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已经昏了整整一个时辰。

期间她口中断断续续地低声呼痛，丝毫没有要醒来地迹象。

春知晓只能坐在床边，轻轻揉着陆玖的太阳穴，以期减缓她的痛苦。

见大夫皱着眉把脉，久久不语，苟凌云的心愈发沉入谷底。

她急切问道：“大夫，我家小妹究竟是怎么了？”

大夫缓缓摇头：“恕在下愚钝，诊不出姑娘的症结。”

“怎么会呢？”苟凌云皱眉，“大夫，要不您再看看？”

大夫诚恳道：“在下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苟凌云不好再劝，只能失落道：“既如此，劳烦您走一遭了。”

“且慢。”春知晓叫住大夫，“有没有安神的药，或者止痛的药？至少让她好受些。”

听她这么说，苟凌云难得正眼看了春知晓。

“这倒是有。”

苟凌云道：“既如此，我叫人带您去写药方。”

等到大夫离开，苟凌云转过身，在屋中来回踱步：“怎么会诊不出来呢？我再另寻个大夫来。”

春知晓脱口而出道：“只怕再寻几个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大夫的回答其实在春知晓的意料之中。

陆玖昏迷前，系统曾警报说角色识别错乱。要是她没猜错，陆玖的昏迷必定和系统有关，寻常大夫怎么可能诊出来。

苟凌云脚步一顿，目光审视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知晓暗恼：怪她一时心急，说漏嘴了。

纵使她心中有惊涛骇浪，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你方才寻大夫，必定寻的是你最信得过、医术最高明的。连这样的大夫都诊不出结果，更遑论其他人。”

“医术再高明，却未必没有短视的时候。”方才未发一言的苟新月忽然出声，“以防万一，凌云，你再去多找几个大夫来。”

“是，姑……父。”

苟凌云疾步走出去。

一时间，屋内除了昏迷的陆玖，只剩春知晓和苟新月二人。

说起来，若非苟新月从苟夫人摇身一变，成了“陆大人”，系统大概也不会角色识别错乱，导致陆玖昏迷不醒。

不过春知晓现在无暇深究苟新月的事情，苟新月却率先开口了。

苟新月的目光落到春知晓为陆玖按摩头部的手上：“没想到郡主与小女关系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

春知晓自觉光明磊落，从容不迫道：“见大人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也没想到您对自己孩子已经不闻不问到了这种程度。”

苟新月耸肩：“下官并不认为心急能解决问题，更不认为心急就能替人受痛。”

说罢，她看也不看春知晓的神色，起身拜别道：“下官下车伊始，还有政务要接手，这里就有劳郡主照料了。”

春知晓目送苟新月离开，心却逐渐冷静下来。

至少苟新月有一点说得对，若想解决问题，心急是没用的。

春知晓起身走到屋门前，确定门外无人后，她将门窗紧紧关上。

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壶身是凉的。

而后她往茶杯中到了半杯水，将自己的指尖浸了进去。

天气渐冷，这壶水放了近一个时辰，凉的也快。

待自己的指尖同样冰凉后，春知晓再次将手附在陆玖额角，轻轻揉着。

见陆玖紧锁的眉头果真放松些，春知晓长叹一声，心中唤道：“系统，查询权限值。”

这些天来，她无心完成任务，都是陆玖在给她放水，她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拥有多少系统给的奖励。

当初陆玖就是用权限值换来了自己身体的短暂控制权。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用权限值换陆玖苏醒。

“叮！查询到您拥有权限值5点。”

这个数字让春知晓片刻失神。

当初陆玖答应还她的，可不就是5点权限值。

末了，她不由苦笑一声：“你能兑换些什么东西？”

“等级限制，您目前单次仅能使用1点权限值。”

春知晓：……

怎么还有单笔限额。

她好像能共情陆玖提起主系统时咬牙切齿的心态了。

春知晓无奈道：“那有什么是我能兑换得起的？”

“一、在线联络，联络您的系统。二、数值转移，将任意一方的某项数值转移给任意另一方。”

解释的这么笼统，她哪里能知道该怎么用。

“详细解释一下。”

然而系统仅仅是将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她只能自己分析。

既然需要用权限值换取在线联络的机会，那么联络的系统必然不是现在和她对话的这个傻瓜机器。

如若她能联系上陆玖，那最好不过。

“我选一。”

“叮！兑换成功！联络中——”

一阵忙音后，意料之外的声音传来：“我这酒楼正忙着呢，就听见警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春知晓：“啊？”

她脑中记忆闪回，最后定格在宴城与欢棋重逢的那个晚上。

她想起自己当时说：“所以现在你是我的系统。”

原来如此。

陆玖现在的身份是女主。而自己的系统，是伍肆尔。

“系统角色识别错乱，陆玖昏迷了。”春知晓不自觉攥拳。

她只能赌伍肆尔知道怎么做，并且愿意告诉她。

在伍肆尔开口前，春知晓又补充道：“我现在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你。只要你能帮我，我会做任务的。”

