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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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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在将香寄给云彼丘时,附了一封信,把具体的情况尽量客观翔实地记了下来。云彼丘自然不觉得这香会是□□之用——否则难道要说方多病心慕李相夷吗?那也太可笑了。

他对这香效用的推测是,能令闻香者于幻梦间见想念之人、圆不平之愿。至于这香对人是否有危害,倒是尚未可知。

那天,云彼丘把莲花学堂的事宜安排好,嘱咐过旁人不要来他院中打扰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而他点燃香时,心中不可谓不忐忑。

云彼丘觉得,他在幻梦中见到的,应当也是李相夷。

他只祈求一件事。

他在幻梦中见到的,千万不要是角丽谯。

云彼丘曾在二十年前受角丽谯蛊惑,以碧茶之毒害了他的门主,使李相夷早早陨落。那时他就恨毒了自己,也断了那本就不该存在的念想。十年前,他助方多病攻破角丽谯据点,任红颜落幕,从此心死,了却俗念。

他应当是恨着角丽谯的,云彼丘一直这么认为。但当他点燃那根来路不明的香,意识逐渐昏沉之时,却当真害怕了起来。

如果、我见到的是角丽谯,我就一剑……

眼前红影不断晃动,好似有人在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云彼丘努力睁开眼睛,把眼前情形看明白后,差点落下泪来。

他分明正站在二十年前的四顾门中。立在他眼前的那人身穿红衣,面容俊朗,一双星目格外有神,正怀疑地盯着他。见云彼丘睁开眼睛,那人狐疑道:“你是谁?彼丘说他分明没有其他亲眷,你为何长相与他如此相似?你又是如何进到这里来的?”

云彼丘望着那人面颊,不多时便红了眼睛,任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这可把那人惊到了,声音里有些忙乱:“怎么突然哭了?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作态!”

“对不起,门主,对不起。”云彼丘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侧眸看向一旁的茶桌,果然发现那里放着两杯刚斟的茶。青瓷冰裂纹的瓷杯精致无比,曾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在茶桌旁,还站了个明显局促不安的人,与他的容貌极为相似,只是年轻了不少,正是年轻时的云彼丘。

果然是此时。

云彼丘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却突然从宽大的衣袍下拔出一把剑来,狠狠朝茶桌挥去。

但李相夷的剑比云彼丘要快得多。他原本就在防备着这突然进到房中的陌生来客,此刻见他向自家兄弟拔剑,自然是一剑挥了出去。剑气在半空中与云彼丘的剑相撞,使云彼丘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脱手,又击在他胸口处,把云彼丘给抽飞了出去,脊背狠狠砸在墙上。

李相夷还从没对他动过手,如今也算圆满了。云彼丘按着胸口,嘴里登时咳出来了不少血点,从他唇角一直流到衣襟里。他努力从地上坐起身来,苦笑道:“多谢……门主留手。”

那可是李相夷的一剑。云彼丘只是被剑气击飞出去,已经说明李相夷不想伤他性命了。

“四顾门中应该没有你这样的人物,不必喊我门主。”李相夷收剑回鞘,转头看了看被两人剑气波及到的茶几,却发现云彼丘赠给他的一对茶杯已被摔在地上,成了一片片的,顿时脸色不太好看。他用剑尖指着这不速之客,居高临下道:“你这使剑的功夫倒是和彼丘的也一样……说吧,你来这里总不会是为了毁我一壶好茶、两个杯子。”

那人却笑了起来。

云彼丘唇角还淌着血,眼里流着泪,披散着的头发也在刚刚一击中乱成一片,整个人看着凄惨无比。但他此刻却对着李相夷笑得无比真情实意,艰涩道:“门主……我来此,确实是只为了毁你一壶茶、两个杯子。”

他抬着头,望着年轻的李相夷,说,“那茶里有碧茶之毒,你不能喝的。”

“碧茶?”李相夷一皱眉,浑然没往被自己人下毒的方向去想,“那不是金鸳盟药魔练的东西么,四顾门守卫严密,我这茶里怎么会有?”

云彼丘没再回答他,把视线转向了年轻的自己。

年轻的云彼丘原本就因要做亏心事而心里不安,被来人点出碧茶之毒后,脸色更是苍白无比。他见那与自己容貌十分相似之人朝自己看来,就知道自己下毒的事是瞒不住了,便直接朝李相夷跪了下去,惶恐道:“门主……门主!是彼丘一时糊涂,我,我只是……”

李相夷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彼丘?”

门主的背影,一如往昔清俊。

云彼丘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他朝那可悲可笑的人继续道:“碧茶之毒天下无双,无药可救,角丽谯是骗你的……那解药是假的。”

“你会害死他的,云彼丘。”

二十年后的云彼丘对年轻的自己这样说。

年轻的云彼丘霍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倚在墙边的男子,语无伦次:“这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她明明告诉过我,只要拖门主一时就好,解药就在我手里,我随时都能解毒……”

听见云彼丘这样言语,李相夷很快便明白了事情始末。他咬着牙上前两步,拿少师剑指着跪在面前的友人:“云彼丘,你当真在我茶里下了毒?”

