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等着呗，外面站得无聊……”
韩影回头冲说话的人笑一笑，微醺的面庞上还带着浅浅的红：“不了，姜梨来接我了，我提前出去她来了能少等一会儿。”
“哦——”众人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是新婚小夫妻，真是腻歪得一刻都离不了别人呀……”
韩影笑笑，也不解释，兀自摆了摆手走出了门，在别墅门口等着姜梨的到来。
他很了解姜梨为人，面上看着冷冰冰，讲话也是一副冷淡疏远的样子，实际上最是心软，他只要多求几句，姜梨一定会心软答应。
好比今日，他已做好了准备，等姜梨开着车来接他的时候，他一定要抓紧机会，在车上跟姜梨好好道歉认错求原谅——虽说离婚已成事实，但只要说好了，复婚也不过就是再去一趟民政局的事情罢了。
他满怀信心。
韩影等了许久都没人来，他掏出手机想问姜梨走到哪了，又担心问来问去显得很啰嗦，干脆再等一等。
他等得焦灼，感觉晚饭时间喝的酒都在脑子里继续发酵，蒸腾起热乎乎的酒气，熏得他头昏眼花。
姜梨还没有来吗？
一辆车在他面前突然停住，很眼熟，韩影记得是自己家里的车，但他喝多了的大脑一时没想起来这车不是姜梨惯开的，心里一喜，立刻站起来。
但因为蹲太久脚已经麻掉，他趔趄了半步才站稳，带着几分期待去开副驾驶座的门：“老婆，你总算来了，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韩影看着驾驶座上表情略显尴尬的汉子，他工作室的司机，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被大半夜喊起来接老板的司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板，是李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您在胡老师这里喝多了，要我来接的啊……”
李助理？
韩影感觉自己的大脑在缓慢而僵硬地转动，隐隐约约得出了一个答案，但那个答案隐在酒气织就的迷雾之中，让他无法窥见，亦或是不敢得见。
“打给小李。”韩影面无表情地对司机说。
司机应着声，开了外放拨回电话给助理小李。
寂静的车里，电话待接通的铃声悠长而响亮。
王司机心里有些打鼓，难道李助理没有和老板说好接人的事情吗？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他心里想得百爪挠心，那边终于响起接通的声音：“喂，王师傅，是出什么事了吗？接到老板了吗？”
王司机还没有接话，韩影接过了手机：“小李，谁让你找人来接我的？”
那边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小李的声音继续道：“韩哥，是姜梨姜老师刚刚打电话，要我找司机去接您的……是出了什么事吗？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韩影握着手机半晌没有接话。
“老板……老板？”
“没什么事，不用了。”韩影干脆道，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司机：“走吧。”
司机应了声，开车向韩影家的方向驶去。
韩影看着窗外，夜空很黑，云把月亮遮住了，天上拢共也没几颗星子。
夜色沉沉，像他的心情。
“老板……老板？”
“怎么了？”韩影反应过来是司机在跟自己讲话，“你说什么？”
司机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我刚刚说，老板你要是觉得我开快了就跟我讲……或者你喝得难受需要买药什么的吗？”
“不用，开你的。”韩影言简意赅。
司机于是不再讲话了。
韩影撑着头想了一阵，犹豫着，还是拨出了那个备注为“姜梨”的电话。
他没有开外放，但车里太静了，司机能听到电话里长长的待接通的声音。
一直响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韩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打了第二个出去，第三个，第四个……
王司机面上虽然八风不动地开着车，但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
他努力让自己跟车融为一体，但还是偏偏生出了耳朵，让他无法选择地听到韩影那边的所有动静。
韩影的家离胡石英家并不远，很快就开到了门口了，司机心里多少松了口气，但韩影似乎完全没有下车的打算，还在不断拨着电话出去。
王司机眼观前车窗，鼻观方向盘，心里默默祈祷：老板下车和姜老师接电话总要有一个的吧？快点好不好？他要被韩影冻死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喊，下一秒，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韩影面色一松：“老po……姜梨？”
“有事吗？”姜梨平静地问。
韩影一腔怒气在此刻被姜梨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他好像陡然间就清醒了——纵使姜梨再如何容易心软，这个时间点纠缠不休也绝对不是上策，太难看了。
