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故人

方怀玉想的那些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这科举的结果出来了，选拔出来的人其中有一位叫做杜宇的，容貌虽然和之前的杜大人并不相似，但是字迹却是相似的，行为举止更是相像。江聿柏和太子禀告过，太子说让这个人入朝为官。

“可是若这是杜大人，那可怎么办？”江聿柏不明白，“若是丞相大人这么明目张胆，弄了个这么一号人来，皇上哪里如何交代？虽然杜大人也不是不能见皇上，可是这样再相见，皇上会如何处置？”

放在外头，这位新人杜宇可并不是杜大人，就算是相像，那又如何。若是不重用，恐怕让天下人觉得皇上并不会真心待人，只是会看人选拔官员，这该如何？

就算他是杜大人，又能怎么样呢？

江聿柏听闻太子如此言语，沉默不言。太子说的是对的，若是如此，他们反倒是承担了罪名的。

“那该如何？”江聿柏问。

“过几日有宴席，到时候我们去会会这个人，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杜大人。”太子轻轻拍了拍江聿柏的肩膀，“又或者说，这只是个巧合，那么我们也能先占据主动。”

“对了，明日宴席，你要不要带着方怀玉来散散心，饭菜还挺好的呢。”

江聿柏听闻，看向太子，这些天方怀玉在家中就是闷着不出门，他也正有此意。老是在家中不出来走动走动也不松快，江聿柏对着太子道谢。

方怀玉听闻太子邀请，还是去吃席的，眼睛微微有了光亮。她笑着说好啊，实际上她是想要去看看到底这个杜宇是不是杜大人。她不能错过这场吃瓜的戏份，她还愁江聿柏不带她去呢。她想了许多的理由和借口，可是最后却一个都用不上，这不是开心的事情吗？

“只是明天有一切不舒服的地方，就一定要和我说。”江聿柏说道。

这是自然。

这宴席一般都是为了设置给科举考中了的人，代表朝廷给他们的鼓励，只是这次情形有些急促，是破例招的，只有杜宇一人录用，那么太子索性就改成了大臣宴席。宫中的大臣都也可以带着女眷前往，也是方便新人入仕，打成一片。

方怀玉好些时候没见这么多的人了，兴致好，如音跟着搀扶闲聊了好多，正戏是从这里开始的，方怀玉跟着江聿柏落座，在一众的惊呼声，方怀玉看去，看到的是一对璧人。新入朝堂，携着自己的正妻入了门来，这来人不是杜大人还是谁？

方怀玉悄悄拉了拉江聿柏的衣角：“你不是说这杜宇和杜大人长得不相似吗，可是眼前的这人明明就是杜大人。”

话音才落，江聿柏还没开口呢，这时候穿过了回廊的人对着大家微笑欠身行礼，方怀玉和江聿柏看见了跟着杜大人身后的正是书音。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皆是惊讶。

“在考试的那人，并不是杜大人。”江聿柏说。

“可是眼前站着的人，却是杜大人。”方怀玉补充道。

此刻方怀玉明白了，是丞相大人的好手段了。定然是丞相大人找了谁顶替进去，过了科举检查的那一关，看来杜宇这个名字也是随意编造的了。只要是能够入考场，那时候再买通了小官，将杜大人写的卷子换进去，这一切就顺理成章。

最后入朝的，就是杜大人。

安插个新人，不如找回自己忠心耿耿的旧人。

“怀玉，最后这一刻了，太子要得偿所愿了。”江聿柏捏住了方怀玉的手，“我们会跟着太子，见证朝堂的颠覆。”

杜宇大人这时候带着自己的夫人，前来，他介绍书音的时候，却让她换了个名字。方怀玉看着眼前的此刻叫做思归的夫人，神色微凛。

她记得书音并不是这样的神色的，书音妩媚张扬，扮得了可怜也下得了狠手。眼前的人目光带着解脱的淡然，在看到方怀玉的时候才有些光亮。

方怀玉知道，那是思归夫人给自己发出来的暗号，她有话要对自己说。

太子和江聿柏会对杜宇大人交谈的，那位思归夫人，只有她来攻破。

“虽然我不想如此，但是怀玉，小心一些，她还是书音。”江聿柏听闻方怀玉的诉求后，对方怀玉摇了摇头，“如音跟着你去，若是有什么危险，立刻让如音来告诉我。”

