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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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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是打过你,因为你摸姑娘大腿。”路粲的手坚如磐石,“你跟这眼镜儿什么关系?”

周聪刚用纸擦了眼镜重获光明,看见眼前景象脸色一变:“你放开他!”

路粲依言放手,奶奶灰跟麻袋一样摔了半截下去,刚要跑又被路粲揪回来:“认识?”

“欺人太甚!”周聪哆嗦着指他,“蔡奕,你只管说!说他怎么骗你姐的!”

“说。”

路粲似笑非笑地看他,浅色的眼睛在灿灿灯光下简直像食肉动物。蔡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被他揍过的肋下又隐隐作痛起来。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是个同性恋,还骗姑娘,还有呢?”

“你还打人!”蔡奕被他揪着领子,只好抬胳膊护着脸,“变态!”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

眼镜儿周聪被架在一边呆住,沈鸣已经迅速伸手阻止,还是没拦住路粲猛地抄了个烟灰缸抬手就要砸。但没砸下去,他手腕突然被一只女人的手握住了。

“聊什么呢?”盛青仿佛没看见眼前混乱似的微微一笑,“挺热闹呀?”

她凌如鸦羽的眉眼轻轻一扫,周遭立马安静下来。然后她对周聪笑了笑:“小周,我这弟弟怎么得罪你了?不管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姐姐先替他向你道歉。”

盛青长袖善舞,在座每个人都多少在逢年过节时见过她,当然要给她几分面子。周聪满身狼藉,但也只能礼貌地道:“盛姐,不是我想这样,但我女朋友被欺负,我……”

“上周你妈妈还在拜托我们帮你家看个儿媳妇,说要学历高、家世好、长得还要特别漂亮。”盛青脸上转瞬即逝一抹真诚的疑惑,“你有女朋友了……难道你还有兄弟?”

“怎么可能!我早就叫我妈……”

周聪说着说着哑火了,后半句也没说出来,脸色逐渐发青。盛青又转头问路粲:“小粲,为什么打人?”

“我还没打呢!”

“放下,丢不丢人。”

盛青松开手,路粲乖乖把烟灰缸和蔡奕都放下了。“哒”地一声,蔡奕领口的扣子被他揪掉了一颗。

“至于这位……蔡奕?名字听着很生,平时不一起玩儿吧?”

“谁跟他一起玩,老子就不认识姓蔡的!”

盛青笑容可掬地打了他背上一巴掌,响声惊人。路粲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不好意思啊,我也替他向你赔不是。赔偿金……”

蔡奕在众目睽睽下脑袋里百转千回,道:“不用,我也没被打到哪。只是他确实……”

“确实可能和你有些误会。”盛青抱歉地道,“如果真有一位蔡小姐受了路粲的委屈,请一定要让她来找我们路总,虽然路粲打小是爱惹祸,但没有哪次惹了祸不被罚的。他小时候和班里同学打架,被路总罚在厂子门口倒立举水盆的照片估计好多人家里还有呢——噢,你不跟他们一起玩儿,你不知道。”

周围人哄笑起来,大概是想起确有其事。

“总之要是有这么大的委屈,他爸爸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自己家姐姐的隐私,可不好随意拿出来给陌生人做谈资啊。”

蔡奕听得明白,这话连消带打,已经是把他推向了这帮人信任的圈外去,甚至还往他头上扣了个不尊重人的帽子——他心里翻滚上恶毒恨意,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傻的是那个懦弱的周聪,说什么信什么,凭什么都算到自己头上?

“至于赔偿呢,毕竟之前路粲打你那次,我们也没赔钱。是我不知道这事,我弟弟平时就这样,没有分寸。”盛青一脸抱歉,“虽然你是性骚扰了,但我们也打人了,刚还把你衣服弄坏了,一码归一码。”

盛青的真诚语气与说话内容反差强烈,边说边从钱包里抽出数张钱递给他。蔡奕愤恨地一挥手:“我不是……”

“拿着吧,不然姐姐多不好意思。”盛青不由分说地把钱塞到他兜里,一手拎过路粲,一边对剩下人灿烂地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路粲他爸爸正找他呢,你们继续玩啊。”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挂上关切而同情的表情,刚才看热闹的脸荡然无存。

“没事儿盛姐,小事。”

“路粲下次见啊。”

蔡奕面色苍白地往周聪身边靠,但没用的周聪此时对他也心生疑虑,看了他两眼,到角落里打电话去了,也许是打给他妈妈哭吧;其他人或是冷漠地瞥他一眼,或是彻底不关心,总之是各自三两散开,衣着光鲜地回到了灯光璀璨的酒池里去,仿佛他是一团宴饮时不小心蹭上的酒渍。

那几张薄薄的纸币还在他兜里揣着,像一朵滑稽的领花。蔡奕将它们狠狠塞进看不见的兜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牙根咬得直响,然而在欢快的庆祝音乐中,什么也不是。

盛青把路粲领回去的路上欲言又止,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半个小时前说的那句“桃花运”,但最后也只是拍了拍路粲的肩膀,留下一句“加油”。

路粲他爹当然没找他,角落里闹的动静不大,这边的长辈们基本都还不知道。但把人领来时,他也差不多听完了是怎么一回事。老路看他一眼,倒也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路粲很无所谓地一耸肩,“我是打他了,我不对。”

“还有呢?”

路粲思忖三秒,难以置信地道:“你也觉得我骗姑娘?!”

“呵,这事儿我让盛青去查了,要真有什么,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真有什么,你把我从遗嘱上除名好吧!”

