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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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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缨面上露出愕然的神情,王惜得意地挑了下眉。

她往沈缨耳边靠了靠,神秘道,“是啊,我早就同你说林玉泊那媳妇的娘家,就是姓吴的船商。他可没做好事,还自诩船王,我呸。”

“他们那些船,每隔一段时日,吃水便不对,那都是因为夹带了私货。”

“我父亲不查,我可寻人查过,他们在船底藏着矿石、木材,还有人呢。”

“那些茶童茶女风风光光从永昌离开的,其实每年只有两人。蓬莱酒楼的斗茶会还将人姓名昭告全县,但实际上被带出去多少,你知道吗?”

王惜伸出手晃了晃,低声道:“十个都不止。”

“这些奸商,在永昌吸血还不算,还要去别处祸害,与瘟神何异?”

“我前些日子画了一幅永昌北码头的劳工图,待下次去洛阳时,托人去画市走一遭,定要呈到皇帝跟前,让他瞧瞧此地如今都成了何种模样?”

王惜压着声音痛斥,她一向看不惯林家,连带着与林府姻亲也颇有微词。

曾经林家某位媳妇说喜欢她的猫戏蝶图,愿意出百金求一副。

而王惜那时手上拮据,即便如此,打听到对方身份和平日张狂做派,毫不客气地拒了。

沈缨还觉得可惜,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散财夫人,管它什么身份,得了银钱就好。

可王惜就嗤之以鼻,不愿赚这些脏钱。

王惜是磊落如明珠的,是有文人傲骨的。

王家虽然没落,但王家的骨气一直都在,一直流淌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血液里。

这一点,沈缨在她面前,常常感到自惭形秽。

关于船王吴家,王惜其实早就念叨过,还曾让她一同夜探码头。

只是沈缨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仵作,管不了旁人那么多事。

况且,吴家是匪徒起家,做过镖局还有武行,杀气重,行事毒,她不想去寻死。

而她之所以敢去林家寻事,不过也是仗着文人世家,珍惜名声,行事必然也要受限。

而她所搏的全身而退,就是这一线之间。

她真没想到,邱少隐这案子,牵出萝卜带出泥,竟还牵扯到吴家。

沈缨心思百转,自知这案子越复杂,牵涉的人也会越多。

人多的地方,就是龙潭虎穴。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她不想,也绝对不会让王惜涉入险境。

沈缨垂头想了片刻,才认真地说:“王惜,邱主薄的案子,我会自己查。”

王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已经进了园子。

沈缨收回思绪,指了指女客那边,拉着王惜的手说:“走吧,女人堆里是非多,你不是近日才思枯竭了么?”

“正好听听这些人嚼舌,写一出内宅女子斗心大戏。男人在外冲锋陷阵,女子在内宅争风吃醋,别看是内宅,那也是腥风血雨。”

“王家家风清正,家规森严,这些事你定然没见识过,今日,你可要听仔细了,毕竟这种大场面三年才一次。”

“这倒是……”王惜眼睛亮了亮。

“王惜,下一个画本子,必定精妙绝伦,蓉娘那里的姐妹们就爱这些东西,咱们可以向她们多要些钱。五十两一本,光芙蓉巷这一处地方,就能赚千万两了。”

王惜原本是不打算和那些闺秀妇人说话的,被沈缨这一点拨,顿时豁然开朗。

后宅女子斗心大戏,这话本子甚妙啊。

沈缨看着王惜的神情,微微一笑。

她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拉她走到女眷聚集的河边花亭,寻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下。

王惜一入亭神情就变了,冷傲、端秀,独属于王家人的气度凛凛不可侵犯。

周围女子看着她有好奇、有不屑,也有忌惮,总之……无人敢上前。

稳住王惜后,沈缨便四下打量了一圈,在更偏的角落处看到林玉泊的夫人吴氏。

她穿着水蓝色广袖深衣,安静地坐在栏杆旁边。

吴氏眼眸低垂,神情安详,一动不动盯着手边的一簇绣球花,和周围的热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沈缨的目光聚在她身上,总觉得二夫人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韵。

比那次见到时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吴氏眉眼温和,覆在腰上手指微微翘着,轻轻地敲打,像是在轻轻哼唱。

沈缨上次看她,她还是一尊美丽而冰冷的玉雕像,仿若局外人似的看着堂中争锋。

虽然眼中有悲悯,但更多时候,眼中是对一切的厌烦与无奈。

今日再见,她的衣着打扮并无变化,也依旧未参与女子闲聊。

但由内及外的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鹿鸣宴虽是学子盛会,但女子们也借着集会的机会,聚在一处。

毕竟文人雅集,要比寻常小聚获得的机缘多多了。

或是识得闺中好友,或是探听些小道消息,亦或是择婿谋郎。

不远处学子高声谈论,河岸边倚着听的女子则会细细听着,听完又低声交谈,说到兴致处便会笑起来。

大胆些的女子会大声询问对面的学子,来来回回,说是讨论学问,但说着说着就有人起哄。

反正男男女女,闹闹哄哄。

这一幕瞧着倒是有趣,但胭脂气还是太浓了些。

再加上芙蓉巷还送了琴女来,学子盛会的风气从骨子里就歪了。

但没人觉得不妥,反而会称赞一声“雅”。

在人们都在为一首好诗文喝彩时,一个不起眼的林府下人悄悄地绕到亭子外。

她垫着脚,凑到吴氏跟前低声地说了句话。

吴氏面容动了动,眉心皱起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沈缨借着喝茶的动作,抬眼看着她。

