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的声音在江年耳边响起，秩序的力量打破了混沌，让她从麻木中醒来。

江年说：“我跟随美留下的线索而来，你又是怎么来的？你才是卧底才对吧。”

智慧之神不会被她欺骗，刚刚江年打断祂问讯的举动已经足够证明她是永生之门的人。

枝条碎裂后落地，然后以养分的形态重新回到智慧之神身体里，毫无损伤。祂是一位存在了很久的老邪神，如果不是江年刚刚吞噬了美神，根本没有可能和祂一战。

江年刚刚吞噬掉美神，还没有完全消化，战胜智慧之神的可能性很小。

对同等级的邪神使用思维延滞需要耗费心力，智慧之神在发动思维延滞时用枝条攻击江年的面门，只要再快一点，或者思维延滞的时间更长一点，江年就会成为祂的养分。

而秩序的力量每次都能精准降临，枝条就在即将接触到江年的前一瞬间炸裂开。但秩序的锤子每次想要敲下时，面对一位健康的完全体邪神，阻力丝毫不会减小。

双方被困在思维延滞——枝条碎裂——秩序之锤的循环中。

智慧之神问她：“你真的想好了投靠人类会面临什么吗？他们或许会说自己有对付旧神的方法，可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就算世界灭亡也没有关系，还有比之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你。”

江年再一次扬起锤子：“你说的最重要的事，难道是我会失去邪神的能力？”

她不怕这个，她本来就是从实验室走出来的仿生人，力量根本就不属于自于星空暗面。

智慧之神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看一位天真的孩子。

他开始放弃攻击，仅仅用邪神力量防守。

“秩序，不管你是中途投靠人类，或者原本就是人类卧底，有一样东西你永远改变不了：你在星空暗面当过神祇。你曾经回应信徒，降下污染，与人类作对，你是他们口中的邪神。而这些人类呢，今天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利益与你结盟，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你的罪行就会重新得到审判。”

“他们如果因为一时的利益而忘记仇恨，就能在你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候将你抛弃。联邦就是这样，财团就是这样，你在联邦生活过，怎么会不懂呢。”

不愧是智慧之神，江年握着锤柄的手渐渐松开。

祂说的话也让江年感到担忧。

她只是一个仿生人，曾经还当过邪神，如果人类承诺会接受她，那才是说谎。

可她答应进行渎神计划，也只是为了吞噬所有邪神，为了今后不再担惊受怕，也为了她曾经见到的人们不再担惊受怕。

江年装作被祂说动，握住秩序之锤的手不再扬起，慢慢放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用轻松的语态对智慧之神说：“你能说出这种话，或许我可以相信你不是卧底，毕竟你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卧底。

她逐渐走近，智慧之神的枝条也为她敞开。

为表亲切，江年试图伸手摸一摸智慧之神的树干。

她伸出了手。

智慧之神在她手底下瞬间消失，溜走了。

所有的树干、枝条都失去了影踪，这里只剩江年和昏倒在地上的赵姐。

江年：……她确实打算偷袭，但刚刚就只是想摸一摸而已。

吞噬过美神之后，江年的精神力增长了一大截，她直接用精神力扫描整栋大楼，发现再也没有邪神的气息，才松一口气。

海生急急忙忙跑上三楼，看到干干净净的地方，皱眉问：“祂跑了吗？”

“放心，我都检查过了，整栋楼很干净，他已经跑走了。”江年说。

没想到听到这话之后海生更加焦急：“快进入镜面空间，每周的邪神聚会就快要到了，只要祂在聚会上说出来，你的身份就会暴露。镜面空间可以阻挡一段时间，你先进去。”

不能让智慧之神把江年的身份告诉其祂邪神，这样的话，江年活不过下一次聚会。

但这次的邪神派对，代名者还在等着她给出一个名字。

一个卧底的名字。

江年扬起嘴角：“我不仅不能躲，而且要迎上去等着他指认我。”

在经历了两场邪神战斗之后，江年没有疲惫，反而因为吸收了美神的力量而变得容光焕发。

现在海生看她，才真正觉得她像一个邪神。

周日，邪神派对。

郁金香照常摇曳。

今天江年被召唤到这里的时间有点晚，所有邪神包括代名者已经聚齐了。

她径直坐下，像往常一样，等待邪神们先开口说话。

权力之神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计划已经渗透到联邦的方方面面，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周就能正式开始了。”

