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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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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笔记】

恩爱没想过,人都快五十了,还有被孩子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动不动一时兴起去KTV唱一下午的歌也就算了,这周末的晚上两个年轻人又拉着恩爱去百岛的郊区看烟花。因为人多,路少,时间晚,她们一直折腾到凌晨才到家。这对恩爱来说是第一次,实在是新奇又疲惫。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好女儿,好妹妹,好姐姐,好学生,好妻子,好老师,从来没有在十点过后再外面闲逛的经历。

这次,两个年轻人又在饭桌上宣布要带着恩爱一起回一趟镜濠,尽管她们现在不再是在读的镜濠大学生。她们只能和恩爱一样用进出限次的旅游签。幸好恩爱有钱,能住得起镜濠百八千一晚上的酒店。

按照有常的想法,她希望妈妈走一次自己上学时走的路,体会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

当日上午八点,她们准时起床吃饭,十点之前过关到了镜濠。有常拖着行李箱,把手机的网络换成镜濠的,转手叫了辆电召的士(即镜濠当地的网约车)。电召起步价十七元,到本岛的赌场酒店花了她们三十五。

放下行李箱,恩爱背上自己的双肩小包,有些紧张地跟在挎着A4大包,大摇大摆走出酒店的女儿后面——李若拉的公司突然有事联系她,她只能暂时留在酒店处理一下工作。

有常不用看巴士APP就知道要坐什么车,十几分钟后母女俩在镜濠文化大学门口下了车。

现在是十二月初,正值在读大学生的期末周。有常带着恩爱轻车熟路地找了个教室钻进去,里面已经有了几个正在等待上课的学妹。她们看着有常和恩爱,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开口询问。

恩爱紧张地小声问道:“人家是要上课的,能进来吗?”

“没事,我和老师说过了,她不会赶我们走的。”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一个短发老师走了进来,冲坐在最后一排的有常和恩爱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俩小时就没理过她们,全当她们不存在。

这是恩爱第一次坐在大学的教室里,她端正地坐着,两只小臂交叠着放在桌上,像是一个太过于遵守纪律的小学生。她面前的桌面白白净净,没有橡皮屑也没有铅笔印,更没有小刀刻下的脏话。手机被她调成静音,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正中。

有常从包里摸出一支黑笔一个本子递给恩爱,自己则打开笔记本,调出一个写满字的文档。

恩爱有了笔和本子,如获至宝,连忙跟着比她小了好几岁的老师的节奏,有模有样地记起笔记来。

这节课上的是现代文学,恩爱听到了几个自己很熟悉的人名,心中大石放下不少。她生怕自己听不懂大学里面的课。可记了没多久,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屋子里二十来号学生,加上她,也就四五个人正在用纸笔写着什么,就连老师的文案都不是纸,而是一个比平板还要大的墨水屏移动终端。

恩爱放下笔,仔细地看了一圈。别说是用纸笔记笔记,就连认真听课的人都没几个,有人支着平板看视频,有人躲在电脑后面逛淘宝,还有个男生在用笔记本打游戏,黄黑相间的赛车正横冲直撞。有常噼里啪啦地在电脑上打字,也不是听课的样子。

恩爱不禁感叹现在的孩子真的是有条件学习都不知道珍惜,如果自己当年能上大学,她恨不得把老师说的话用手机全都录下来。

课休时间有十五分钟,老师端着杯子走出了教室,学生们立马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有常拉着恩爱,跟在一对出门上厕所的学妹身后,径直去了校内的便利店。恩爱趁女儿挑选小面包的时候,问她为什么这么多人上课不听课。

有常笑笑:“老师说的那些,她都有给我们发学案,我们看都看会了,随便听一耳朵就行。”

“你之前也不听课吗?”

“我听啊。你吃椰蓉的吗?这个买一送一,但我只想吃肉松的。”恩爱点了点头,有常便拿了两个面包,并两盒维他柠檬茶去柜台买单,“我呢,听课是肯定听,但如果她说的这些跟学案上一模一样,那就不免要开小差。大学嘛,筛选信息和自学的能力都很重要。拼的就是一个悟性。再说了,我,没有追求,废物一个。”

恩爱皱皱鼻子,她不乐意听这种话,但也觉得没有教训有常的必要。

结了账出来,有常不慌不忙地拿着零食往回走。恩爱频频查看手机,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很怕迟到。

她们提前两分钟到了教室,老师却迟回了三分钟。

在老师重新讲课后,还有几个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外面回来,她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讲她的。恩爱对这样的场景感觉有些焦虑,她一时觉得自己是迟到的学生,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台上的老师——如果站在台上的是她,她免不得要教育那些迟来的学生两句,而如此做的后果往往是她自己气得够呛。

这样的“无所谓”,在恩爱的脚底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

老师口不停地讲了两个小时,没有留作业,说了声“下课”就开始自顾自地收拾挎包。学生无视老师的存在,叽哩哇啦地吵成一片,接二连三地往外冲。老师夹在学生中间走出了教室,迅速消失在恩爱的视线中。

恩爱把笔记本还给有常,有常翻了两页,笑道:“要是你一直陪我上学多好,我都不用听课,看你的笔记就行。”

恩爱笑笑,坐回座位,等待有常收拾好她的包。只几秒,恩爱望着迅速变得安静的教室,突觉失落。她还想接着上课,做笔记,跟有常在课间的时候去便利店买小面包和饮料,偷偷摸摸地撕开袋子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进食。

恩爱活了四十七年,这种被知识和活力温和浸泡着的感觉,却只能体验两小时。这是她的第一次,应该也会是最后一次。

而有常,却如此过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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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文大食堂和李若拉汇合时,食堂阿姨正好把下午茶的餐牌挂了起来。她们都饿得很,要了份正餐,还一人加了杯热饮。若拉喝阿华田,有常喝鸳鸯奶茶,恩爱要了杯最保险的热柠茶。

文大的餐食不能算顶级美味,但胜在物美价廉。身处境外的镜濠物价水平远超百岛,在外面的小馆子吃一顿工作餐动辄五六十,但是在文大食堂,一顿热乎乎的套餐只需要二三十,就算加上饮料也不会超过四十。

她们在没有多少人的食堂吃着,不时有认识的学妹学弟经过,有常抬头跟人打了好几次招呼,恩爱也被迫跟那些年轻的面孔一一问好。她们还没有吞下岁月凝结成的细小刀片,连声音都是洪亮通透的,尽管她们在看向恩爱这位家长时,免不了露出些许惶恐。

这些年轻人的脸上都散发着和有常、若拉差不多的光芒。那是一种没有被人生摧残得午夜时分冷汗连连的光芒,她们也许知道的学术知识比恩爱多上不少,但听过的哭声,见过的绝望决然不会超过她,她们客观的比恩爱天真。

只不过,之前恩爱总觉得有常的理想主义和天真满含甜蜜的贬义。但此日,在此地,这种天真才是通行货币,恩爱的老练和规矩是那份工工整整的课堂笔记,除了她,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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