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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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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自己躺在一片泥泞的沼泽上,站不起,动不了,不论怎样挣扎,都摆脱不了困境,反而越陷越深。

身体沉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竭力想摆脱那无望的感觉,开始更剧烈的挣扎,猛一下,如坠深渊,惊醒过来。

“啊!”

床边的人一惊,看过来,喜道:“你醒了!”

他茫然盯了一会儿床顶,半晌,眼神才重新聚焦,扭头看去,喃喃道:“师姐?”

这一开口,声音粗粝干哑,两杯水灌下去,人才精神了些。

温书青放下茶碗,道:“师姐怎么来了?那边的事情都了了么?”

顾潇湘愁眉紧锁地看着他,心道: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都成了这幅样子!

面上却只笑笑,道:“解决了,左公常一死,部下成了一盘散沙,哪还有效死力的?有其余几位楼主调整部署足矣。”

温书青点了点头,脑子慢慢清明了些,环顾屋内,有些迟疑的道:“这些天,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顾潇湘摇了摇头:“你大师兄和老四刚走两日——别怪他们不等你醒,他俩怕给你惹麻烦。”

温书青不解这从何说起。

顾潇湘一边给他把脉,一边解释道:“蒋老大不知怎的,惹了长河帮那滩浑水,现在那帮人满城找他,他若是留在这里,恐怕你不能安心养伤,干脆就跟老四先离开。”

她说的轻描淡写,只是怕温书青担忧,实际上,黄天龙是下了死令,对蒋天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温书青还想再问,却听房门一响,抬头看去,正见那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得有些邪气的年轻男人迈步进来,他周身气压沉抑,也没抬头,全没察觉床上那人已经坐起来了,径自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药包。

然后视线往这边一扫,人就定住了。

顾潇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头一笑,道:“我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顺手给他俩带上门。

“你,你醒了?”

面对这样傻的问题,温书青含笑摇了摇头:“没,我其实还睡着呢。”

顾渊慢慢走到他身边,抬起手,似乎想抚一抚他的脸。

“怎么睡那么久?”他嘴角抽动一下,像是要挤出一个笑,可是眼眶却先红了。

温书青看着他明显憔悴的脸颊,心里一痛,主动拉过他的手,捧在颊边蹭一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手掌下的触感细腻温热,他小心的触碰,凝视那双眼睛,俯身下去,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好不好?”他低头垂靠在那人颈侧,紧紧揽着他:“我受不了。”

温书青何尝不想答应他,可是,他连这次还能醒过来,都觉得在预料之外。

提到这一点,顾潇湘是有话说的:

“还得谢谢你大师兄,是他寻来的‘太初天元丹’,说你吃下后,三日内必能苏醒。”她打量着温书青的脸色,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确实好了许多。”

温书青听了,第一个反应是:“大师兄从哪弄来的药?”

顾潇湘道:“他也没说——但你大可把心放肚子里,他钻研那些毒花怪草许多年,就不是个半仙之体,也够个江湖神医了。”

温书青依旧眉头紧蹙,他过去从不曾听闻有什么“太初丹”的神药,怎么师兄就突然弄到手了?又在这时刻得罪了长河帮……对此,叫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况且……这么多年的沉疴宿疾,真的吃这一丸药,便能好了?

顾潇湘听了这个疑问,又气又好笑:“你想什么呢,这药能化去你体内余毒就不错了,其余的得慢慢将养,总有好利索的那日。”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有不安之感。

正思索着,忽觉额上一点温热。

有人在用手轻揉着他眉间皱起的沟壑。

他一抬眼,对上那双深碧的眸子,一时没有动作。

顾渊看他傻了似的,就撤了手,望着他:“我知你心里的顾虑,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疗养好身体,早点恢复,才有余力为别人担忧,是不是?”

温书青愣了一下,心里微微释然。

没错,不管师兄通过什么法子弄来的药,总归是希望他能好,既然这样,自己只有快些痊愈,才不枉他一番苦心。

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相通了其中关节,便暂且放下这一桩,安心养着。

一开始的几天,真是一日比一日康健起来,不仅气力恢复许多,面上也添了血色,食欲好,吃嘛嘛香,叫人看着就觉心喜。

顾渊成了他的私厨,一天到晚不间断的,变着法给他拾掇好吃的。也亏他这些年独自养活自己,于美食一道,既眼界独到,又破有经验,食材搭配往往出人意表,偏又十分恰当,即便温书青这种自小啃吃的,也时常给他端出的菜品惊艳到。

连带着顾潇湘看他都顺眼不少。

可惜,好景不长。

这段时间,外面也极不太平。

先是长河帮三当家的死讯传出,紧接着,谣言四起。

有说他是死在天地盟余孽手中;有说现在大局已定,恐怕黄天龙是狡兔死,走狗烹,看他碍眼就给弄死了。

还有种最离谱的猜测,认为这是左公常死的太惨,冤魂不散,大白天就出来索命。

本来,这种种猜测不过是人们无根据的臆想,可是,长河帮内部却传出一些消息:康庄南死的那日,有长河帮的弟子亲眼看见,他和黄天龙发生了激烈争吵,后面,甚至是“滚”出了大殿。

这消息一出,令“鸟尽弓藏”这一猜测的可信性直线上升。

黄天龙对此事的反应,却是中规中矩:他初听康庄南的死讯,也是惊怒,不过,除了下令严查凶手身份外,却没什么格外的动作——对他而言,眼下没什么比破解玄黄令更重要的事了。

在外人眼里,他这样的态度稍显无情了一些,但也不算大过。

可是,长河帮内部,却因此暗流涌动。

黄天龙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上面——以往,帮内出了大事,这种安抚帮众的活计都是交给康庄南的,他只要下面人知道,康庄南是奉了他的令行事,就够了。

可这一次,死的就是康庄南,找谁来处理这些“琐碎事”?