他们的计划，江年知道，是关于管家的计划。

时间紧迫，下一周，他们就要利用管家来攻击联邦了，江年的动作必须比他们更快才行。

接着，权力之神环顾四周，问：“有谁找到了美的踪迹？”

江年静静看着智慧之神，祂似乎不打算说话。

但生命之神拍桌道：“美已经消散了！我能感应的到，一定是我们之中有谁干的，是谁？”

权力之神看向智慧之神：“智慧，你怎么说。”

智慧之神骤然被点名，他还拿不准要不要说出江年做出的事，毕竟江年当时没有承认，祂也没有亲眼看到。

最重要的是，江年今天敢来到这里。

她坐在这张桌子上，时不时向代名者的方向望两眼，那是一种警告。

如果智慧之神敢说出她的名字，那么江年也敢说出祂的名字。

智慧之神坚信自己是这群邪神里最聪明的，祂拥有其祂邪神没有的威望，祂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和各位分享，但这涉及到在座的其中一位。”

“我在美消散的地方看见了……秩序。”

所有邪神的目光集中在江年身上。

江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美消散的事情，但是我也想和各位分享一件事。”

“代名者大人让我今天交出一个名字，我交出的那个名字是：智慧之神。”

双方对打，在代名者面前互相攀咬。

代名者还是一身带兜帽的长袍，空空的袍子看不出任何态度。

江年说：“我根据代名者大人的指示追查卧底，一路追到了永生之门的大楼里，刚好看见了智慧。我本来就很奇怪，星空暗面的神祇都以混乱为主，会生出智慧这种东西吗？”

她说的话纯属偏见，没有半点依据。

智慧之神对这种无谓的指责丝毫不在意，慢条斯理道：

“秩序，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太可笑了。星空暗面里谁的名字都不能代表实际含义，真善美三个字，善主美神一下子占了两个，祂哪一点也没有符合。”

“更何况你在永生之门大楼里看见我，并不能代表我就是卧底。我只是感应到了美神消散的位置，降临在距离最近的地方而已。”

和祂的冷静陈述相比，江年就显得幼稚多了，她干脆扭头不看智慧之神：“谁都知道你聪明，我说不过你，那就交给代名者大人来评判吧。”

智慧之神只说自己看见了江年，江年却直接指责智慧之神是卧底。

与智慧之神相比，江年的陈述破绽百出，对方却滴水不漏。

代名者的兜帽转来转去，似乎在纠结两个邪神之间应该杀谁。

力量之神掺和一脚进来：“对啊，如果智慧真的是卧底，肯定不会让我们发现的，祂这么聪明。”

一句话搅混了水，让智慧之神攥紧汤匙，祂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肩膀上好像沉沉的。

谁也没有看见代名者的动作，但祂的兜帽袍子失去支撑，轻飘飘地落在椅子上。

智慧之神浑身发凉，隐藏在雾气之下的脸下意识向侧肩的方向一瞥。

雾团顿时散成了一片灰尘。

智慧之神被代名者选中，当场消散。

江年稳稳拿着汤匙，吃了一口供奉。

她知道，智慧之神唯一的弱点是聪明，是大家都认为祂聪明，包括祂自己。

而邪神们不喜欢这么聪明的家伙。

虽然借代名者的手干掉智慧之神就是江年的目的，但代名者杀神的诡异手段还是令她心惊。

就算再吞噬掉几个邪神，她能够有与之对抗的能力吗？

她真的能守护得了她可怜的信徒们吗。

江年只能回答，神会尽力。

回到联邦，江年换上了新制服。

她目光坚定有力，胸前别着一枚联邦徽章，肩章上挂着三个月亮，作战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这样行走在联邦大楼里，海生和赵姐落后一步跟随在她的两侧。

路过的联邦工作人员见了，都弯腰鞠躬，叫一声：“要员。”

江年微笑点头示意，在一间富丽堂皇的会议室前停下脚步。

她推开大门，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在会议现场。

那位正在发表讲话的要员声音停顿片刻，刚好在江年进来的时候看向她，说了一声：“……秩序，”

江年和她的目光对上，发现那位要员有一双很漂亮的湖绿色眼眸，里面充满了对权威的野心。

她的宝石项链散发出血色的玫瑰样光泽，然后又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道：“秩序，就是联邦现阶段最需要的东西。”

江年坐在台下，问海生：“她是不是理查德支持的那位要员。”

海生小声介绍：“诺文，第一财团和数字女娲强推的联邦要员，确实是理查德的上司。”

江年昂头听诺文讲话。

理查德对联邦的爱那么热烈，却也追随了一位邪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