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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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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粲,我喜欢你。很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计瑾瑜踩着遥远的鼓点恨不得把话一口气掏干净,“我想你还永远是我男朋友,我想和你在一块儿。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跟你说,不会自作主张,不会不告而别……”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路粲扑上来抱住了他。雨衣窸窣摩擦着掉下去,大雨落在他们身上。周围人群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台上的主唱也抽空“哇哦”了一声。但这些都很遥远,计瑾瑜死死抱着路粲,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嗅见一点很干爽的柠檬香气。

世界五彩斑斓。大雨滂沱交织奏乐,霓虹闪烁代替星斗,没有烟花,也要庆祝。

这一天结束得很糊涂——起码在计瑾瑜的人生里是难得的糊涂。但他不在乎,一只头脑空空、飘飘然的气球还有什么可在乎?他湿淋淋地把湿淋淋的路粲送回家,路粲下了车,他与路粲隔着车窗大眼瞪小眼。

计瑾瑜左右检查了一下,花给他抱着了,音乐节纪念品也给他装在兜里提着了,遂又伸出头去迟疑地道:“我还可以得到晚安吻吗?”

路粲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好你个计瑾瑜,你他妈自己说的要跟我一块儿,这就打算回家了?”

计瑾瑜反应了一秒钟:“所以我可以去你家?”

“上回不要你来你不也来了吗?”路粲气哼哼地道,“爱来不来。”

他转身要走,计瑾瑜堪堪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忙不迭道:“要去要去!”

路粲大哼一声,把他的手甩开,但进去的时候身后的院门还是整个打开,可以让车停到院子里去。计瑾瑜把车停进去的时候仍是有些飘然,倒车时警报哔哔乱响也不知道停,路粲从楼上伸头怒吼道:“撞到墙杀了你!”

计瑾瑜这才猛地停手。

他刚一进门就听见二楼传来路粲的声音:“你的房间还在,自己去洗澡!”

然后“蹬蹬”地跑开了,很快楼上传来水声。计瑾瑜还没笑完,差点被雨衣绊倒,但雨衣旁边又有特意从鞋柜里翻出来的他的拖鞋;纪念品胡乱堆在玄关的柜子上,再往里看,那一把牛皮纸包的向日葵却端端正正地插在一只圆胖的、贴着海星贴纸的空鱼缸里。计瑾瑜短暂地出神,想起他们高中教室也有一只空鱼缸,被生活委员种了花,路粲在缸上贴了小鱼的贴画。有一回他梦见那只缸里的花像杰克的豆藤一样长成参天大树,贴画上的小鱼变成游在空气里的大鱼。但只梦见这个,没梦见路粲。

计瑾瑜伸手轻轻去摸那个鱼缸上的海星,他总怕自己仍旧是在做梦。

楼梯上很快传来“蹬蹬”的下楼声,计瑾瑜抬头去看,路粲换了明黄色的居家服跑下来,头发湿漉漉地支着,看到他时却忍不住扁了扁嘴:“啊,你——你已经吹完头发啦?”

“啊?”计瑾瑜把手插进头发顺了一下,“吹完了。你早说你想帮我吹……”

“才没有。”

路粲站在楼梯一半的地方,从楼梯扶手上幽幽地看过来,目露玄光,计瑾瑜后背一紧:“要不……我再去洗洗?”

“哼,算了。”路粲跑完剩下半截,“你在干嘛呢?”

“我想把花修一修,可以开久点儿。”计瑾瑜道,“你家剪刀在哪呢?”

“在阳台这边吧,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找找呀,之前你都自己找,怎么反而……”反而什么,他不说了,乒乒乓乓地找了一阵,剪刀直戳计瑾瑜面前,“喏。”

计瑾瑜看了一眼那散落在外的工具箱,挪回眼神,谨慎地接过剪刀:“谢谢。”

他解开包装纸,铺平了用来接修剪下来的枝叶,仔细比着鱼缸的高度剪向日葵。路粲坐下来,沙发微微陷下去一块儿,他左手边涌来无边无际新鲜的柠檬草香气。向日葵茎剪成斜口,流草木味道的汁液。

“小粲。”

“嗯?”

