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沉剑·四（真白BL，端游背景）

天涯八卦小报--江湖轶事

主笔：不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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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危局（下）·离魂峡

离魂峡，魂魄飞，生魂至，死魂归。

不知从何时起，离魂峡中便罕见飞鸟走兽，甚至草木也很稀薄，似乎正是应了江湖中流传的那句话。

还未到卯时，归明与涂清已在离魂峡附近蹲点。只见峡谷外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定睛一看，两名蒙面贼人一前一后，一人背着个包裹，另一人背着个奄奄一息的大活人。

“看来除了鹧鸪岭以外，贼人在其他地方也有窝点……”归明沉吟道。

“可恶的贼人！”涂清握紧了双拳。许是怒气使然，涂清胸口一紧，只觉一阵气血翻涌，五指不禁抓住心口，却丝毫没有作用，最后竟是喉间一甜。

涂清心下大惊，虽是神色痛苦，但硬是把翻涌的气血憋了回去。

注意到涂清的异样，归明柔声道：“你没事吧？身体不适的话，不要勉强，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涂清没有开口，只是闭目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没事……我可以等，但那些被抓走的人不能等……走吧，按原计划进行。”

于是，二人按照原定计划来到贼人的窝点。临近敌人窝点时，涂清将面蒙上，学方才见到的那个贼人的样子，作势背起归明。归明也学贼人背上那人的样子，双手无力地垂放在涂清的肩头。

涂清走得很慢，呼吸很沉。归明伏在涂清背上，呼吸很轻。

归明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涂清背着，明明待会儿是自己要深入敌营，可此时此刻归明的心中却有一阵强烈的不安感，而这不安感的来源，隐隐指向涂清。

归明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多想。他感觉到涂清走了一会儿后慢慢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拿了什么东西给看门的守卫。随后，有两个贼人一左一右把自己架了起来。

守卫并没有让涂清进门。按照计划，归明混入内部，弄清楚贼人抓村民究竟是在搞什么，涂清负责在外围接应归明。

此时的归明已被贼人架着走了一阵，途中，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只见长长的走道两侧有许多单独的小房间，余光瞥向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能看到里面也有类似鹧鸪岭草房子里的那种地铺，地铺上似乎也躺着人。

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焦苦刺鼻的气味，像是在熬制什么药品。归明也注意到有贼人在聊天，一个说抓了这么多人试药，少主的病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另一个说上头的事我们少操心，做好手头的活儿就够了。

贼人最终带着归明来到一间摆满了药柜的屋子，药柜边上有张书桌，坐着大夫模样的人，像是此处的主事人。

那大夫模样的人见手下又带来了新的“试验品”，便来到归明身前，左手抓起归明的手，右手搭脉，准备诊断一下归明的身体状态。

然而，当大夫将手指搭在归明的腕上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眼前这人的脉搏强而有力，哪里像被放过血的村民？

归明察觉到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不觉一惊，意识到自己将要暴露，便选择了先发制人，反手一握，擒住大夫的手腕。

见归明有所动作，带归明来此地的两名贼人也很是诧异，不知眼前这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人为何还能反抗。

那两名贼人一左一右，牢牢钳住归明的双臂，打算就此牵制住归明，却不料归明本就打算以静制动，弓步扎稳，一手擒住大夫的手腕，另一掌缓缓推出，竟是将两名贼人甩开。

下一步，归明反客为主，步法一变，将大夫的双腕反手别到身后，并扼住其咽喉。贼人见大夫被归明制住，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呈防御姿态，与归明对峙着。

“放了这里的人。”归明开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那大夫虽是受制于人，却不慌乱，也不搭理归明提出的要求，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想必二位就是昨夜造访鹧鸪岭的贵客了吧……”

消息竟已传到离魂峡？归明心底一沉，是昨夜自己放走的那个贼人通报的吗？不，不应该是他，他透露了那么多情报，再回到离魂峡只能是自寻死路。不是他的话，难道是……

归明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大夫却接着道：“你还有工夫担心这里的人，怎么就没工夫关心关心你身边那位呢？”

身边那位？难道他说的是涂清？莫非……贼人对涂清做了什么手脚？

“烈火焚心之苦……可有点不好受呢……”那大夫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归明思绪纷乱，方才涂清不过和贼人打了个照面，按理来说贼人没机会动手。不，不是这样，守门的贼人并没有识破自己和涂清的伪装，甚至放任自己被带到此处，还谈何动手？如此看来……莫非是昨夜那个逃走的贼人，是他！

归明回想起昨夜那个翻窗而出的贼人，飘落在地的粉尘，涂清的干咳声，那个模糊在树林深处的背影，还有方才涂清的异样，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

见归明如此反应，那大夫心想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原本他并不确定归明的身份，只是联想到昨夜有人通报鹧鸪岭遇袭，便开口试探，没想到归明没有反驳，他便当归明是默认了。

“我再说一次，放了这里的人。”归明竭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要我放了这里的人也可以……”那大夫话说到一半，猛地仰头，似要用发冠攻击归明。归明见其来势汹汹，身体本能地向后一倾，避开大夫的攻势。可谁知那大夫趁着归明闪避的空档，右手手腕不知怎么转了一下，竟是脱离了归明的钳制。

