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倒是先响起。
“叮！请文明发言，勿使用侮辱词汇！”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听起来却莫名有几分不满的意味。
春知晓朗声笑道：“陆姑娘，当心同室操戈啊。”
这么一闹，二人间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陆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庆幸还是在失落。
她自觉主系统让她丢脸，气急败坏地将窗户关上。
春知晓向后一缩，好悬脖子没被夹住。
她揉揉自己的鼻尖，继而隔着窗问道：“真生气了？”
陆玖没好气的回复透着窗闷闷地传出来：“我找戈呢。”
听着是真生气了。
春知晓靠在窗台上，屈指轻叩窗户，讨饶道：“陆姑娘，我错了，行行好开窗吧。”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唯独没有陆玖的回答。
春知晓接着道：“蕙质兰心的陆姑娘，天仙下凡的陆姑娘，小的说错话了，陆姑娘大人不识小人过，原谅我吧。”
“叮！恭喜您增加女主好感度1点。”
系统机械音突兀响起。
窗内窗外具是一静。
春知晓率先回过神来，笑意更甚：“陆姑娘人美心善，这是原谅我了。”
“才没有。”
陆玖豁然打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春知晓一瞧，面前的人已用一根鹅黄色的带子将自己泼墨绸缎般的长发高高束起。
她逆着光，春知晓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见她道：“我的意思是我压根没生气。我只是在扎头发。”
不待春知晓上前探清陆玖的表情，便见对方将一件灰蓝色外袍劈头盖脸地向她罩过来。
她甚至能嗅到淡淡的皂角香气。
陆玖解释道：“这是族学里统一的样式，你现在套上，我好带你去族学。”
春知晓这才发现陆玖身上穿的也是相同的样式。
她将衣袍抖开，顺从地套上。
春知晓拢了拢衣襟，略显诧异：“你家请的裁缝可真有本事，这衣服做得如此合身。”
“是我有本事好吗。”陆玖语气中满是得意，“我可是系统欸，拿到你的尺寸还不是小菜一碟。”
此时陆玖的院中没有旁人，故而她说话也不再遮掩。
春知晓觉得好笑：“按理来说，我身为反派女配需要刷女主好感，该是我了解女主的尺寸才对，如今却好像反过来了。”
陆玖双眼发亮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啊。”
春知晓瞥她一眼，将她内心的小九九戳穿：“然后你再说‘郡主你真好’，刷一下你今天的业绩？”
“举手之劳嘛郡主。”
春知晓扭头便向院门外走去，头也不回道：“我偏不听你说。”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陆玖在她身后疾步追上来。
大约是春知晓平日懒散，疏于锻炼，此时走得并不快，陆玖三两步便追上了她。
陆玖跳到春知晓面前，展开双臂拦住她。
见春知晓一脸“还是没躲过”的表情，陆玖愉悦地将自己的肩宽、臂展、腰围之类报了出来。
春知晓轻蹙眉头，唇角却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任由这一连串的数字钻入她耳中。
待她确认陆玖将能说的都说尽了，才假意揉起眉心叹气。
她正欲张口说些什么，陆玖却竖起食指，立在自己唇上制止她道：“嘘。”
春知晓抿唇，还算配合地没再说话。
下一刻，陆玖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敬业地演戏道：“郡主，你可一一记下了？”
春知晓眼中满是问询，指着自己的嘴唇，意思是自己应该说什么。
陆玖小声提醒她：“你说都记下了。”
春知晓顺从地复读道：“都记下了。”
陆玖杏眼弯弯，笑着接话道：“郡主惦记我。”
春知晓神色淡淡地点头，也跟着道：“我惦记你。”
陆玖尴尬地叫停：“这句你不用重复。”
春知晓眨眨眼，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她。
一时二人间静默无言。
然而预期中系统的机械音并未响起。
“欸？”
陆玖一手托起下巴，逐渐陷入沉思。
“陆姑娘？”春知晓抬步企图绕过她。
“不行。”陆玖再次将她拦住，“一定是刚刚台词接得不够连贯。”
她双手搭在春知晓双肩上，凝望着春知晓的眼瞳，不容拒绝道：“咱们再说一次。”
春知晓一愣，继而也轻笑着答应：“好。”
……
一样的台词来来回回在二人间滚了三四遍，系统的提示音却一次也没响起。
陆玖最终无可奈何地哀嚎道：“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她忍不住吐槽道：“主系统是不是又抽风了！”
“叮！请文明发言，勿使用侮辱词汇！”
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从前陆玖听这声音有多悦耳，如今便觉得有多闹心。
她忍无可忍：“狗系统，有本事你出来啊，我和你单挑！”
春知晓给她顺毛：“好了，咱不生气啊，或许是它有延迟呢。”
陆玖摇摇头，语气坚定：“再试一次。”
春知晓当真是哭笑不得：“陆大小姐，你饶了我吧。”
她低下头，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举到陆玖面前示意：“看。”
陆玖不解道：“你怎么突然要我看这个？”
“我夜间多梦魇，这里面装的都是凝神静气的药草。”
春知晓边说，边缓缓蹲在陆玖身前。
她抬手就要碰陆玖的腰带。