计瑾瑜专心地修着花,双手平稳:“所以你是同意了?”

身边的凹陷动了动,路粲把自己盘上了沙发:“嗯啊。”

计瑾瑜手指一紧:“我……”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还是喜欢你。”路粲仰头靠在沙发垫子上,“喜欢你就想和你在一起啊!如果你保证的都可以做到……”

“我保证!我绝对保证。我要是什么时候做不到你尽管揍我,把我腿打折。”

“我哪有这么暴力,我对你很好的呀。”

“那我自己打折自己,你指哪打哪。”

“谁跟你演恐怖片啊!”

话虽如此,路粲还是对他的承诺很受用,愉快地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几乎要把他晃得晕乎乎,花也修得歪兮兮。

“诶你饿吗?”

“有点儿。那我点个外卖?”

“行啊。”

话音刚落,身旁一轻,路粲“蹬蹬”地跑上了楼去,连拖鞋也没穿。计瑾瑜暗自思忖这家里恐怕到处都乱丢着东西,等他睡了可以扫一扫。

过了会儿“蹬蹬”声又下来,路粲在他眼前刷地亮出一张色彩斑斓的纸,看清上面的陈年油渍后,计瑾瑜猛地缩了一下脖子。

“这家烧烤店好吃死了!但是外卖软件上没有,这单子还是我之前跑他们店里拿的,用了好久呢。”路粲很是得意,“请点。”

红艳艳的光面纸,紧凑地印着菜色,有荤有素,要是没有对光变得透明的话尚可一点。计瑾瑜目光平直地凝视了半天,还是准备开口询问。

路粲喜气洋洋地道:“这是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的仪式。”

“……我想吃烤茄子烤豆腐烤牛肉烤五花炒粉。”

路粲一一点头,在他身边盘着单腿坐下来,熟练地拨通了电话:“喂老板,是我啊……”

计瑾瑜不再对菜单有任何意见,在路粲报菜名时起身去给向日葵加了水。走出厨房时发现路粲正忙不迭地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把花拿回来放在电视柜上,窗外又下起雨来,路粲嘱咐老板注意安全,然后挂掉了电话。

“打电话订餐,怎么付钱,你有现金吗?”

“我转账。”路粲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打电话是防止老板看不到我的消息。”

“好高级啊,我都没想到。”

计瑾瑜坐下来前单手拎着头发,坐下后将头发往沙发背上一甩,行云流水。路粲的眼神跟着他的发梢动,计瑾瑜发觉了,把头发拢回来,又往后扔了一次,路粲这次脑袋动得更明显了,脱口而出:“我也想玩。”

他说出口后感觉好像是个非分的要求,但因为对象是计瑾瑜,他又十分理直气壮地期盼地看过来。计瑾瑜顺从地偏过头去,头发“簌簌”地落下来:“好啊。”

路粲靠近过来,手指没入这瀑布一样的黑发里去。计瑾瑜的头发比他们刚见面时又长不少,现在大约能到肩胛骨下,既滑又凉,虽然散发着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香气,却好像是不同的东西。

“哇。”路粲小声地赞叹道。

计瑾瑜能感受到头皮上传来的轻微牵扯,不疼,但是扯出细密的、微妙的痒。

“就这么好玩吗?”

“也不是。”路粲用手指上下梳着它,“但是原来你没有这么长的头发,感觉好新奇。”

阳台上传来叮叮当当的轻响,湿润的风掠过水母状的风铃。计瑾瑜撑着头慢慢地道:“其实皮肤新陈代谢周期是二十八天左右,头发完全更换的周期是三到六年,全身的大部分细胞每六到七年就会完成一次更新。也就是说实际上现在的我,每一寸都不是原来的我了。”

他仰过头倒下去,手在路粲的手边咫尺之遥停住:“你要摸摸看吗?”

