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场接风宴下来，秋灵豪爽干练、不卑不亢、进退自如的人设算是立住了。正所谓，酒品见人品。一个人若是能在酒桌上从容应对各种状况，那么在工作和生活上，也基本没什么事能被难倒的。

秋灵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直到真的深入歌申的业务后，才知道隔行如隔山，她以往那些所谓的管理经验，在这里几乎派不上用场。因为这里完全就不像一家正规的公司。没有考勤要求、没有着装限制，从称呼上完全分不清谁是领导谁是下属，公司除了财务制度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成文的制度和规定。工作汇报和跨部门的沟通全都是非正式的，想开会了就在办公室里吼上一嗓子即可，完全不需要任何提前准备。公司里人人手里都是好几个手机、平板、笔记本，纸质文件几乎要销声匿迹了。最令她崩溃的是，官方交流几乎都是线上的，而且用的语言对她而言比外语还难以理解。就像现在这样：

“CC，下周一直播的脚本ok了吗？”

“福建烤老鼠，熬了两个通宵才整完，刚刚send给你了哟，亲。”

“那么简单的case，你竟然要48H，真是让老娘开了眼了！你咋不上天呢？！”

“NSDD”

......

“帕布，写的什么鬼?你是头一回做脚本吗？竟然给我搞错TIME，到底有没有get到这次直播的重要性啊？老大好不容易争取到跟这个品牌合作，它家的玫瑰精华这次一定是爆款，你竟然放到前面引流，BTTW，啊！老娘要杀了你！”

“SSFD，姐，我错了！DBQ！”

“GCK......”

“丨丨丨丨丨丨”

“二娘子，干嘛为难我们CC嘛。u1s1，这次的直播脚本其实没那么重要，主播和助播的人选才是关键，好不啦？能不能请Boss拨点经费，请个当红明星来助播，引流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狼人”

“闭关中，勿cue~”

“我emo了......”

秋灵直接把Linda叫过来，让她帮忙翻译，解释了半天，然后自己又花了一天时间研究网络流行用语，看了后面，又忘了前面，脑中依然是一团浆糊，云山雾罩似的，不过好歹把几个常见的词给记住了。

她不由得一阵苦笑，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没想到现在要跟年轻一辈沟通，竟然还得重新去互联网冲浪，去各大论坛潜水。来了这里算是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开眼界不说，三观都差点被颠覆。原来公司里几乎个个都是戏精（神经病），除了短视频、直播可以让他们发挥无穷的想象力和精力，就连日常办公室也能成为他们的秀场，每天不来上几场剧本杀就个个浑身不舒服。她不得不由衷佩服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会玩了。她若是一直呆在原来的环境里，再过几年，怕是要彻底跟这个新新世界脱节了吧。这世界变化真是太快了。

其实交流难不算什么，只要学就能懂，难的是这群个性十足的年轻人不服管，对公司的制度置若罔闻。

Linda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地敲开秋灵办公室的大门，然后垂头丧气地告诉她：“秋总，做人力规划的活根本推行不下去，要不，还是算了吧？”

秋灵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并不急着回答她，见她略带犹豫地细抿一口后仰头灌下，将杯子重重地放到茶几上，委屈地抱怨着：“我这周跟几个部门老大磨了好久，跟他们说把岗位职责和工作流程都要明确下来，结果他们个个都只会口头敷衍我，现在干脆连公司都不回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就差把我给拉黑啦！”

“我知道了。现在公司正是冲业绩的关键时期，他们自然没空搭理我们。但是，我们自己也不能闲着。这样吧，我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在每个部门都挑了几个岗位出来。这有一张名单和调查问卷，你就按照上面的提示找名单上的人搜集信息，然后按照这个模板整理好发给我，后面的活交给我就好了。”秋灵不慌不忙地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夹交给Linda，显然对她如今的抱怨早就预料到了。