路粲满不在乎地在对面坐下,老路其实心里也不相信儿子会做什么骗人的事,因此没再说什么。只是两人无言对坐了一会儿,路粲还伸手要了一杯水,也没有说下文的意思,应该是没有了。

老路长叹一口气:“避重就轻,学会避重就轻了。”

“啊?”

他脸上的茫然过于真诚,老路轻咳了一声。

“那个,关于你的……你的……这个找对象问题……”

路粲瞬间明白了:“对,我不喜欢女孩儿。”

老路呆了一呆:“这回答得倒挺快。”

“反正你们也没指望我结婚生孩子啊,那我喜欢男的女的有什么不一样。”路粲在他对面坐下,叉了一块手指三明治吃,“有点咸。”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吧,你爸我还不是很能接受这种……这种……”

路粲的咀嚼停了一瞬:“那你会扣我零花钱吗?”

“这倒是不会。”

“噢。”咀嚼重新开始,路粲喝了口水咽下去,“挺咸。”

“咸就别吃了,一会儿带你吃别的去。”

“不要,等我妈回去再一起去吃吧。”

“也行。”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老路又唏嘘地开口:“怪不得这么多年让你找个女朋友你也不……那有男朋友吗?”

“没有。”

“是吗?你不是有个朋友……”

路粲突然想起计瑾瑜来过自己家不少次,此前一直理直气壮,这会儿却突然心虚,不禁猛喝一口水。

“……我刚听盛青说来送你那个?”

“那个不是。”

路粲脱口而出。

“那个不是?”老路饶有兴趣地将身体放低,“那哪个是?”

“……哪个也不是。”路粲站起来,“我吃饱了,要走了。”

“诶诶诶,别走,正事还没说呢。”

路粲怀疑老路又要套他的话,但思及零花钱,他又坐下了:“请讲,老路。”

“也没什么事儿。”老路沉吟一瞬,表情严肃起来,“你也看到了,今天我这些老伙计的孩子们啊,有的念书,有的工作,还有的呢,找到自己人生的幸福……”

“我也找到了啊,我人生的幸福就是做你和妈妈的儿子。”

老路哭笑不得:“说正事!”

路粲又叉了一块蜜瓜:“您说。”

“找个班上吧。”

“我不。”

又沉默了一分钟,老路再次开口。

“我是希望你找到一件自己喜欢、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行。不然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就会觉得太漫长了。”老路看着他,“你知道家里的情况可以支持你去做很多爸爸妈妈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路粲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那如果我想去菜市场卖鱼呢?”

“那我会希望你学好杀鱼技术,别等顾客来了你一条鱼都拿不出来。”老路叹了口气,“其实能不考虑生存问题地去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是非常奢侈的,随时明白都不算晚。我希望你明白,也希望你珍惜。”

路粲不知想起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道:“知道了。”

出了这一档子事,路粲也没久留,老路让刘叔直接送他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起老路的话,想起那些同龄人谈起去国外读书的舒适时光,发现自己确实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他想,老路也会送他去的。他,或者说他那些“同龄人”的人生比起还要同时打工和忧心家庭的人的人生,要轻松太多太多了。

刘叔的车开得很稳,车里的香薰也很稳重,是老路喜欢的款式。路粲看见车头上的木雕摆件,问道:“刘叔,之前老路是不是去斯里兰卡看木材了?你俩玩得怎么样?”

“怎么是去玩的呢,一天到晚调研啊。”刘叔笑道,“不过有一天起得很早,看见海上有海豚迎着朝阳跳起来,真是美。”

路粲点点头:“妈妈跟我说了,下次有机会我也跟你们去。”

刘叔听见这话,几乎要吓得踩刹车——路粲主动说要跟着父母出去还是他初中的事了——他忙笑着点头:“诶,路总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你别告诉他。”

“好好。”

路粲看他笑得这么高兴,知道说了也没用,只能随他去。没一会儿萧朗打来电话,他这才想起还有过口头约定,忙向他解释了几句。刘叔八风不动地开车,路粲也不欲多说,只觉得自己现在和个男人说什么都要被这位老路的得力干将立即转述。于是挂了电话道:“您把我放路口吧,进去还要绕路。”

“行,那您小心。”

路粲慢慢地走回家,不是太晚的月光,让人觉得心情也较为轻松,在路灯下看到院门口坐着的那个人时好像也没有特别意外,别的不说,单论长相,泠泠的月光中也正适宜坐着他。

计瑾瑜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但没站稳,还扶了一下墙,手上在看的书也掉了,路粲伸手接了一下,发现是一本封面是绿色油彩画的英文小说,很漂亮。

“不好意思,坐久了……”计瑾瑜低头接过书,很快又抬头对他露出微笑,“回来了?”

路粲低头,还是不太想理他。计瑾瑜倒也没拦,从小说里翻出一页纸来递给他。路粲不解其意,但还是接过来看了。那是一幅很细致的素描,画的是他家院门口的景象,雕花栏杆、梧桐、还有一瓶小小的丁香花,虽然只以铅笔作画,仍能看出柔和明暗,仿佛夕阳褪色落于此处,功力未见深厚,然而笔触温柔。右下角写着日期,落款是一条小小的鱼。

“是你不在的时候的傍晚,我想如果你在就好了。”计瑾瑜笑了笑,“要是不喜欢,扔了也行。”

路粲低头看了一会儿,想问这傍晚自己要是在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也不会出来和他坐在一块儿。但终究是没问,他把那张纸折起拿在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计瑾瑜等在一边,影子长长地落在他脚下,仿佛他收下就很让他大松一口气,不敢再说什么。

“晚安,路粲。”

路粲知道自己是该直接关门睡觉去,但在进门的一刻突然停下,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出过国?”

计瑾瑜愣了愣:“没有。”

路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关门落锁,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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