能接手的人自然有,可是,要从总舵赶到胶辽来,也需要些时日。

关弘毛遂自荐。

黄天龙颇得意这个新人,自己也懒于处理,便将对下的事暂交于关弘。

他本身也有许多事情要忙。

因长河帮这段时日行事过于张狂,占了天地盟总舵后,横行无忌,门下弟子和其他帮派之人起了冲突,引起火拼,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竟把对方的人马屠杀殆尽。

黄天龙知晓了此事,出来装模作样地小惩几个领头人,而后再没表示。

众人敢怒不敢言,不多时,又收到长河帮的帖子——三个月后,黄天龙要召开武林大会。

这会的目的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无非是要借机成为霸主。

也并非各方势力都服膺他——或者说,多是不服之人,但迫于其淫威,不敢声张。

有几户小门派的统领,听说顾潇湘也来了胶辽,联合找上门来,恳请“五楼十二城”能出面辖制左公常。

“我们愿尊贵门派为武林魁首!”

顾潇湘出面接见这些人,闻言面现愁容,推脱有心无力,将人送走了。

门一关,她骤换了一副面孔,冷哼道:“将我们做筏子,想得美。”

温书青赶紧捧着热茶奉上。

这些掌门人不光来见他们,同样也去找了玄武堂,春泉山庄——总而言之,几个叫得上名号的大势力,都被寻了个遍。

不过,听闻那几位领头人有志一同的拒绝了出面的请求。

温书青道:“师姐,黄天龙此人见利忘义,心性残暴,比起左公常还要不如,若叫他成了气候,是武林一劫。”

顾潇湘轻撩颊边碎发,闻言一笑,幽幽道:“放心,我们不出面,是不愿意做马前卒,傻傻给人家铺路,而且越是这样,那些人就越忌惮黄天龙——”

她探手自桌旁的信件中抽出一封,递给温书青:“看这个。”

信上的火漆已开,温书青抽出信纸,一目十行看去,不由大惊。

“他疯了不成?!”

居然在刚攻下天地盟之后,又放话要剿灭楚家堡!?

“听说,楚玉楼拿来跟他换地的那块牌子,是假的。”

温书青颇感无语——当初听见这个消息,他第一个反应便是:黄天龙叫人给耍了。

楚玉楼是什么心性他还不清楚么?那心眼子能甩姓黄的八百个来回带拐弯的,他要是肯拿真的玄黄令换那两块破地,温书青就把眼前这桌子腿当甘蔗给嚼了。

顾潇湘笑得轻蔑:“他不是疯了,只是认不清自己的斤两——这种人呢,都是活不长的。”

她纤长的手指执着小剪,将两条灯芯修剪为一条,烛火变得更亮、更稳定。

黄天龙这此动静太大,消息随风四散,遍传江湖。

各大势力纷纷为之侧目,等着看结果。

结果来得简直突然。

——三天的功夫,长河帮最引以为傲的七十二路水寨,全完了。

这场战事开始得很快,结束得简直突兀。

听说过速战速决,却没见过这么快速的。

黄天龙到死也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能知道他们航线据点的薄弱之处,又怎么清楚那么多水寨的具体位置的?

他哪里想得到,这结果早在一年前就埋下了,还得说是他那宝贝儿子,为了美色,将能够决定帮派命脉的航运图,亲手送到对头面前。

楚玉楼前些时日要来的那几块地头,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甚至给长河帮势力紧紧包围其中,实际上,极便于提前布下人马,正好里应外合,给其总部来了个大包圆。

他连对方败北后的逃跑路线都考虑到了,不管黄天龙是想出关,还是要入蜀,都少不得途径那几处。

当初,黄天龙嘲笑楚玉楼没有魄力,目光短浅的话语,言犹在耳。

可楚家堡大起大落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初一夕覆灭之时,江湖上不少人觉得楚玉楼就是个败家子,无能且愚蠢,几乎每个人都认为,如果由自己统领楚家堡这样的大势力,怎么也能跟左公常拼一场的。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楚玉楼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和对手硬拼。