下一刻，那大夫的右手指尖戳中归明手臂的某个要穴，归明只觉手臂一阵瞬麻，如遭雷击，竟是松开了大夫的咽喉。

那大夫抓住机会，脱离归明的掌控，转身间双臂一收一放，再出现时，指间已布满泛着冷光的银针。

“……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此时，大夫方吐出刚刚未说完的那半句话，而边上的两名贼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归明瞬间转为劣势，赤手空拳，以寡敌众。

四人对峙间，归明先发制人，打算采取各个击破的思路。归明闪身至其中一名贼人边上，近身过招，同时避过另两人的攻势。归明看准时机，向贼人右腕出掌，卸其气力，从他手中夺得兵刃。

许是听闻药房内有兵器击打的声音，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来了好些个增援的贼人。

涂清躲在偏僻处看着屋子内的贼人聚集的势头，担心归明出事，便也不再隐藏踪迹，提着青霜就要杀进去。然而，涂清甫一提气，便觉胸口气血翻涌，随后更是突来一阵宛如烈火焚心般的痛苦。涂清一时间压制不住，竟是口吐鲜血。

涂清一阵目眩，只得闭目调息片刻，稍稍压制住伤势，而后趁着正门无人把守，也蒙着脸混到贼人的队伍中。

此时此刻，药房中的归明已是陷入一番苦战，真武剑气虽是连绵不绝，令人眼花缭乱，可增援的贼人像搬家的蚂蚁一样，源源不断。归明一边提防着那大夫的银针，一边击倒来援的贼人，数十个回合下来，已略显疲态。

突然，一道青铜色的剑光闪过，只见一个黑衣蒙面打扮得如贼人一般的剑客加入战局，苍龙出水，回风落雁，剑意无痕，雪漫千山。

来人正是涂清！

见涂清来援，归明心中顿时添了几分底气，可又想到方才那大夫所言，放心不下，步法一转，来到涂清身侧。随后，二人默契地将后背交给彼此，共同面对合围的贼人。

归明使了个离渊，将贼人罩住，涂清趁机打出一套飞燕逐月，二人配合默契，贼人顿时倒了一大片。

大部分贼人的修为并不高深，对付普通村民绰绰有余，面对八荒弟子，难免捉襟见肘。相比之下，那大夫时不时飞来的银针，反而更为难缠。

那大夫精通人体经络，银针的落点每每都是人体要穴，好在二人眼疾手快，一一避开。不过，光是避开那银针，二人也平白多费了许多心力。

又是一阵灼心般的痛楚，涂清眉头紧皱，膝盖竟是一时酸软，步法来不及变动，硬是吃下了贼人一招。

大夫见涂清的异样，料想到应是药效发作，嘴角微扬，似乎有了对策。

其实，此刻的涂清并非中毒，他的异样是吸入了过量的药粉导致的。那药粉，本是为被放血的村民而准备的。涂清吸入药粉，却未被放血，一夜过后势必造成气血翻涌，急火攻心。

这也是方才大夫与归明交涉时说那些话的原因。涂清此时的情况，尽在大夫的推算之中。只要再加一点点作料，他便能让那人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大夫是这样想的，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此时，贼人已躺倒一大片，只剩几名还在和归明涂清二人纠缠。那大夫趁机退至墙侧，摸出一把抽水用的竹筒。

竹筒是经过特殊加工的，以一节完整的竹子为原材料，留住一侧的封口，并在封口上挖了个小孔，接上细一点的竹枝，宛如针尖。而另一处封口则被打通，加装了个类似活塞的结构。

大夫一边关心着战局，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那人蒙着面，再用药粉定是行不通的，然而药水却是可行的，只要让那蒙面布沾上一点点药水，自己的计划便可成功。

大夫趁着涂清药效发作闪避不及，右手一抬，飞出数根银针，随后，更是从竹筒中射出一道凌厉更甚银针的细水柱。

见涂清无法闪避，归明本要移步至涂清身前替他接招，不料却被贼人拉扯住，无法动身。归明硬吃了贼人两招，再要欺身过去，已来不及。

归明只得堪堪出剑，打落银针。而当归明的剑划过那道势如银针的细水柱时，归明的心宛若沉入万丈深渊，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苍白、无力与绝望。

那一刻，归明脑海中闪过一句话，那是小时候师父对自己说的话。

剑断不了水。

小的时候，在学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时，归明曾与师父探讨过剑与水孰强孰弱。归明记得，师父当时说的是：剑断不了水，可水却能锈得了剑。

剑断不了水，剑断不了水，剑断不了水！

归明眼睁睁看着那水柱击中涂清包住口鼻的蒙面布，一时间怒发冲冠，微明生灭招式出，直击身边挡住自己脚步的贼人。

贼人应声倒地，涂清偏偏也在此刻跪倒在地，归明箭步上前，将他搀住。归明扯下涂清的蒙面巾，却看见涂清嘴角正溢出止不住的鲜血。

回头再看，那大夫已从后窗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