Linda翻看了一下资料后，兴奋地抬起头，两只圆碌碌的杏眼散发着崇拜的光射向对面的人，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说：“秋总，还是你厉害！”然后“啪”一声一手压着文件夹，一手叉腰，狠狠地说道：“姐，放心交给我吧。凭我Linda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让他们个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周就把报告交给你！”

秋灵被她斗志昂扬、元气满满的样子给彻底逗乐了。她可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前一刻明明沮丧得不行，下一刻马上就满血复活。看着她哼着小曲颠出去的背影，她边笑边摇头，心里感叹：年轻真好啊！

在Linda忙着找“大神”们交流的时候，她也瞅准了时机对各部门老大实施个个击破。这些人暂时还摸不准她跟大老板的关系深浅，不敢轻易得罪，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像对Linda一样随意打发了事。秋灵也很会见缝插针找时间，让他们想推辞都找不着借口。虽然他们个个都是人精，但依仗着多年的人事经验，秋灵还是很快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些实话。

市场总监周简是龚子歌花了大价钱从头部公司挖来的高管，也是公司迄今为止最受女性欢迎的男士，风头完全盖过老板。这话是Linda带着一脸花痴样跟她说的。

不可否认，在秋灵遇到的男性尤其是年轻男性中，周简确实算得上是个百分百的大帅哥。年轻多金、品味不凡、永远保持着优雅的体态和绅士的举止，待人接物很有礼貌分寸，难怪被称为都市雅痞的典范、歌申的门面担当。他的帅与龚子歌的痞帅、田宇的萌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一种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的雅帅。他们三人各有特色，在公司内外都有不少的唯粉，唯粉之间掐架也是常有的事。当然，这些自然也是Linda向她科普的。

秋灵对帅哥早已免疫，她的心思也从不会放在这方面。她对周简的好奇，仅限于工作上，毕竟龚子歌把公司最重要的市场部总监的位置交给了他，这个重任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声誉口碑，更关系到歌申的未来发展。她只希望此人的能力能够像的他的样貌一样出类拔萃。

（二）

龚子歌很重视周简，把视野最好、空间最大的一间办公室留给了他。这间办公室足足有50平米，朝南的一面墙是整面通透的落地窗，采光想不好都难。不像其他人的办公室，大白天还得开着灯。办公室正中间是一组U型的意大利进口皮质沙发，坐下去就让人不愿意起来的那种。坐在沙发里朝窗外看去，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因为窗外正是露天的空中花园，种着许多她都叫不出名来的绿色植物，随风摇曳着，让人心情舒畅。室内的家具应该都是同一个牌子，意式简风，黑白灰的经典配色，舒适中不失典雅，低调中带着奢华，与他的个人气质完美契合，文雅又高级。

周简此刻正在窗前专注地泡着手磨咖啡，动作娴熟、姿态优雅，那剪影像极了时尚刊物上的摆拍模特，周身浓郁的文艺气息与刻板印象里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市场总监相差甚远。秋灵觉得他应该去娱乐圈发展，即使成不了大明星，至少也能成个受千万人追捧的网红，再不济也该去设计部，而不是在市场部，每天对着甲方爸爸们点头哈腰，可惜了！也不知龚子歌跟田宇两人当初是怎么把人给忽悠来的。

秋灵带着职业的眼光默默观察着他，他的言谈举止虽然温文尔雅，毫无强势之感，但从他办公室里物品的摆放、他个人的着装打扮和待人接物的态度来看，此人很有个性，绝不是一个软弱、易受人影响的人。她判断他来歌申应该是心甘情愿带着想法来的。

虽然两人并不熟络，但他们都很擅于与人打交道。在职场里，无论什么场合下，让人觉得舒服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社交能力，正好两人都精于此道，因此，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冷场、尴尬，自然得好像相识许久的老友。