王惜已经凑到了女人堆里,饶有兴致地听着那些人说话。

沈缨冲她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肚子,假装自己急着入厕。

她往吴氏离开的方向走去。

凭着对姜宴清给的林府院落布局图的印象,很快便看到了那主仆二人的身影。

她们走的并不快,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院落。

里面似乎有人在等候,但对方谨慎,身影被树木挡着,沈缨并未看到。

沈缨不敢再妄动。

有些人对旁人窥视的视线是很敏锐的,她不能在这里暴露行踪。

于是她离的稍微远一些,勉强能看到吴氏的身影。

她正在和树后的人说话,面上淡淡的,偶尔点点头,中途笑了两次。

唯二的两次说话,说了一句“那很好,”和一句“你们保重”。

沈缨再往前凑了凑,没听到有人出声。

但听到很轻的一个声音,像是马车转弯时车轴那里的摩擦声。

但这个声音要轻的多,声音只响了一瞬便消失了。

对面的人走后,二少夫人就立在原地出神。

她脸上挂着笑,似乎带着些许欣慰与叹息。

“夫人在和谁说话?”

忽然,林玉泊从另一侧的小路走过来。

他似乎想看看自家夫人先前和谁说话,却被一旁的吴氏唤住。

她走到林玉泊身前,替他理了理腰间和衣领处的褶皱,淡淡解释,“故人而已,来听书院先生讲学,夫君为何不在前院?又头疼了?”

林玉泊有几分心虚,他先前才与一位南诏来的绝色棋女亲热了片刻,衣衫略有不整。

在此处碰见吴氏也吓了一跳。

他从心底有些怕自家夫人。

似乎诸事都逃不出她的眼,诸事不能惊扰她半分,和老太爷很像。

林玉泊小心地打量着夫人的脸色,见她没有追问衣衫的事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上前虚扶着她的手臂,温声解释,“吴家兄长来了,约我在此说说话。”

吴氏看着林玉泊,蹙眉道:“无事不登门,他定是想说邱主簿被杀的事,兄长定是疑你动手杀了邱主簿,才来此探问。”

林玉泊摇摇头,宽慰道:“不会的,兄长差人来说他得了个好宝贝,是从南诏找来的活物,什么蜘蛛,想来与我赏评。”

吴氏不知是想到什么,竟捂着嘴干呕。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必与他多言,邱主簿一案,牵连者众,他没安好心,你不要与之深谈。”

“邱主簿于仕途一事,野心甚大,即便被你们拖进了泥潭里也没失了当初志向,看他对那小公子如何严苛就知道了。”

“如今寻了姜县令这个靠山,便想抽身而出,与你等割裂。所以,杀人者无外乎那几人。我兄长也逃不了干系,你离他远些。”

林玉泊点点头,“杀人者简直妄为,莫不是与林、吴两家有仇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杀人?还恰好在我宴请那日,定然存了嫁祸的心思。”

“所以才要谨慎。”吴氏垂眼抚了抚肚子,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毕竟,你们做的那些有违天道人伦的事,足够你们被千刀万剐。”

她声音柔柔,若不是言辞狠厉,还以为是什么好话。

林玉泊脸上一僵,扶着吴氏的手也缩了回去。

他声音里依旧恭敬中带着点畏惧:“茶童茶女一事,最早不也是岳父他们做起来的么?南诏那边这些年要的人多,我们只能换个法子应对。邱主簿跟着我们做了几年,收了多少好处,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而且,他虽有退意,但我也从未想过杀他,毕竟邱家在渝州也是大茶商,还有些声威,只要他管好自己的嘴,我们也图个好聚好散。”

“你还不知道,邱主簿出事前还将自己的儿女送去以表决心,我们可没逼着他。”

“邱少隐野心勃勃,他得罪的人,岂止我们?夫人不必操劳,此事,我与吴家兄长会商议。”

吴氏眯眼看着日光落下来,轻声说:“如此冷心冷肺,难怪会死。”

她深吸了口气:“新县令机敏非常,一定要及早将自己撇清。若被问到和兄长关系,只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切记,不要和吴家牵连半分。”

“那你父亲、兄长……”

“眼下,先顾好你自己。吴家事,自有吴家人来料理。”

吴氏脸色不太好,摆了摆手,“妾身不喜欢热闹,便早些回去休息了。”

林玉泊连忙道:“好,夫人回去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说完招来侍从陪着吴氏,自己神色惴惴地转身离开了。

吴氏在原地出了会儿神,也转身离开了园子。

沈缨听着两人说话,又见二人相处模样,这林玉泊家中,竟是吴氏做主。

“在看什么?”

沈缨心绪翻腾,趴在草地上思绪万千,冷不丁耳边有人出声,差点吓的跳起来。

注:

鹿鸣宴,参考唐代鹿鸣宴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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