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有孕

江聿柏看着大夫不紧不慢地号脉，他自己急切，在屋子里来回转，倒是形成了反差。如音看着焦头烂额的江聿柏，偷偷戳了戳方怀玉，让她看看小侯爷。

方怀玉看到了这样的江聿柏，对着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来，示意他别紧张。不过就是号脉，这些年她的身子好了很多，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岔子。

这样一笑在江聿柏眼里看起来就是坦然面对交代后事了，江聿柏咬住下唇，拳头握紧在一旁更加紧张了。他那么大个夫人就这样在最好的年纪里......

加重这种怀疑的是大夫微微皱起来的眉头。

完了，这不就是要交代后事的意思吗？江聿柏就差把家里地钱财都拿出来，就差说出那句大夫您救救我的夫人，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了。他时刻留心着大夫的举动，大夫站起来的那一瞬，江聿柏立刻迎上去。

“怎么说，大夫？”

“啊，小侯爷您放心，夫人没什么大碍的，”大夫颔首微笑，摸着自己的胡须对江聿柏舒展了眉头，“只是夫人的身子历来是不好的，这些天调理虽然好了很多，但是仍然需要静心调养，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后，更只需要注意。”

江聿柏点了点头，只是点完头答应了下来后才反应过来，有了身孕之后？这话的意思是方怀玉有了身孕？江聿柏看向方怀玉，他看到的是羞怯的方怀玉，后者也正在凝眸看向他。

一向懂得礼数的小侯爷这时候慌乱十分，像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他送了大夫出去，又将封好的红包给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仍然不能够相信。他在庭院中走了一阵子，等到方怀玉站在回廊下看着他，他才稍微平静下来。

“江聿柏，你过来。”方怀玉捂着自己的肚子，对着江聿柏甜甜地笑。

“怀玉，你听到方才那大夫说什么话了吗？”江聿柏上前来，握住方怀玉的手，“我怕是听错了，那大夫方才的话是不是诓我们的？”

方怀玉回握住了江聿柏的手，她笑着说：“没有听错，那大夫诓你做什么，我们有孩子了，你没听错。”这样的江聿柏让人感慨，方怀玉自己也很难相信，这样的身子竟然也能够有身孕，上天真的是让她重来一次，让她在自己重要的人生节点中做出不同的抉择，这一回她勇敢很多，她也拿回了本该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这孩子来得及时，正好在我们拨云见雾的时候，是不是上天就要把所有过去的坏运气都赶走，迎来光明的？”方怀玉看见了江聿柏眼眸中的泪，这些日子虽然他们彼此都没说什么，但是积攒的那股子劲头都在这时候爆发出来。

“怀玉，我要入朝为官，完成我自己的梦想。”江聿柏坚定地看着方怀玉。

“好。”

“我还要让你也跟着我过上好的日子，儿孙满堂。”

“好。”

人生在世，追名逐利很简单，有着目标和明路，谁都想要活得明白，谁都想要活得好，但是真的活得很好的人却很少。江聿柏说的这些看起来是最简单的，最不起眼的，但是也是最难做到的。

方怀玉把头搭在江聿柏的肩膀上，看着这庭院中的一树一木，从前她没怎么仔细看过，如今她要将这一切都看个遍。她重生一次，想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后面她要好好地和江聿柏相守一生，共同面对风雨。

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堂上，朝中这时候并没有什么可以重用的人才，重新重用江聿柏成为了朝堂上讨论热议的事情。有人仍然坚持，不能让侯府的权势泼天，这样总是祸患。更何况这江聿柏的夫人有了身孕，以后这朝堂是要姓江吗？

也有人说侯府向来忠心，本来也是人丁兴旺的人家，为了保天下才变成如今这个只有小侯爷江聿柏独子，这样的人仍然忠心为国，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太子是不能够左右反驳这些人的，江聿柏是他的人，他若是偏袒，很快就有折子上奏说他偏私，说他罔顾朝纲，到时候将莫须有的种种罪名都加在太子和江聿柏的头上，更是不好。

太子派人来传消息，将这朝堂上的情形都说给了江聿柏和方怀玉听。方怀玉听完，心中已经明白了。她给江聿柏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她也给江聿柏来了一杯，悠悠开口：“夫君什么时候要去上朝？”

“明日，夫人为何问这个？”江聿柏看着方怀玉如此气定神闲，仿佛朝堂的局势她并不关心，只关心他上不上朝，想到这里，江聿柏喝着茶的手停了下来。杯子悬在空中，烫手的杯子如同朝中如火如荼的局势，而上朝两个字，是方怀玉对江聿柏说的话。