路粲低头看他,瞳孔的颜色玄丽难辨。呼吸像有了一点不可说的实质,坠下来,又融化,软塌塌地绕在皮肤上——路粲“啪”地把手伸到他手上来,和他握了握,暖和的、干燥的皮肤包裹着清晰的骨肉,计瑾瑜喉咙滚了一下,手慢慢地合拢,握住了他的手。

“还好吧,我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烦。”路粲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很想收拾我的工具箱?”

“……”

路粲道:“呵呵,别想。”

“……真的吗?”

“今天不行,今天下雨。”

下雨天有什么不行?但计瑾瑜头偏了偏,靠在他手上,妥协了:“好吧。”

烧烤送来得快,路粲拎着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客厅而非餐厅,随即从茶几下抽出一张折叠餐垫打开铺上,遗憾的是餐垫上也有污渍,好在烧烤店也送了一次性餐垫,往上又铺一层。计瑾瑜的眉毛就随着路粲的一系列行为抬起又落下,最后维持在一个微妙的高度,表示一种隐忍。

虽然广告纸不堪入目,但这家店的烧烤确实风味不俗,调味精妙,火候恰当,牛肉和板筋格外香。路粲打开电视来看,这次不是海洋纪录片,只是普通的综艺。计瑾瑜没看过,人都认不全,出来一个问一个,路粲一一介绍,自己也不认识的就要去翻手机,计瑾瑜看着他的油手忙不迭编造道:“我认识,我认识!”

“是吗?”路粲举着鸡爪道,“谁啊?”

“唱歌的。”计瑾瑜一本正经地道,“我见过。”

与此同时电视里介绍道:“……欢迎著名歌手张小姐!”

路粲立刻眼神钦佩:“哇,你还是知道一些人的嘛。”

“听沈彦说过。”

计瑾瑜气定神闲,其实这节目前面五个嘉宾全是歌手。

吃完饭,路粲喂了鱼,又向计瑾瑜细细介绍了缸里新来的朋友们,并解释了蝴蝶鱼自己开一个小缸的原因:“它太好斗,会把别的鱼打死。”

“这么漂亮,真看不出来。”

计瑾瑜凑近了看它,摇摇曳曳,优雅美丽,单这一条鱼,实在瞧不出凶残意味。它游上水面吐了个泡泡,他又瞥见水面上两三厘米处,有个与玻璃壁连成一体的方形小空间,一看就是特制的。路粲看见他在看,“哼”了一声:“本来打算放那条鱼的,谁让你惹我生气。”

“对不起。”计瑾瑜转头看他,突然间离得很近,路粲猝不及防,眨了眨眼睛,计瑾瑜没忍住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你好可爱。”

“什么跟什么呀!”

路粲“腾”地直起身来,又撞到了风铃上,那个用料扎实的水母盖“当”地一声,响而清脆。计瑾瑜连忙过来给他揉脑袋:“坏风铃!”

路粲捂着脑袋抗议道:“风铃才不坏!它很好看。”

“不坏不坏,好风铃。”

“那谁坏?”

“不知道。”计瑾瑜很无辜地看他,“我也很好看。”

“滚!”路粲气急败坏。

计瑾瑜吃完烧烤,把垃圾连两张餐垫一起打包扔出去还不算完,又把茶几擦了、地板拖了,期间路粲蜗居在沙发上活动,很老实,甚至自愿又去洗了一次澡,因为计瑾瑜先去洗澡,把头发留给他吹,作为交换,吃完烧烤必须洗澡。

洗前骂骂咧咧,洗完路粲又有了精神。夜色渐深,但于他而言才刚刚开始。他们在舒适的长沙发上窝着看电视,看完综艺又打开纪录片。路粲没什么坐相,坐着坐着就歪到沙发扶手上,歪着歪着横跨到沙发背上,跨着跨着滚到了计瑾瑜腿上。他滚上去时还很惊奇:“你怎么在这里?”

计瑾瑜低头看他:“狼外婆也想问啊。”

路粲自己笑起来,把手抬高,五指张开,又顺着计瑾瑜的头发缝滑下来。他和计瑾瑜的头发已经用一个晚上成为了好朋友。

计瑾瑜的睫毛朦朦胧胧地拢下来,路粲依稀想他是很熟悉这神情的:“计瑾瑜,你困啦?”