陆玖下意识后退一步。
“别动。”
春知晓伸出两根手指，勾着陆玖的腰带将她拉回，将荷包系在陆玖的腰间。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荷包的细绳，摆弄着系出一个漂亮的绳结。
春知晓的神情极为专注，口中郑重其事地说着：“今日赠陆姑娘此物，希望陆姑娘常怀好梦，无所惊惧。”
腰间传来若有若无的痒意，陆玖低下头，恰看见春知晓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梁，和轻颤的睫毛。
“好了。”春知晓仰起脸来，笑着瞧她，“陆姑娘，你觉得我好么？”
陆玖耳根发烫，愣愣道：“好……”
“叮！恭喜您增加女主好感度2点。”
系统的机械音久违地响起。
“嗯？我还没说话呢。”陆玖满是疑惑，“而且怎么这次加了2点。”
“估计是连同方才欠你的一并算了。”
春知晓站起身，轻垂自己微微发麻的腿：“好了，咱们去族学吧。”
“哦，好。”陆玖回神，“跟我走。”
原来春知晓刚刚只是在帮她刷业绩。
不知为何，她好像有些失落。
陆玖走了几步，腰间的荷包随着她的步伐摇晃。
她忽然停下。
春知晓跟在陆玖身后，猝不及防差点撞上。
“怎么了？”
陆玖转身看着她，问道：“原来你有荷包。”
春知晓神色淡然地点头：“嗯。”
陆玖不解道：“那你刚刚为什么向我再要一个？”
春知晓眼中满是挪揄：“不多带一个，怎么给你刷业绩。”
她答非所问，陆玖却没发现。
怕陆玖再想下去，春知晓轻声催促道：“好了，带我去族学吧。”
-
苟家是耕读世家，陆家却是祖上习武。
故而苟家的族学原先只教授诗文一类，苟新月嫁入陆家后，学堂中才逐渐开设武学。
屋内夫子的授课声朗朗，陆玖和春知晓坐在屋外的长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春知晓来族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非真心想听课。
她知道自己坐不住，索性也不进屋里，免得扰乱夫子的教学秩序。
只不过——
春知晓偏头问身旁的陆玖：“你也不进去么？”
陆玖难得羞赧：“我逃课次数太多，还是不进去了，免得夫子恼我。”
春知晓挑眉道：“看不出来啊，你对文不感兴趣，却喜欢习武。”
“哪能啊。”
陆玖凑到春知晓耳侧低声道：“我习得武功，可以将其当成技能卖给主系统。”
原来如此。
春知晓一时失笑。
“至于文嘛。”陆玖耸耸肩，“每个世界的文化不相通，我学了也没用。”
她们休息得差不多了，陆玖站起身：“走吧，去看看武学堂。”
提起武学堂，陆玖的底气足上三分：“让你见见什么叫优秀毕业生回校。”
若非屋内夫子还在讲课，春知晓险些要笑出声。
“好。”
可惜，她们走到武学堂，却发现空无一人。
陆玖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老师今日理应在这里啊。”
忽然，有人唤道：“陆玖。”
这声音陆玖颇为熟悉，她循声望去，果然是苟凌云。
苟凌云从春知晓身边略过，显然是将她视若无物，只看着陆玖道：“你先随我回陆府。”
陆玖心道自己正刷业绩呢，连连推脱：“我一会自己回去就好。”
“就现在。”苟凌云神色复杂，“陆大人回来了。”
这就到了？
春知晓对着陆玖劝道：“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陆玖的逻辑很简单粗暴：春知晓在哪，她的业绩就在哪。
故而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春知晓粲然一笑，顶着苟凌云的冷脸道：“凌云姑娘，有劳带路。”
-
陆府距族学不远，她们跟着苟凌云，不出几步便到了陆府前。
一辆马车停在陆府门前，一旁站着不少人。
春知晓发现岑亦光、何问、方凭阑都在。
这三人看见她，齐齐作揖道：“郡主。”
岑亦光示意道：“陆大人的马车。”
春知晓低声问：“苟夫人也来了么？”
岑亦光摇头：“没，只说来了一人。”
正说着，一道身影从马车中钻出。
驾马的仆人率先行礼：“陆大人。”
不待春知晓看清来人样貌，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在二人脑海中炸开。
“警报！警报！角色识别错乱！角色识别错乱！”
陆玖逐渐痛苦地捂起脑袋，艰难道：“痛……头痛……”
“陆玖！”
眼见着陆玖昏了过去，春知晓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
听见动静，苟凌云疾步走过来，对着一旁的家丁道：“快！带小姐回屋！叫大夫！”
交代完，苟凌云看向春知晓：“郡主，我等正忙，无暇招待，您先回去吧。”
“不。”春知晓冷声拒绝。
此时陆玖在她怀中，已是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粒粒从陆玖的额上滑落。
春知晓直感自己的心似乎在被丝线一圈圈缠紧，隐隐作痛。
她不自觉攥拳：“我不回去，我要陪着她，我一定要。”
苟凌云还欲再劝：“郡主——”
“既然郡主愿意，那便陪着小女吧。”
一道声音忽然打断道。
声音的主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沿着众人让开的道路向昏迷的陆玖走来。
春知晓眯起眼，逐渐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个人她见过。
这不是陆大人。
这是苟新月。
作者有话要说：给宿主放水了3点好感度的陆玖：收获满满。
和老婆穿了情侣装、知道老婆衣服尺码、送了老婆荷包的春知晓：嗯，收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