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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雨的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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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锦鲤最近好像和雨有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鲤鱼跃龙门,就得管大雨,刚把唱片机找了个储物柜放好,再走回来时就下大雨了。

本来下雨也还好,淅淅沥沥的小雨折射灯光也算是美丽,路粲不在意这点小雨,还心情很好地和计瑾瑜说看完SUMMERTIME去吃烧烤;但SUMMERTIME之前最后一组表演完后上来的却不是那支众人翘首以盼的乐队,而是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路粲的笑容熄下去一点:“是怎么了吗?”

计瑾瑜胸口浅浅一坠,就听上面那位对着话筒道:“各位朋友非常抱歉,因为大雨淋湿了设备,所以烟火大会决定取消……”

“诶——”

路粲拖长了声音,然而坏消息还没结束。

“以及接下来原定的SUMMERTIME的节目,我们很抱歉地通知各位……”

路粲的呼吸轻了一下,计瑾瑜也很紧张,紧张得听到是飞机晚点节目延迟都没能觉得轻松半分。失望的牢骚声涌过,卷走一大波扫兴的人,剩下的大半都是挂了应援物的歌迷。路粲在他身边,也没动。雨水格外清晰地从额边划过,计瑾瑜突然想起中学美术课用水粉涂好的石膏像,放在走廊准备风干,却反而遇到大雨,被剥走了颜色。

又是这样。什么都没做错,但就是不如人意。错过的烟火,雨天的星星,更别提十年前的车祸——是不是他和路粲的关系其实早就已经注定,这是不是老天在反复告诉他,他们最好就此停在这里?

“……你说下雨会不会淋花啊?”路粲心有余悸地道,“还好我没去画。”

“啊?”

计瑾瑜有点愣,路粲道:“脸部彩绘啊。诶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去买个棉花糖吧?不知道会不会化……棉花糖遇水会化吗?”

他忧心忡忡,但这忧心因为有着兴致勃勃的底色,也很轻。计瑾瑜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没有觉得很失望吗?”

“失望?没有啊。”路粲看着他,“又不是不来了。再说就是不来了,也还有下次呀,总有机会的。”

也许没有下次,世界上多的是错过一次再也没有后来的事,何况是很多次。但路粲的语气之自然,计瑾瑜心里突然涌出无限的渴望——永远对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安视若无物究竟是什么感觉?

“你说得对。”计瑾瑜笑了笑,“你刚才问我什么?”

“没什么,卖棉花糖的走了。”路粲左右看看,“那……”

“那先去买把伞吧。”计瑾瑜抓住他的手,自然地向前走去,“再淋下去要感冒了。”

他感到路粲手的骨节在自己手里蜷了一下,还好雨水已经把他们的皮肤濡湿。路粲没说什么,只是猛地甩了甩头:“哪里卖伞?”

“便利店吧,刚才来的路上我见到两个。”

便利店的雨伞卖得空空荡荡,屋檐下也挤满了躲雨的人,他们又走进雨幕里去,雨中也尚有人在唱歌。他们又沿着树下走,走到一片还在建设中的空店铺,隐隐约约听到歌声,是个柔柔的女声,曲调很复古,像这空店铺一样,与热闹新潮的音乐节气氛不符,一下就将他们拽到了另一个时空里去。循声而去,灰扑扑的水泥房后竟变魔术般出现一辆小车,车前竖着棉花糖的大牌子,围着粉围裙、扎着脏辫的老板正坐在红色大伞下听唱片。

路粲眨眼就忘了雨伞,冲上去问棉花糖,老板乐呵呵地起来开机器,边做糖边说今天幸运数字是8,只收了8块钱。路粲要的是个彩虹桥,他做得慢,两人在等时,计瑾瑜瞄到摊位下一只塑胶袋子的角,问道:“您这儿卖雨衣吗?”

“这个啊?”

老板把做了一半的彩虹桥往边上一插,抽出了那个塑胶袋,簇新的、明黄色,还真是一件雨衣。路粲脱口而出:“好像港片里那种……”

计瑾瑜心里自动补上“杀人抛尸用的”,老板哈哈一笑:“拿去用吧,不要钱。也是之前一个姑娘拿来抵棉花糖钱的。”

路粲睁大眼睛:“哇,这其实是伪装成棉花糖车的许愿角吧?”

老板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音响里的歌奏到高潮,丝绸一样绕来绕去,他跟着愉快地哼起来。路粲觉得眼前的场景真的很像虚构故事,连带着这雨声中的陌生歌曲也觉得亲切起来,只是不知道是谁唱的。计瑾瑜也听了一会儿,摸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彩色画片放在了棉花糖车的收银台上。

路粲好奇地探头:“我还以为你竟然有纸币。这是什么?”

“纸币我也有,你要吗?”计瑾瑜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又向老板道,“这是我用《今日不再来》磁带的歌词页热缩做的小书签,能用来跟您换雨衣吗?”

