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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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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向阳宫,

业安清就爬到寝榻上休息。

生产后的妇人容不得叨扰劳累。

王嬷嬷让宫女们都下去各自做事,自己在门外守候。

屋内只剩下她和孩子。

“阿娘,可有什么发现?”花鼓忍不住问道。

“你外祖母她没有疯!”

花鼓不惊讶,只等着她继续说。

“鼓儿,你记得外祖母给你唱的歌谣吗?”

业安清眼中的欣喜是她入宫以来最发自内心的一次。

“不就是大业每个孩子都会的儿歌吗?有什么特别的吗?”

花鼓不解。

“不,特别的不是这首歌,而是另一首!”

业安清回想片刻笑道:“儿时我老求着母后给我唱的是名为四海游的歌,是一首不大众喜欢的歌曲,因为作曲者冒犯天家受罚,他的歌受株连,在当时一度被禁止传唱,但我因为喜欢这首歌的旋律,老求着你外祖母给我唱,可你外祖母每次都搪塞我,从来没给我唱过四海游,更不让我到外人面前提这首歌!”

太后清楚她最喜欢的是另一首,刚才却唱起普通歌谣,所以是向她们传达消息。

“四海游?”

花鼓没有听过这首儿歌,或许是她出生后这些歌因为没人传唱而真的不再留存。

“阿娘,你还记得这首歌的词曲吗?”

“通天塔啊,通天塔,就在那通天塔……”

业安清一遍遍回忆歌词。

“对,开头是通天塔,鼓儿,通天塔是指宫内祭祀的天塔!”

皇家历代祭祀先祖所设立的祭坛,那里有一座通天塔。

花鼓惊喜:“阿娘,我想玉玺就藏在通天塔那!”

“应该是这样!”

业安清欣慰的摸了摸女儿的头。

不过皇宫现在被业忠品控制,她拿不到玉玺。

好在皇家祭祀的位置一般都没有人会去。

再说通天塔是为每年清明祈平安而开,现在去会引起怀疑。

“这样的情形,我们知道下落就好,藏起来比放在自己身边更安全,清明距离现在还有两月有于,到时再顺理成章的去拿!”

业安清拉着女儿松懈的靠在床头。

母后传达给她的意思业安清领悟了,她传达给母后的意思不知道母后理解没,希望她知道皇兄最后的血脉还活着能够宽心一些。

第二日,业安清只让花鼓去陪伴太后,同样的叶忠品从头守到尾,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自古以来孩子是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人,他当然不会犯这种愚蠢的事。

第三日,王嬷嬷和两个孩子留在向阳宫内,业安清带着花鼓到福寿宫,今天是最后期限,要再拿不到诏书,叶忠品那狗贼绝对跳墙,因为外面的文武百官就要跳宫墙造反闹事,他们不可能把人全杀,强压不是长久之计。

叶忠品一看到业安清就面露金星,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道:“我的姑奶奶,就等你来!”

一看他这熊样,业安清清楚他是被外面那群舌枪儒士刁难了。

“狗贼,你是体会到文武百官的厉害吧,我皇兄这江山不是你靠抢就能坐稳的!”

业安清放肆大笑走入福寿宫。

叶忠品冷汗直冒,敢怒不敢言,现在他是两面受敌,谁也得罪不起!

这个业安清看起来不足为惧,但本质不近人情,外面那群老顽固看起来好收拾,但牵一发动全身。

他只是一个冷门宗室,有野心和狠心,但没有帝王教术,谋反的时候只想到拿到皇位就有无上权利,但没意识到都城根深蒂固的世家功臣不是他能压得住的!

就算是历代皇帝对他们这种肱骨之臣都是礼让三分,少不了听训斥责。

杀皇室很容易,但杀外面那群人能让他无法超生。

光是这几天他领教到的厉害就够他怀疑半生。

进入殿内,

再一次看到床上躺着的年迈太后,业安清心痛不已。

她的母后,那个大业最优雅慈善的后宫之主,沦落到靠装疯卖傻苟活度日。

这是将一国之母的尊严踩在脚下啊!

“母后,母后,你还认得我吗?”

业安清将泪水埋藏心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再次询问。

太后一如既往的忽视其他人,只对着花鼓招手。

“清儿,你又来给母后请安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听话,是不是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惹麻烦呢!”

嘴巴上是责怪的语气,脸上还是纵容的宠溺。

“太后的气色明显比前几日好许多,精神状态也恢复不少,虽然还是时而安静时而疯癫,但比起以前,是有好转的意向。”

太医正恭敬的给叶忠品禀告太后情况。

叶忠品听到病情好转,心情开朗道:“李太医,辛苦你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这都是下臣该做的!”

李太医低声恭敬回答后识趣的转身退下。

业安清准备好笔墨纸砚后示意花鼓将太后扶到桌前坐下。

“母后,儿臣不孝,是要行谋反之举,还望母后理解!”业安清重重的向太后磕下响头。

“清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后一脸迷茫的向花鼓询问。

“外祖母,我需要您陪我练字,我写一个你帮我在旁边纠正一个可好?”

太后没有意识到花鼓的称谓,只呆呆的看着她笑道:“当然可以,清儿难得让母后陪你写字。”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的清儿。

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影响不到她的注意力。

叶忠品都得感叹一句:“世间万物,唯母子亲情最为可贵。”

“好,那开始吧!”