“没……没，我只是——”韩影轻轻呼吸了两口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不是说好来接我吗？为什么没有来？”
“……王师傅没有去接你吗？”姜梨微微有些诧异道，“那你打个电话给李助理吧，问一下，如果王师傅没有来的话，她可能找了代驾之类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韩影忍无可忍道，“我说的是你！你答应来的！你为什么没有来？！”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我一开始也没有答应过你啊……”姜梨的声音带着认真，“我想说我找人去接你的，你没听完就挂掉了……”
韩影：……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韩影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姐姐，你还想吃什么吗？”
“不用了已经很晚了……”姜梨的声音也像是离远了点，大约是在对那人应答，很快她的声音又贴近了话筒，“好了，你快点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就不聊了。”
“等等！”韩影喊住了她，很警觉地问，“你现在在哪？你在跟谁说话？”
姜梨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响起。
“在乡下，和一个……弟弟讲话。”
姜梨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婚了，韩影没有权利过问她的私事，抿了抿嘴：“好了，我要挂电话了。”
*
吃过夜晚的冰粉后，姜梨也感觉到了困意袭来，段铭接过她的碗：“我来洗，你去睡吧。”
姜梨有些不好意思：“你做应该我来洗的。”
段铭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卧室门口：“好了姐姐，不要跟我算得这么清嘛，还是你又不想收留我了？”他说完就亮起一双警惕的眼睛看着姜梨。
姜梨失笑，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受不了你了，那你去洗吧，我睡了。”
“遵命，小仙子大人！”
“……别叫我小仙子！”
吃过冰粉的碗很好洗，段铭顺手洗完放在架子上沥水。
他关好门窗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剪好的视频上传到了姜梨的账号上。
标题叫什么好呢？
段铭看着视频短暂思考了一瞬，突然灵机一动，很快地打了一行字上去。
*
或许是因为前一晚睡得太晚，姜梨睡醒时已经九点多了，她在床上打了滚，把头埋进被子里醒了好一会儿神才起来。
手机提示有许多消息，姜梨简单扫一眼，发现韩影昨天夜里挂了电话之后又发了许多消息过来。
粗略扫过去，大致都是些“原谅我”“再也不会了”之类的消息。
姜梨没有仔细查看，一键关掉了消息提醒。
她把手机留在床头，穿好衣服出了卧室。
家里很干净，是打扫过的样子，厨房餐桌上放着豆浆，水煮蛋，还有红糖包。姜梨试了下温度，还温热着。
段铭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哪去了？
姜梨有些好奇，段铭总不会是突然恢复记忆离开了吧？
应该不是吧，他感觉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孩，就算是突然想起来家在哪，离开至少会给她留个纸条说一声吧？
姜梨边想着边打开门，打算去屋外看一看。
刚走到门外，姜梨就听见了小院门口传来的说话声，细细碎碎，压低声音，不太清楚。
“你就一直这样……总不是办法。”
“有什么不是办法的？我觉得很好啊……”
“总要想个……才是……你说他……”
“我……办法……”
一个声音略显年长些，姜梨很陌生，另一个是段铭，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姜梨提步上前，果然看到段铭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起说话。
段铭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回头看过来：“姐姐，你醒了？”
“在干什么？”姜梨仔细看了段铭的表情，又转头去看另外一位，“这位是？”
不料那男子看到她的正脸时却很显然地一惊：“你……是……”
姜梨脑子一白。
完了，她在乡下待得太自在了，忘记了自己的艺人身份了，这下被认出来要怎么办？会不会转头就有小道消息出来？如果有人乱说怎么办？她还能不能在这里继续平静地住下去……
姜梨一刹那想了很多，可肩上突然扶上来一双手。
段铭凑近她，是一个亲密的姿势，对着那人笑道：“这是我姐姐，很漂亮吧？很多人都说她长得像明星。”
他没有看她，但那双手温热又坚定，让姜梨忐忑的心也跟着平稳了下来。
“别怕，没事。”他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