与其说是天地盟毁了楚家堡,不如说是他自己将实力打散,成了一股隐形的存在。

而后借刀杀人,着其他门派冲杀阵前,而他与黄天龙秘密联手,端掉天地盟分散各地的分舵。

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左公常的势力据为己有。

黄天龙眼中紧盯着那最耀眼的肥肉——攻下天地盟总舵,亲手斩杀左公常。

而楚玉楼则不然,他要的是天地盟各地分舵的势力。

于是一场战事过后,两方都得偿所愿——黄天龙在武林群豪面前大大的露脸,占据了最宏伟的城堡,令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楚玉楼则悄无声息地将六十八处小分舵收入囊中。

等到黄天龙晃过神来,想要除掉这个病灶时,对方却已遍布他全身,回天乏术。

不过半月时间,三十六省第一水帮已成历史。

消息一传开,那些围着黄天龙猛献殷勤的小帮派作鸟兽散。

黄天龙穷途末路之际,收到一封信件,是楚玉楼亲笔书写。

信上给了他两条路——

一是率残部投降,可留一条活命。

二是负隅顽抗,七日内必死。

黄天龙怒极,将信撕扯得粉碎,下令召集所有能够找到的人马,要与楚玉楼拼死一搏。

他身旁侍立的弟子也瞄到了信中内容,见状,彼此交换了颜色,当夜,将黄天龙麻倒,绑了献给楚玉楼。

原本还有些迟疑不肯的,却听人劝道:“他算什么龙头老大?连随他出生入死的康三爷都能做掉——这种不仁不义的,活着也是祸害!”

楚玉楼自此,成为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人。

就在各路人马担忧他是否会步黄天龙的后尘时,自楚家堡颁下了一道令,归还其他帮派在过去数年中,被天地盟吞并的土地。

一下子,江湖无人不服,无人不赞。

天降英主!

南北三十七家门户,联名上书:为防再起纷争,请立武林宗主,彰善瘅恶,匡扶正义;楚玉楼公子少年英豪,怀瑾握瑜,高风伟节,出任宗主乃众望所归!

“楚公子岂是那等贪慕虚名之人?三辞不愿,可最后众掌门亲上楚家堡,最后,公子盛情难却,只好应下。”

酒馆中,一人口沫横飞讲着听来的事情,引起周遭一片叫好之声。

“这下子,总算能太平些了吧?前些年叫那些江湖客闹得不安生,总算是有个领头人出来管管啦!”

温书青呷了口茶水,只觉滑稽。

不过,楚玉楼如今要做什么都好,和他没关系了。

他是这么想,但很明显事情不准备这样发展。

服药一月左右,他的情况急转直下,肉眼可见的恶化下去。

彼时,他正和师姐谈论近日的几则大事,极骤然的,心口一闷,一股腥气冲喉,不及转头,血已从嘴角溢出。

顾潇湘大惊,反应却也及时,出手如电封住了他几处大穴。

“这……这怎么?!”她一搭上那腕子,只觉脉象阴分虚极,阳亢于外,是重病之状。

可她每日清晨都给温书青诊脉,今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出现如此脉象?

温书青摆了摆手,想安慰她别急,一开口,只觉得心跳如雷,耳内似有江河奔腾,隆隆作响,一时间,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紧握了一下师姐的腕子,顾潇湘明白他的意思,搀他先坐下,取来湿巾,为他拭去嘴角的血渍。

顾渊回来时,正见到这一幕,脑袋嗡了一声,不及思考,冲上前去,一手按在他后心,将内力源源不断输送入他体内。

温书青用力眨眨眼,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身影,只道:“我没事……”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又有血沫呛咳出来。

“怎么会这样?”顾潇湘急得自言自语:“刚好了两天,怎么又犯了?”

在场的人,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温书青昏睡过去。

顾渊抱他回屋,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人熟睡,便起身,示意顾潇湘出来说话。

“那药究竟是哪来的?”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顾潇湘,面庞冷硬得像是岩石雕刻成的。

顾潇湘噎了一下。

她的确是知道的,蒋天昭只答应楚玉楼,不和温书青讲,却觉得没必要瞒着顾潇湘——更何况这位师妹追根刨底的,不知药的来历,根本不肯叫老五吃。

蒋天昭只有告诉她,这是楚玉楼通过玄黄令,取得的奇药。

“这,”顾潇湘初听药的来历,也是吃惊:“他特地为了小五找的药?”

蒋天昭肃容点了点头,微皱的眉头显出一丝困惑:“虽没见过‘太初天元丹’,可我试过,药中无毒——这人倒是很够朋友,却不知为什么不肯让书青知道。”

顾潇湘:“……”她对楚玉楼和师弟的关系,比起蒋天昭来更多了解一层,不过,她只是往“痴心”方向去想,却不了解楚玉楼为人,更不知其中细节。

比起顾渊,她实际上还更看好那位楚堡主。

奈何师弟一颗心都在那个臭小子身上。

她自以为想明白了,也默认不该叫温书青知道——主要还是不想叫顾渊知道。

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却没想到,顾渊的反应会这么大:“楚玉楼?你给他吃楚玉楼送来的药?!”

顾潇湘给他骤然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心下不悦,强道:“楚玉楼怎么了,只要能治病,谁的药不能吃?”

顾渊深吸一口气,不多言,回屋摘刀,往外就走。

“你去哪?”顾潇湘叫不住他,又不能抛下温书青追出去,只能眼看人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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