老板捻起来时,路粲看到那画片一面是个复古美人图,另一面是带五线谱的歌词页,做了略微的泛黄处理和过塑。

“嚯,还有签名啊?”

“对,不过这是复印的热缩画做的。”

“原版是真的?”

“原版送我妈妈了,她也很喜欢秦梦,有一回我机缘巧合遇到秦梦老师,请她签的名。”

“怪不得,我就说你这个年纪怎么知道这种老歌。你妈妈好福气。”老板笑呵呵地收下了,“这可太够换了,谢谢你。”

他们顶着雨衣走出好远,路粲的棉花糖撕得慢吞吞,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拿的签名啊?”

“就前两年,她认识我老师。”计瑾瑜道,“别担心,复印件我还留了好多,这次也是巧,钱包里还有。”

“噢。”路粲想了想,“那为什么放钱包里呢?”

“不知道,出门前突然想带上的。”计瑾瑜把两人头顶上的雨衣撑了撑,“可能是我妈怕你淋雨吧。”

“真的吗?徐姨对我真好。”

“嗯,她做汤圆都给你多放桂花糖。”

他们在雨里踢踢踏踏地走出去,路粲道:“哎,下次去看徐姨带我一起吧。”

“好啊。”

又回到音乐节会场,周围高亮的体育场灯把密密雨丝照得格外清晰,他们头顶的雨衣也显示出一种标准的明黄色。路粲瞄了半天,道:“这个黄色的雨衣真的好像……”

计瑾瑜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别说,好吗?”

路粲哈哈地笑起来,那大半个棉花糖真让他揪光了,他扔了棍儿又把手伸出伞去接雨水洗手,计瑾瑜撑着雨衣腾不开手,只能转头装没看见。好巧不巧舞台上有了动静,路粲似脱缰的狗一样踩着雨水满溢的草地飞奔过去,计瑾瑜在他身后徒劳地喊:“跑慢点儿!都是泥点子!!”

观众们重新聚了起来,披着雨披的工作人员上舞台去调整陈设,把音响和扩音器都齐齐向后挪去,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了——舞台上的遮雨棚被整个撤了下去。下一秒聚光灯骤然大亮,轻快的口琴声传遍夜空,乐队成员踩着雨跑上舞台,观众热情地大喊起来,电吉他与鼓点响起的一瞬间,夏日高温将早秋的雨蒸腾了。

虽然是新歌,但他们的歌总是很容易跟上,任意一个节拍都能开始摇摆。一曲终了,主唱把话筒插回架子上,潇洒地鞠了个躬:“晚上好!我们是SUMMERTIME!各位久等啦!”

刚才安静下来的观众又热闹地欢呼起来,荧光棒晃成一片,纷纷喊着“不久”。主唱哈哈笑着闲聊了几句,吉他手拨片一弹,鼓上的雨点被齐齐震起,节目又大张旗鼓地继续,歌声响彻草地。路粲在计瑾瑜身边道:“感觉他们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啊。”

“是啊,完全还是当年的样子。”

依计瑾瑜听来,当然是有差别,可较这个真有什么意义?傻子才较真。

SUMMERTIME的几个人在舞台上边唱边弹边疯跑,衣摆浸透雨水也甩得很高,音乐乘着光华绚烂的雨砸下来,水枪一样冲洗掉陈旧灰尘。现场气氛愈发高涨,欢呼声震耳欲聋,计瑾瑜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裤腿上全是泥点子,要全是路粲甩的也就算了——算了!

唱过几首快节奏的歌以后台上鞠了躬,大家都以为是要结束——尽管已经比音乐节预定多唱了两首——大声喊着“安可”,却见主唱改成夹领话筒,从身后拎出了木吉他,一手指向头顶的天空。

“最后一首歌送给大家。”他在磅礴的雨声中笑着道,“你年轻时喜欢过的那个人,现在还喜欢吗?”

木吉他清亮温柔的音色响起,计瑾瑜突然忘记了呼吸,并且他知道路粲也是。这是真正的不会老的那一首曲调,叹息一般将人裹入充满香樟和栀子的夏夜星空下,一梦不醒。

——《Summer Fling》。

混合着雨水的胶皮气味很近,但计瑾瑜脑海中出现的是刚才瞥见的远处的桂花和枫林,它们想必会被雨镀上明亮的、金色的光,人在其中经过时,会闻见甜又凉的气味。无数往日之事如骤雨般将他淋湿,雨衣圈出一块小小的天地,在这里能听到的呼吸声可以说是现在的,也可以说仍旧是十年前的。心脏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敲得令人生痛,每一下都像在说“今日不再来”。他转过头去,色如枫糖的眼睛也在看他,明亮的、滚烫的、坦荡的。

雨声轰鸣中,轻快的间奏结束、下一段歌词开始之前,他靠近过去,亲吻了路粲。

作者有话要说:可喜可贺!虽然无人在意但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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