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没事】

李若拉并不需要每天都出门去公司坐班，她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的电脑前写写画画。客厅一角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数位板和键盘。

在镜濠读小语种的几年，她一直在网上画画，积累了不少作品和粉丝，也接过一些商稿，一毕业就被有常撺掇着把副业发展成主业。起初，除了有常和几个故乡朋友，她周围的同学老师都劝她不要让本科四年的好成绩白瞎了，再钻研一下本专业，她也曾为之动摇，真的给几个学校投去了相关专业的研究申请——直到毕业之后，有常因为赢安家里出事，毅然决然停下在百岛和镜濠一切，拉着行李箱就回了赢安。

李若拉为了逃避找工作，也跟有常回去待了一段时间。刘敏昊那事一解决，她就回了百岛，更改了简历上的信息，把一封封邮件发向她心之所向。

很快，李若拉就和百岛当地的一家小游戏公司签了合同，负责给她们公司的运营账号画宣传图。这项工作对她来说再合适不过，每周也就只需要去公司两三趟，其余的事情线上都能沟通。

一开始恩爱还十分不习惯三个人没日没夜都在一起待着的生活方式，但奈何有常乐在其中，且没有丝毫要改变的意思，她也只能跟女儿步调一致。

学期中就贸然离开赢安对恩爱来说确实是一种挑战，学校的消息从早到晚来个没完，替恩爱上课的老师是个刚参加工作两年的年轻人，教育水平没的说，但是论和家长还有学生的相处，当然是恩爱这样的老人儿更加游刃有余。班里有个学生午休时间跟同学打闹，摔掉了一颗乳牙，家长正捏着牙在办公室发火，要年轻老师把恩爱交出来。

“家长就是要见您，要您来解决这件事，您看怎么办？”

恩爱拿着手机，有些不耐烦地进了小屋，关上门。

有常正并肩和李若拉在客厅的长桌上看电脑，后者捣了她一下：“阿姨没事吧。”

有常摇摇头：“没事，肯定是学校的小屁孩又出事了。”她翻了一页电子书，“如果是家里有事，她才不会是这个表情。”

“钱要回来了吗？”李若拉问。

有常又一次摇头：“再等等看吧。姜非凡还没有动静。不过他回镜濠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快了。你那个朋友，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李若拉看了一眼手机。“没动静就说明你哥还和之前一样。”

李若拉当时给有常介绍的朋友，其实是她大学期间的家教学生的家长，内地人，和镜濠人结婚拿到了镜濠的户口，做的是走水的活计。抛开工作上不得台面这件事，人品倒还可以，结钱痛快准时，还经常留若拉在她们家吃饭。把这个家长推给姜非凡，就是李若拉给有常出的主意。

四年的相伴，俩人早已形成了有常砍人，若拉递刀的配合模式。

有常和若拉都明白，给姜非凡这种眼高手低的人面前摆上这样一条灰色的路，他不可能不往上踩。踩上去了被抓到，只是时间问题，有常不指望姜明建这爷仨能迷途知返，良心发现，只是希望恩爱能看明白，她到底在向什么样的人散发着没有用的善意。有常的母亲不应该把生命和钱财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哪怕是出门在公园里晒一下午的太阳都比把钱借给他们要好。

恩爱处理完学校的事情从小屋出来，刚想问两个孩子中午想吃什么，就看见她俩穿戴整齐地等着她。

有常问：“没事了吧，走，我们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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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非凡的报喜电话打回赢安时，姜明建和姜明晏两兄弟正坐在前者的客厅里，等待姜明梓的到来。她们要开一个家庭会议，决定严玮桢和姜明红日后的去向。因为姜明红自己不愿离婚，所以这件事不在她们讨论的选项之内。

姜明梓姗姗来迟，解了丝巾往茶几上一摔，坐下来抱着胳膊听哥哥弟弟说话。

她之前去外地参加老同学的葬礼，发现老同学的儿子们竟然放着亲妈的尸体不管，一个劲地在告别厅外面吵架。姜明梓过去劝架，结果发现他们的争执只因守灵的那几天发给宾客的烟钱没算明白。他们从烟钱吵到拆迁款，又从拆迁款骂到遗产……四个三十多的男人连带着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在距遗体不到十米的地方问候对方的妈，这场面，不可不谓震撼。

自那之后，姜明梓就沉浸在无人可参透的消极情绪里，看谁都不顺眼。

她今天看姜明建和姜明晏也不顺眼，要不是为了大姐，她来都不想来。当时刚出事她就说让大姐和严玮桢住她家去，但是姜明晏仗着自己家条件好，房子大，还有恩爱有常在，就以二姐家里就她一个人她照顾不过来为由，把人接到了自己家。

现在好了，恩爱和有常去百岛了，姜明晏得自己照顾大姐和甥女，姜明梓倒想看他还有什么说头。

姜明建和姜明晏今日罕见的意见不统一。

姜明建觉得，既然大姐不愿意离婚，那就让她们回去，反正日子还得往下过的；姜明晏则觉得这不是离不离婚的问题，姜明红和严卫东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一起，更何况这次严卫东实在是过分了，只要当事母女两人不开口，他觉得她们可以不回去。至于以后，再议。

姜明建就问了弟弟一句：“那现在姜恩爱和有常都不在赢安，你自己能顾得过来？”

姜明晏喝了口茶：“这有什么不能顾的？她俩都是大人，还要我照顾吗？”

姜明梓闻言冷哼一声。

他们两个人说的热火朝天，姜明梓在旁边无聊地玩手机。姜明建依旧固执己见，觉得既然没离那就是一家人，哪有五十多的姐姐仍然住在弟弟家里的道理？他甚至说到了严玮桢的伤。她胳膊上那块被烫熟的肉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还保持着刺眼的白。“他混蛋，让他来道歉，把人接走。不然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姜明梓不明白：“像什么样子？”

姜明建义正词严：“人家会说我们家没家教。”

姜明梓呵呵两声：“当年我离婚，你也是这么说我的，不让我离。但现在其实根本没人在意我离过婚。我看啊，大姐不是不想离，她是觉得自己不能离。毕竟还有孩子呢。”她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子，“嗐，我当年要是有孩子，我也不想离，一个人带孩子多累啊，大姐的工资又不高。虽然玮桢也上班了，但是她们家还有房贷，这也是麻烦事。”

姜明建点点头：“对啊，而且玮桢还没嫁人，要是人家知道她父母是因为这种事离的婚，她还能嫁出去吗？”

姜明晏脸色微变，想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含含糊糊地道：“这没啥关系吧，现在小孩……”

“怎么没关系，要是我们家非凡和飞宇找个对象的爹妈是闹成这样的，我肯定不让他娶回来，要不然家里不得安生的。刚才他还打电话回来，说是又挣了一笔奖金。这么出息的儿，不可能配那样子的家庭。”姜明建拍了一下茶几桌面，“这样吧，反正我们先和严卫东联系，不能叫她们这个家就这么散了。老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大姐那边我们劝一劝就好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