花鼓执笔,业安清念道:“太后懿旨:大业三十六年二月初十,皇宫叛乱,宗亲凋零……今有东洲关忠都尉之六子业川穆,聪慧过人,得天庇佑,令其过继大统,望其为爱民之明君……”

业安清每说出一个字,心都在流血。

太后跟着花鼓的速度,一个个规正跟写,胸腔在颤抖,手却稳如泰山。

这场仗,她们不能停!

最后一笔落下。

叶忠品兴奋捧起诏书,“我儿是皇帝!我儿是皇帝!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传入福寿宫每个角落,深深刺痛着几人。

“业安清啊,业安清,你是识时务者的,等我儿登上皇位,我会好好感谢你!”

业安清冷笑。

他这是踩在她痛处获利,谈何感谢?

业忠品不计较她那吃人的眼神。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们都不走漏风声。

“你们都把这福寿宫守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叶忠品向旁边的侍卫命令道。

他要赶着去宣读诏书,在这期间他不会让人有机可乘用太后疯癫做文章。

知道内情的一干人等必须控制。

“殿下,请吧!”

叶忠品礼貌的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她们先行。

两边的侍卫顺势包围着要送业安清她们出去。

“这时候还不放心?”业安清不屑嘲讽道。

“请吧!公主殿下!”

业忠品再次加重语气。

就在这时,

谁都没有注意另一边的太后继续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写下几行字,卷做一圈握在手中。

在他们转身之际一把抓起笔向叶忠品刺去。

“清儿,不许走!”

太后失控大叫道:“你还我的清儿!”

喊叫间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拉花鼓的动作。

“保护都尉!”不知谁大叫一声。

落花鼓感觉有东西掉入自己脖颈间的衣物中,混乱间,她不敢去挠。

其他侍卫一拥而上的拔剑而起。

业安清发生事情不对,推开侍卫大声制止。

“都住手!”

都住手!!!”

“都给我……”叶忠品同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声吼道,可他话到嘴边的音还没说完。

”噗”的一声轻响,静静地,静静地,倒在血泊中的太后鲜血蔓延。

意外发生得太快,让所有人应接不暇。

“母后!!!”

“外祖母!!!”

两道撕心裂肺的痛喊。

业安清从脚到头的凉意,胸口突然喘不上气,四肢发软的跪到太后身旁,花鼓也失声的痛哭起来。

旁边的人大声的呼叫:“快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业安清不知所措的要去止血,手伸在半空又几次拿回。

“母后,母后……”

一声声的呼喊在整个屋内回荡。

没有回应,没有生息。

很快李太医赶到,他诚惶诚恐的探查太后手脉,迅速止血掉气,几经折腾,还是油尽灯枯。

“利刃插到太后心头,正中心脉,是回天乏术啊!”

等到李太医悲痛的出来回复,业安清忍耐许久的痛楚彻底崩溃。

“是谁让你出剑的?”

叶忠品一个大巴掌拍在身边侍卫的脸上。

“保护都尉是我们职责!”

那个侍卫一脸平静的抬头对视上叶忠品的眼睛。

细看是倭奴人,叶忠品一愣,指着他气得跳脚,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是你出的剑?”

业安清迅速抽出旁边人的剑,手起刀落,一剑将那个侍卫的头颅砍下。

就算是这样她也还不解气。

她将剑锋抵到叶忠品的脖颈处,“狗贼,你作何解释!”

她双眼猩红,叶忠品第一次从心底生出的恐惧。

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命令!”

见她理智全失。

叶忠品冷汗直冒,慌忙解释: “现在杀太后对我更是无易处,公主殿下你冷静一点!”

业安清目光停留在叶忠品脸上,闭上眼睛冷静一会后再次睁开眼。

前一刻还失控的理智被拉回现实。

“哐当”一声。

业安清将剑丢到地上,眼都不抬的退回殿内。

“都尉,这……”

身旁的人对着脚下倭奴人的尸首面露难色。

叶忠品冷哼。

“一个倭奴罢了,死就死了,我还要去找那人给我个解释呢!”

话吧,就兴冲冲的离开。

寝殿内,

寒风凉如水,窗外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哀伤。

刚刚花鼓将太后塞到她脖颈间的东西给到业安清,她盯着这张纸看了许久,许久……

床上太后全身僵硬冷白。

业安清带着女儿在床前跪了许久。

“害怕吗?”业安清问。

“不害怕,她是阿娘的母后,也是我的外祖母!”花鼓幼小的身躯跪的笔直。

业安清摇头:“阿娘是说的是刚才。”

她是问她刚才的情景有没有吓到她。

花鼓沉默一会,缓缓答道:“阿娘,我是南幽的神女,我不能害怕。”

“是啊,我们不能害怕……”

业安清一声长叹,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自觉抚上那具冰凉躯体的手。

“母后,真要丢下女儿一个人在这都城吗?”

当时那么坚决的冲上去等的就是侍卫拔剑,别人都觉得是太后发疯癫狂,但业安清看见的是母后眼中看向她的愧疚。

这都是母后的计划!

开始装疯卖傻忍辱负重是为了有活下去的机会杀掉叶忠品,可当她知道皇兄血脉还在时就改变想法,将玉玺交给到她手中。

以身赴死是害怕成为业安清的拖累,让叶忠品断掉玉玺的线索,让他这个皇位拿的名不正言不顺,受万人诟病。

业安清紧紧的拽住手中的纸张,母后这是为她怀中的稚子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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