两人商业胡吹，打了半天太极之后，秋灵终于率先出击，进入主题：“周总，市场部是公司的核心部门，您在公司的重要性仅次于龚总，对公司的发展和管理想必也是相当重视的。我初来乍到，很想听听您对公司在人事和内部管理方面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让我今后在工作上能找准方向，有的放矢。”

周简对她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见她端起了杯子，才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笑道：“秋总太高看我了。你的职场资历远在我之上，在擅长的领域自然比我更有话语权。哦，对了。以后还是叫我Justin吧，子歌说歌申要倡导平等自由的文化，称呼上也要体现这一点，所以，我们大家都更习惯直呼其名，或者给自己取个有意思的昵称。Linda可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起。”

“那就直接叫我秋灵吧。Justin”秋灵坦然一笑，很自然地改了口，接着品了一口咖啡，立刻露出惊艳的神色，毫不吝啬地夸道：“这咖啡真不错！没想到你不仅人长得帅，泡咖啡的手艺更是一绝啊！”

见周简连连摇头摆手，却又是一脸自得地笑意，她接着说道：“不必谦虚了。你比我更熟悉公司，无论是业务，内部运作，还是人际关系方面，了解都比我深得多。再说了，你是大厂里历练出来的，视野、见识都比我们要高出一等。向你取经才能帮助我顺利度过试用期。还请不吝赐教啊。”

听到秋灵连试用期这种自我调侃的话都说出来了，周简不由得自嘲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虽然从大厂出来，但本身并没多少可炫耀的资本，全靠子歌赏识，愿意给机会让我带个团队试试。现在市场部各项工作还在起步阶段，不是马上就能见到成效的。我的精力一般都放在外面和自己团队上，对其他部门的运作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给不了太多有价值的建议。不过，你既然今天亲自问起，那我自然也是言无不尽，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就说一下我们市场部当前的问题和困惑吧。”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你应该也知道，子歌这人虽然年轻，但野心却不小。他一直都很想把歌申发展为一家多元化经营的集团公司，除了直播和短视频业务，他最想要做的其实是文创产业，但那个前期投入大收益又慢，以公司现在的财力还支撑不起来，因此只能先把业务重心放在能快速变现的直播行业。直播目前在国内发展势头很猛，正是风口，市场虽大，但竞争也非常激烈，平台抽成比例很高，公司盈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再加上人员流动性大，经营上面临的挑战不小。我们创立时间毕竟不长，各方面都不完备，无论是团队还是管理，都称不上好。市场部当初也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想干点什么必须得精打细算着，好不容易把业务接回来，还总担心其他部门会不会拖后腿。我个人非常希望人力资源部能赶紧想办法找点好用的人来，把大伙的干劲都提上去，让内部运营管理步入正轨。”

秋灵点头：“现在公司业务已有起色，市场部的作用至关重要。听说市场部经理和主管也都是你带过来的精兵强将。你之前跟龚总，哦，子歌，提过要再招些人过来，子歌也答应了，只是现在业务人员一向是最难招的，培养周期很长，稳定性又一般，像我们这样的创业公司目前也不可能去找大量新人回来自己慢慢培养。所以现阶段只能先辛苦市场部的同事们多担待点，等熬过这段时间，公司真正步入正轨后，我跟子歌申请重新评估各位的贡献和回报是否匹配，一定为大家争取合理的利益。至于你提到的其他部门的问题，我希望能听到更多的细节，具体他们的短板在哪里？我们应该从哪个方面去改善？”