对啊，上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谁说都有点失身份，麻烦是在江聿柏身上的，那么自然应该由江聿柏自己解决。要让江聿柏自己上朝，自己给出法子，如何解决朝堂中无可用的人才这一事情。

若是办得漂亮，江聿柏的前途光明。若是搞砸了，那么就算是太子都不能找到理由去重用江聿柏。

“从前我只知道夫人美貌，可是没想到夫人除了美貌，还有许多的智慧。若是夫人是男儿身，必然比我还要厉害，朝堂相见，或许还可以成为很好的同僚。”

“谁要和你当同僚，和你做夫妻不好吗？”方怀玉哼了哼，她知道江聿柏明白了，江聿柏向来是聪明的，在这些天里朝夕相处中他们已经有了默契。

侯府的补品和贺礼都送了过来，流水一般的，这些都是王氏准备的。先前的假孕消息让王氏扑空了希望，但是这一回是真的了，侯府真的有后了。

方怀玉将这些东西小心收好，又答谢了差遣过来的小厮。自从上次王氏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和江聿柏和离，方怀玉已经对王氏格外感激了，这时候又被这样放在心上重视，还羞涩了起来。

想来，她从前在侯府是没看清楚局势，也没看清人心。为了国家天下牺牲了的人家，到底也是心地善良的人。

“少夫人您多休息，只是我们夫人也要我们再多嘴问一句，这腹中的孩子有三个月了吗，可是平安的？”

方怀玉想起来这还没算过日子呢，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江聿柏，他也没想过还要担忧这个，他忙着休息，翌日上朝，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他出手，打发了几句：“你就回母亲说，孩子很是健康的，让她别担心就是了，我们也会小心照看着。”

小厮应声告辞，等到小厮走了，方怀玉才看向江聿柏：“你掐指一算，怎么不告诉小厮让他去回母亲有没有三个月？”

“我算是算出来了，可是夫人当真要说吗？”江聿柏反问方怀玉，他凑在方怀玉的耳边说道，“这孩子算下日子来，可是那日在祠堂的。若是让娘知道了，可不得把我们的腿都给打断了？”

“想来真的是祖宗显灵，真的保佑我们给我们送子来了也说不定。”

江聿柏这些话是玩笑话了，方怀玉不理他，自己去看着熨烫好的朝服。江聿柏好久没有穿了，但是这朝服仍然被小心保存着，崭新如初。明日江聿柏上朝可是要很大的体面的，要不卑不亢，要端庄得体，也要克己复礼。

方怀玉特意让江聿柏重又穿上了一遍，给自己看看合不合适。江聿柏穿上了朝服，转了个身子给方怀玉看，这样的江聿柏和自己初见江聿柏的模样很是相像了，也和大婚那日的江聿柏很像。

这是方怀玉心中喜欢的，江聿柏的模样。

“你就不问问我，明日上朝，可有什么法子来解救？”江聿柏见方怀玉操持的这些小事，都不问自己大事，憋不住了终于发问。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啊，我相信你。”方怀玉歪着头，勾着江聿柏的腰带，给了江聿柏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我猜夫君会有自己的衡量，也许丞相大人营造这样的局面，特意等你说出那个法子往里跳，我们说不定会中了他的圈套，但是......”

“但是什么？”江聿柏捏了捏方怀玉的脸，问道。

“你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将计就计未必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若是夫君有更好的法子，那自然是好的，总之我相信夫君定然是能够在这一局里走到最后的人。”

这得是有多大的信任呢？

朝堂之上，有的都是些老面孔，他们年纪大了，只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慢慢变得沉稳圆滑起来。他们都想等到致仕后，能无忧无虑度过自己的一生，可是这天下不是求稳就能够永远太平下去的。需要有江聿柏这样的人出现。

江聿柏一身挺拔的朝服，不卑不亢迈入朝堂，就像是他初入仕途那样。他看着朝堂上坐在龙以上的皇上，看着在他身边的太子，跪着行礼高声说道：“臣认为，朝中没有可用的人才，而天下的贤能不止臣一人，臣能考中解元，自然也有英才能够考中，请皇上广纳贤才，科举选拔。臣回不回到朝堂不重要，臣可以不回到朝堂，但若是科举中有人才，必定要得到重用。”

朝堂一片唏嘘，没人会想到江聿柏竟然不为自己考虑，反而让皇上科举选拔人才。

江聿柏仿佛是听不到那些议论，他抬起头看着丞相，看到丞相勾着嘴角，讳莫如深的的笑容，他也随之对着丞相大人笑了笑。他知道，这一笑，恶战才真正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