李相夷很少朝门内兄弟发火,此刻他沉下脸来,浑身上下都好似带上了一股锋利的剑意,让人不敢直视。年轻的云彼丘把身体伏在地上,浑身战栗,连声音都发着抖:“门主,是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此事……我不知道那解药是假的……”

“你!”李相夷心中又惊又怒,看着眼前人这般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更是失望。他提起少师剑,朝这给自己下毒的“兄弟”挥了过去。而年轻的云彼丘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身体僵硬地停在原地,没有躲开。

那道剑气落在年轻的云彼丘身旁,在木质的地板上劈出一道极深的剑痕,边缘处都泛着凛然之势,却终究没有伤到云彼丘分毫。

李相夷还剑入鞘,朝他冷冷道:“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是。”云彼丘颤声答道。

解决完云彼丘的事,李相夷满腹火气,又朝那奇怪来客的方向看去。这人长得与云彼丘那般相似,不知究竟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潜到他房里来的,实在可疑。尽管这人也算是救了他一次,但他仍是要去盘问一番的。

但很快,李相夷就皱起了眉。原先那人倚靠着的墙边不知何时已空无一物,连先前地上溅到的点点血迹也消失不见。那古怪的人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如果不是茶桌下两个摔裂的杯子仍在,云彼丘也伏在地上不敢动弹,李相夷都要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幻梦了。

“……奇怪。”

云彼丘将自己梦境中的种种事情讲出来后,方多病与无念反应不一。无念自然是紧张起来,拉着云彼丘的手就去探他脉搏,另一只手还想往他胸口摸,生怕李相夷一道剑气把云彼丘给打坏了,被云彼丘不动声色地按了回去。而方多病则是在内心暗自松了口气,认定了这香与风月无涉,觉得前段日子那样纠结的自己仿佛是个傻子。他忽视了心里那一点不自然的酸楚,非常平淡地对云彼丘说了一句:“幻梦只是幻梦,云院主,可不要沉溺于此。”

“我自然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无可挽回……”云彼丘苦笑着摇摇头,又去安抚无念,“我无事。在幻梦中受的伤,并没有带出来。”

方多病想起了李莲花的那个小酒壶。那时他分明紧紧攥在手里,从幻梦中醒来后,手中却空空如也。看来不管是在幻境中受了伤,或是拿走什么东西,最终都不会带到当下来。就是不知道,他拿到幻境里的那些东西,还会不会留到下一次的幻境里了。

如果他之后还打算燃香的话,倒是可以去问问那个李莲花,他究竟有没有收到那十两银子。方多病想。

这时,云彼丘又向他祈求道:“方公子,这香的功效怕是世所罕见,可否让我再仔细看看剩下的两根香,究竟是什么模样?”

方多病收回思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云院主已经燃过一次,难道还要再去燃第二次、第三次?过去的事情不会改变,虚假的人物不会成真,李相夷也再不可能回到从前模样。云院主不如珍惜当下,不要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越是真实的话便越刺耳,于云彼丘而言不可谓不诛心,于是他又萎靡下去。无念坐在他身边,咬牙起身,不满道:“……方多病!既然那些事情已经是过去,你又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无念。”云彼丘抬手,不让少年再说下去。

而方多病朝无念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他的背影挺拔,步伐稳健,遥遥给无念留下一句:“小子,多去学学如何尊师重道吧。”

方多病走后,云彼丘一挥袍袖,关上了房间的门。他没去看无念,眼睛直视着前方,伸出手来:“你私藏的那半根香,给我。”

“什么?”无念惊讶地看着云彼丘,“父亲,我何时私藏了香?”

云彼丘仍然伸着手,淡然道:“你寄回来的香,只有寻常线香半截长度,燃烧的时间很短。制香人要让别人沉溺于幻梦中,自然不可能把香做得那样短。说吧,你把另外半截藏到哪里了?”

“我没有!”无念却显得非常诧异,他说,“我寄回来的就是一整根线香,没有折断过!”

他还用手比划了下长度:“大概有这么长。父亲,你看,你收到的香应该也是这么长吧?”

云彼丘朝无念看了看,便把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或许是我弄错了。”云彼丘闭上眼睛,双手肤在膝上,“好了。今日事已了,你先出去吧。”

“……我私自外出,父亲不打算罚我?”无念烦躁地吸了口气,朝云彼丘看去,就见男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缓,一副已经入了定的模样。他心知云彼丘大概不会再对他说些什么了,闷闷拱手,就离开了云彼丘的房间。

在无念走后,云彼丘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若不是无念私自折去半截香,那便是有人从中截留了。能截了天机堂的东西,还不被人发觉,会是谁呢?

如果是那人……

也不知那半截香是否还在,又或是幕后之人是不是在紧紧盯着这里。他要再拿到至少半根香才行,云彼丘想。

他还没来得及把单孤刀的事情告诉年轻的门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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