周简见她态度诚恳，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便放下了杯子，往前凑了凑，滔滔不绝起来：“秋灵，你别误会。子歌很大方，薪资方面从不亏待大家。只是公司毕竟处于业务开拓阶段，出多入少，财务有时难免捉襟见肘。我们部门的人一到月底就要因为报销的事情跟财务部吵一架。老何他们不跟客户直接打交道，哪里体会得到我们的难处。做生意是要把握时机的，该付出的时候就要付出。所以，我们很多时候不得不自掏腰包垫付费用，事后才去报销。但财务部总是拿制度说事，不是卡，就是拖，报销款常常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兄弟们跟我倒苦水，我也只能压下来，安抚他们。大家一心为了公司拼搏，但公司总不能认为业务员垫支报销款是理所应当的，让大家喝西北风去吧。长此以往，难免不会军心动摇。这样还让我怎么管理部门？还有，策划部、设计部、运营部这些部门，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掉链子，不是文件纰漏就是微信失联，为此，我们已经丢了好几个大单了。这样还怎么把业务做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我私下已经跟子歌提过不止一次要换人。但是，子歌这人很念旧、心又软，跟我说那些人都是一直跟着他干的老人，能力虽弱但胜在忠诚度高，只要他们愿意做下去，他是绝不会炒任何一个人鱿鱼的。我虽然欣赏子歌的人品，但慈不带兵的道理你懂吧？如果不换人，我们市场部再拼、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秋灵听后，点了点头：“Justin，你的顾虑，我明白了。其实这些问题是多数公司的通病。部门职责所限、立场不同，难免会产生分歧和沟通成本。财务部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至于你提到的公司创业元老们的问题，我相信子歌应该也是想要去解决的。他不愿意卸磨杀驴，是员工的福气。由彼及己，谁能保证哪一天我们自己就不会变成被人吐槽的老人呢？是吧？老板有人情味才能留住人啊。但是我们确实也不能因为要保住他们的位子而对公司的问题视而不见、听之任之，总是要想办法去解决的。你别着急，把问题交给我，我来解决，给我一些时间，怎么样？”

周简听完喜笑颜开，站起来主动朝她伸出右手：“哟，那可太好了！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人的人来办！子歌这回算是找对人了！今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们部门一定全力配合！”

秋灵也跟着站了起来，轻握住他白净干瘦的手上下晃了晃后松开，笑着给他打预防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今后要麻烦你的事还多着呢！到时可别嫌我们烦啊！”

周简将手收回，双手插兜，一脸愉悦地说：“怎么会呢？！随时欢迎你过来喝咖啡。”

秋灵知趣地往门口挪，一边说：“求之不得啊。放心，我一定会寻味而来的。到时可别舍不得！那我今天就先不打扰了。我的办公室是随时敞开的，也欢迎你有空过来找我喝茶。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沟通。”

“好的。没问题。”

周简非常绅士的送走秋灵，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拐角处才把审视的目光和翘起的嘴角收回来，回身咕噜了一句：“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龚子歌啊龚子歌，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

秋灵没回自己办公室，转身就去了财务部，见到了一脸愁容的财务总监何谨言。

“老何，你这是怎么啦？”

头顶秃成地中海的中年大叔何谨言见到推门而入的秋灵，如同遇到救星般，连忙站起来把她拉到长条沙发坐下，并顺手将一叠发票塞到她手里，叹气道：“哎，你看看，你看看，公司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些败家玩意还在那大吃大喝，不知道节制。”

秋灵快速翻看着，心算出这里大概有四五万的餐费和购物发票。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市场部拿来报销的业务招待费。上面有周简清秀的签名和大老板龚子歌龙飞凤舞的字迹。她把发票放回茶几上，轻声说：“老板都签了，你还有什么为难的？”

“可，可这不符合制度啊！”何谨言一个劲的摇头，叹道：“按规定，要我们财务部门审批之后才给总经理签字，他们，他们这样做可不合规矩。”

秋灵说：“那你提醒一下他们，下不为例呗。或者直接退回去，让他们按流程重签。”

何谨言一脸幽怨地说：“早就提醒过了，退也不知道退了多少次了。可这些家伙就是要跟我们对着干。我总不能回回跑去跟子歌告状吧？！”

秋灵提醒他：“老何，咱们是小公司，是不是可以灵活处理？要不，你给子歌打个电话，跟他确认一下是否签过这笔费用？万一要是有人混水摸鱼呢？”