-

“她昏迷的原因有二，一则你见过苟新月，知道她乔装改扮，但陆玖不知道，导致角色识别错乱。”

“二则，陆玖先前擅自抽离意识，导致精神体状态不稳定。”

春知晓皱眉，下意识重复道：“抽离意识？”

“你竟不知？”伍肆尔冷笑一声，“先前皇宫中，你额头撞到桌角却安然无恙，你当是因为谁？”

春知晓沉默片刻，最后了悟道：“后来陆玖嗜睡，原来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

“你心里有数就好。”伍肆尔说话不留情面，“你不上进，不听话，若非陆玖有意放水，你一事无成。”

“你若安分守己，陆玖就不用进入任务世界，代替女主，更不会有今天昏倒这一遭。”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系统商城里的确有让陆玖即刻苏醒的道具。但因为你的不配合，你甚至无法兑换它。”

“你要是真的有心，就老老实实完成任务，帮陆玖走完她的女主人生。”

“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给你开放兑换道具的权限。”

她一口气说完，春知晓却久久未语。

伍肆尔不以为意，她经历过的任务世界不胜枚举，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不听话的宿主。

可再不听话，她也全都驯服了，所以即便是春知晓这样的“影子”……

她正想着，却听见春知晓一声嗤笑。

伍肆尔逐渐皱起眉头。

“我最讨厌你们强买强卖、高高在上的样子。”春知晓冷声道，“帮陆玖走完她的女主人生？这件事陆玖自己知道么？”

伍肆尔闻言一愣，继而道：“她既然选了这个身份，那这就是她该做的。”

春知晓却不欲再与伍肆尔争执，她低声呼唤：“系统。我要数值转移。”

她一字一顿道：“我要将我的生命值转移给陆玖。”

伍肆尔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你知道高维生命的精神损耗需要你多少生命值填补吗？”

“那就先转移到及格线为止。”春知晓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她强撑着自己向门外走去。

她稍稍喘息后唤道：“临刃。”

“郡主。”临刃从屋顶上跳下来。

她看见春知晓的脸色，吃了一惊：“您这是怎么了。”

春知晓轻轻挣开临刃搀扶自己的手，缓缓摇头：“我无事。你可还记得宴城的伍掌柜？”

临刃回忆片刻后，点头道：“记得。”

眼中的景象逐渐蒙上黄绿色，春知晓甩甩头，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扶着门，细细喘气道：“你去告诉苟凌云，伍掌柜有救陆玖的方法。”

临刃脸上闪过不解的神色：“郡主？”

春知晓使用著名“万金油”语句：“来不及解释了，你和苟凌云一起去找伍掌柜。”

她推着临刃催促：“快去。”

“是！”

临刃领命离开，春知晓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

眼中的天地摇摇晃晃，逐渐模糊变暗，春知晓一边喘气，一边笑了起来。

她特意挑了两个武艺高超，脾气最倔的人。

春知晓昏迷前，脑海中浮出最后的想法：

伍肆尔，你要是拿不出救人的方法，可就要遭老罪咯。

-

主系统是不是又抽风了。

这到底是哪啊！

陆玖趴在桌子上，满脸幽怨。

她打量四周陈设，现代装修，风格和自己家差不多。

只不过——

一门一窗，一桌一椅，外加一张床，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窗外明月高悬，高楼大厦，瞧着就是普通的小区住宅。

陆玖站起身向门走去，想看看屋外有什么。

谁知她的手刚碰上门把手，眼前便如走马灯般闪过许多画面。

写字楼、图书馆、教室、马路……

陆玖：？

她不死心地再次触碰门把手，纷繁的场景再次从她眼前闪过。

急速下坠的电梯、摇摇晃晃的书架、高速转动并掉落的风扇、疾驰而来的汽车……

陆玖飞速收回自己的手，同手同脚地走回桌子边坐下。

好危险的感觉，她还是别乱动了。

陆玖怅然地想：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啊。

等人。

“嗯？”陆玖狐疑地直起身子。

为什么她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这种想法？

而且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也没见有人来啊。

陆玖抬头看了眼窗外。

嗯？！

陆玖狠狠揉了揉眼睛。

月亮和她刚刚看的时候方位不同，为什么东移了？

她不死心地将头探出窗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玖感觉有人在她耳畔轻声呢喃：“跳下来……跳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里距离地面至少有十几层的高度。

“啪！”

陆玖整个人缩回屋子里，面无表情地将窗户关上。

如果说的是“跳下去”，那可能说话的“人”就在她身边。

可她听到的是“跳下来”。

说话的“人”到底站在哪里啊。

陆玖抱膝坐在墙根处，眼泪汪汪。

她不可遏制地想：要是春知晓在就好了……

-

“叮！恭喜您增加女主好感度1点。”

“叮！目前女主好感度已达50点。”

“叮！新一轮系统奖励即将发放，请注意查收。”

作者有话要说：春知晓：喜提病弱debuff ：）

陆玖：喜提san值下降debuf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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