时候。”

师兄弟被关留在房间，落尘等在门边分秒如年，心如死灰。

出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绛川就被送了回来，换成望折被带了出去。

望折走前安抚住一惊未平又起一惊的落尘，道自己心中有底，不会出事。

绛川拉着落尘，现在四周都是耳目不然还能变成狐狸蹭蹭他聊以安慰。他小声说了自己被送回来的经过。

原来他被径直带到了地下，猴子等在一边，是无比苍老的模样，怪不得他老是去虎子家，就是想要从落尘这里换得生机。

没想到的是絮脸虫极为排斥靠近绛川，估计是因为他是妖族的缘故。两人看着门，想着刚刚出去的望折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感染了连血紫的望折不过片刻也被送了回来，虎子跟在后面脸色极为难看，显然是没想到两个人都不能被活宝接受。

就在他们以为要带走落尘而准备先声夺人的时候，虎子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一时摸不清头脑的三人。

楼上三层，杵着拐的人微微笑了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样事情反而更容易了。他走向城主的会客厅，准备商量一下更换人选的事。大概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臃肿的身形居然透着几分轻快。

城外风沙中年迈的人影步履蹒跚，她又将走向何处？

风雪欲来，谁能在这场春天到来的前夕找到自己的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呦吼！发疯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