何谨言摇头道：“这不是第一回了。之前发生类似的情况时我就提醒过子歌，让他不要轻易签字，你知道他怎么回复我的吗？”

秋灵好奇地问：“他怎么说的？”

何谨言苦笑道：“子歌只是笑了笑说，老何，这事我心里有谱。嘿，然后就让我打钱了。”

“这么说，是子歌同意他们这么干的咯。”秋灵有些理解何谨言的无奈了。

他点点头，朝门口看了看后指着那叠票据低声说道：“子歌那人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时候特别精明，有时候又有些糊涂。你说，市场部那帮人，业务没拉回来几单，吃喝玩乐倒是花了不少。别的不说，就咱们最近的几个大单子，可都是子歌亲自拿下来的，跟他周简没有半毛钱关系，也没见子歌自己拿发票回公司报销什么费用啊！凭什么要给那帮没开单的家伙报销，谁知道他们把钱花哪儿去了呢？！”

秋灵赶紧止住他说：“老何，你先别着急下结论。既然子歌有交代，你照办就是了。不过，我建议你做个登记，把这种违反正规流程的报销金额统计一下，看看分别是谁，到年底的时候再对照一下他们的业绩情况，这一对照，不就清楚了么？到时你把数据拿给我，我来处理就好了。不用去麻烦子歌。”

何谨言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终于敛去愁容，眼中透出了一丝笑意：“秋灵，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说话办事却比我这中年人还要冷静。你这个办法好哇。这样既不用去跟他们吵，也不用天天去烦着老板。咱慢慢跟他们秋后算账，看这些人能得意多久！哼！哎，我实在是看不惯这些人花公司的钱这么大手大脚，要是以后他们每个月能赚来比这更多的钱，你看我还会不会说他们！”

秋灵笑了笑，又说：“老何，你不愧是财务总监。一心为公，维护公司利益当然是对的。财务是老板的底线，正需要你这样有原则、不怕得罪人的人来管控。子歌想必也最信任你，所以你也不怕得罪市场部的人。不过，我个人觉得，财务部实在没必要跟市场部针尖对麦芒，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以后，这类问题你就交给我们部门去处理好了。你犯不着老是去跟其他部门吵架，有那精力，还不如去研究研究理财和税筹，多跟银行争取些低息贷款回来。公司账上资金充足了，大家干起活来才更有劲啊！”

何谨言有些讶然地看向她，世故地笑道：“听出来了，你这是变着法地教育我呢。这话要是别人来讲，我一准怼回去。不过，从你口中说出来嘛，我却听着蛮舒服的。你看事情倒是蛮清白的。放心吧，以后市场部那边我尽量不跟他们起冲突。但是他们要是做得太过了，我就跟你反馈，你来协调好了。”

“行，没问题！”秋灵一口答应。

从财务部出来后，秋灵又去其他部门转了转，多多少少有些收获。她看出来了，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内斗已经很严重了。

公司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跟着龚子歌创业的老员工，以老何为代表，业务能力一般但深受老板信任；另一拨是他从外面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当然这里面也包括她自己，业务能力不错，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因此工作上更有冲劲，但也因此与老员工之间产生了矛盾，大家相互挑刺、吐槽，积蓄了不满的情绪。龚子歌目前显然是偏向Justin这样的“空降兵”，毕竟要靠他们的能力带动公司的业务，因此，常常给他们批条子，开绿灯。但如果这些人不能快速出业绩，必然会引起众人的不满，这里面恐怕也会包括大老板龚子歌在内。而Justin等人要做出业绩来，其实需要靠其他部门共同努力，大家形成合力才行。因此，他才会对龚子歌提出换人的建议。但老板显然不想动老员工，引发更大的不满。龚子歌显然是希望这两拨人能够相互融合，各自发挥优势，为公司的发展出力。那么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已经产生隔阂的两拨人消除陈见，和谐共处呢？她是该先从事入手，还是先从人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