江聿柏是不放心的，那毕竟是龙潭虎穴，谁都不知道书音会听杜大人的对方怀玉做出了什么事情来。

“不然你别去了，我和太子对杜宇大人说话，就够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江聿柏，而且我看着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我答应你有不对的，我一定就回来。”方怀玉拉了拉江聿柏的衣角。

“好吧，但你还怀着孕呢，站不住就坐一坐。”

方怀玉应承下江聿柏的嘱咐，她刚起身，余光就看到了那位思归夫人跟了过来。

绕过花园假山，这里僻静但也是离宴席近的，若是有什么事情那头的人也能够知道。方怀玉在这里停下，转过身来看着思归夫人。

“好久不见，不知道是该叫你思归夫人，还是该叫你一声书音。”方怀玉开门见山，不想和她兜圈子。

思归夫人听闻此话便笑了，她想要上前，拉住方怀玉的手，但是方怀玉躲开了。她看着躲开的方怀玉的手，嗤之以鼻地笑道：“姐姐，我们终究还是这样的模样见面了。”

“我不是你的姐姐，从来都不是。”方怀玉冷言道，“外头的那人，是杜大人吧，你们为什么回来？”

“朝中无人可用，小侯爷风头正盛，这时候姐姐又有了身孕，看来以后是荣华富贵没跑了的。”思归夫人仰起头看着方怀玉，她明明才入京城，可是这里发生了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方怀玉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书音，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姐姐，不是你们，是他们。姐姐还记得吗，你说过的，就算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仍然不会快乐，如今我得到了一切，成为了杜大人的正室。可是姐姐，怎么什么话都会被你说中了呢，我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并不快乐。”

方怀玉不懂得她在这里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像是要和杜大人他们划清界限，可是她怎么可能划清界限呢？

“我并没有神通，只是知道杜大人并不是你值得托付的人，你一意孤行，选择了他，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方怀玉皱着眉头，想要从思归夫人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是啊，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他啊不值得托付。姐姐，若是知道今日如此，我应该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勾引小侯爷的，可是小侯爷并不入圈套，我没有退路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只能这样走着，只是再见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我曾经笑话过姐姐的，一个正室夫人，这样的柔弱如何能够拿捏住小侯爷？可我现在却是羡慕你的，你有小侯爷的爱。你甚至不用千般万般算计，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够得到一切。”

“书音，你别说远了，你们到底来想干嘛？”

“书音，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喊我了，”思归夫人落下了一滴眼泪来，“方怀玉，杜宇大人就是杜大人，你如今看到了，自然也知道你们将来的日子不好过。我只能告诉你到这里，我只能说祝你们好运。”

方怀玉听闻，知道书音并不会给自己什么答案了，她收了和书音说话的心思，不再多言，只是加快了步子，喊了如音过来回到宴席上去。

“姐姐，这么些日子不见，你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思归夫人喊住了方怀玉，她的目光中带着哀愁。

“思归夫人如今这样风光，怎么会过得不好呢？我们这是第一次相见，虽然妹妹长得很像是我府上曾经有过的一个妾室，可那妾室死了，何来叙旧一谈？”

方怀玉是在拒绝，是不想要再有什么牵扯，是急着回去。她要对江聿柏说，这位眼前的人的确就是被贬谪的杜大人，他身后的人是丞相大人。

话虽然这样绝情，但是方怀玉拐过来的时候，还是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此刻是思归夫人的书音。书音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拿出来帕子，擦掉了脸上的泪花。

“夫人三言两语，就要让那书音说得心软了吗？”如音见方怀玉还是这样担心，说道，“夫人可不能心软啊，她这是在演苦肉计。”

“如音，等这场宴席散后，你找人去问问打听打听，这些日子以来书音跟着杜大人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些天也时刻留意些这位杜宇杜大人宅子的动向，有谁去过他家。”

“好。”

方怀玉回到宴席上，江聿柏这才放下心来。方怀玉刚落座，他就去握住了方怀玉的手，方怀玉的手不是那么的冷，江聿柏柔声道：“可受委屈了？”

“没有，还有话要同你讲。”

“巧了，我也有话同你讲。”江聿柏温柔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