“有一点。”

“那你要不要去我的房间?”

计瑾瑜瞬间醒了。

其实路粲的房间很大,但东西太多,塞得满满当当,一点也不觉得空旷。窗边是电脑桌,靠墙打了整面的柜子,一半装书和游戏卡带,一半装他喜欢的手办周边。除此之外还有按摩沙发、下铺地毯的矮桌、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鱼的周边。

“这是你写的信。”

路粲拉开抽屉,里面有个大鲸鱼形状的铁盒子,计瑾瑜拍了拍,感觉还比较空。

“很快就会填满的。”

“那我还有盒子!这是买软糖送的,我有好多。”

计瑾瑜笑起来,路粲又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遥控器。

“这个是你送的灯。”

路粲一按开关,角落里的熔岩灯缓缓亮起来,他在墙上一拍,房间的大灯暗了,窗帘自动拉上,遮住了通往露台的门。计瑾瑜见过他从那个露台向自己喊话,实际看来那露台倒是空空荡荡,只有一把躺椅。

“鼠标垫也是你送的,这个星空灯也是你送的,还有之前那个露营灯……你是不是买太多灯了啊?”

“还有好些没送给你呢。”

“那就放隔壁房间好了,反正空的地方多。”

星空灯也打开,他们站在了星星旋转的光芒里,熔岩灯在角落一闪一闪,夜光的小鱼上下浮动,像是一艘要在宇宙航行的潜水艇。这房间虽然大,可是他们站在银河里,这就显得他们非常非常小,简直像在一枚果壳中一样安全。计瑾瑜没有说话,盯着一个星星的位置看,想起买它的时候带着怎样无望的心情,就感觉此时此刻宇宙向他倾来,即刻死去也愿意。

路粲完全没打算让他死,轻快地把自己那张大床上歪七扭八的枕头被子扒到左边一半,又去衣帽间翻被子:“你就睡右边吧,四件套是刚换的,很干净。”

在计瑾瑜压根没想到自己还能去路粲家的这一天,路粲热情地邀请他参观了自己的房间,并当场挪了一半床位出来,看样子还要邀请他同睡。路粲就是这样,他的“喜欢”和“不喜欢”之间是一条高速通道,只要把闸拿走,就能连夜赶赴尽头。计瑾瑜不是不记得,然而无边汹涌的恋爱是一种不置身其中,就很难明白其深度的海洋。

路粲先躺下,拍了拍床,计瑾瑜也上床,并双手拉上了被子,柔软的织物带着温暖的香味瞬间将他笼罩了。

“计瑾瑜,以前好像都是我睡你家。”路粲窸窣地靠过来,小声道,“你是不是第一次睡我家啊?”

“不会啊,我之前不是强行睡你家了嘛。”

“那不一样。”路粲道,“之前我给你的被子饱含恨意。”

计瑾瑜笑出声来:“没有觉得。”

“那是你麻木不仁!”

“嗯嗯……”

他们在星空下躺了一会儿,外面的风声“呜呜”地穿过楼房,雨细细地碎在玻璃上。计瑾瑜道:“小粲。”

“嗯?”

“我想抱抱你。”

计瑾瑜有点忐忑,但路粲二话不说,从隔壁的被子立刻冲进了他的被子里来,计瑾瑜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他。暖融融的呼吸和路粲毛茸茸的头发蹭在他颈侧,略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让人想起低糖的酵母,经不起糖分的渗透,会被甜死。

“只能抱一会儿。”路粲道,“硌得慌。”

“好。”

计瑾瑜的脸扣在他颈窝,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和他紧密地贴在一起,觉得内心格外宁静。

“想干别的也不行,只能抱抱!”

“嗯。”

路粲想了想,怕他误会,补充道:“因为家里没有安全套。”

“……”

路粲听他不说话,在他锁骨处发问:“难道你有?”

“那确实也是没有。”计瑾瑜温声答道,“睡吧,小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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