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忠成府
“我前脚刚去提点,后脚马元礼那个蠢儿子就招惹到业安清,连着马元礼被查,这是什么狗屎运?”
业忠品来回的在屋内不安走动。
“不要再晃了!”
闭着眼睛养神的刀疤男嘴角动了动。
“不过是一颗棋子,死不足惜!”
叶忠品停下动作。
看着稳如泰山的人,心中冷哼。
倭奴人就是反复无常,之前他放松时刀疤男比谁都急。
现在他们的人都被抄家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想了想,业忠品还是附和道:“他的命是不值钱,但业安清今亲自提审,他会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那就让业安清去查吧!”
刀疤男紧闭的双眸睁开。
不慌不忙道:“除了大理寺地牢里还没处理的五十具尸体,她还能查到什么?”
“可通凯复去求过情,业安清肯定对他有所怀疑!”
叶忠品眉凝纠结许久。
继续道:“马元礼自然是知之甚少,但暴露的人越多,对我们也越不利,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想杀人灭口?”
刀疤男垂下的眼睑。
悠悠抿唇:“来不及了,这个时间,通凯复应该已经出城门了!”
“跑了?”
叶忠品瞳孔骤然一缩。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拦着?眼睁睁看着他跑!业安清肯定对他有监视,你这不是给对方机会吗?”
“就当我送给咱长公主殿下的一份礼!”
一个让她知难而退的机会。
见他不明白。
刀疤男瘆人一笑,然后缓缓道:“通凯复他没有家人……”
他的嘴等同死人。
叶忠品怔了怔,他想起似乎通凯复在当上鸿肮寺卿以来都只是一人,听说他的家人是当年在复都任职的路上遭人截杀。
一个孤家寡人又有什么能够威胁他呢!
虽然不知道刀疤男用了什么手段让通凯复闭嘴,但他心底泛起的那一丝烦躁,在这一刻安然消退。
他刚放下心。
刀疤男突然问道:“那晚偷听之人的尸首找到了吗?”
前日爬到房檐上偷听的贼。
提起这茬,业忠品顿感怪异,那日被射中的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这几日都在暗地里找,离府周围最近的位置都没有发现人影,我们怀疑那晚他逃出了搜索范围,尸首也可能是在集市的某个角落。不过街市上经常有发现乞丐和流浪汉死的尸首,我们在暗地里不可能每个尸体都过一遍!”
说着他看了刀疤男一眼,很是谨慎道:“还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
刀疤男眉心微微动了动,摆手:“算了,没必要花大把的时间在他身上,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朝门外招招手。
黑衣手下突然出现。
手下把一封密信放到桌子上快速离开。
“你看看……”
刀疤男指着桌子上的密信。
结痂裂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裁开密信,叶忠品眸光一亮。
“西周暗地里招纳的兵力已经有两万人,按照这个速度,我哪需烧香拜佛忍十年,只要五六年就可高枕无忧了!”
叶忠品还沉浸在把业安清匍匐在他脚下的情景喜不自胜。
“南幽不是你有兵就可攻的!”
刀疤男直接将他拉回现实。
他幽深的眼眸让叶忠品的欢喜戛然而止。
刀疤男继续嘲讽道:“人多就能攻破南幽的话,那落骁阳的名声还会这么可怕吗?南幽王府的名声是靠打出来的!就是当年的大业皇帝为了拉拢南幽不也要牺牲一个公主去和亲吗?也是她业安清命好,落骁阳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整个南幽都被洗心革面的不再好战,才有了今天的大业王朝!”
业忠品不悦:“兵我们可以训,只要训练出一批最强的兵,就有希望攻破南幽!”
只要落骁阳一死,那他们的长公主殿下就没有了靠山,他也可以一步步成为大业的太上皇。
只是想到这,业忠品就兴奋不已。
人一旦尝到甜头就遏制不住的贪婪。
万事皆有可能,弑君那么大的事他都敢做,面对南幽他心中本能认为也会成功。
业忠品的心思一目了然。
刀疤男眉心一拧,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么多的人吃的饭从哪里来?几万人的口粮!还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一直招纳兵马,你想过你口袋里的那点银蹦够养活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兵吗? ”
业忠品张了张嘴还想提点什么,在那张阴沉可怖的视线下咽了声。
酝酿半响,才道:“兵可以慢慢练,精益求精为重,一切还要你出谋划策为准!”
“长进不少!”
刀疤男对他的态度缓和下来道:“时间还长,西周的兵要达到南幽的强度,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养兵所需的费用我会想办法拿到。〝
“不过……”
他顿了顿又道:“通凯复要是没了,得找个人接替他在西周的职务!”
“这个不着急,要以职务之便游走各处的人好找,但能跟我们在一条船上的人不多!给西周发军费的时间还早,让西周郡守那边缓缓进程就行!”
刀疤男没有反驳他的观点,只撇头兴兴赞道:“西周群守是只好狗,让他招兵买马他就能给我们办得一丝不苟,有脑子,会做事!”
“是该赏赏他!”
说起这个西周群守叶忠品也由心满意。
他思索道:“当初要不是他半路截杀去西周求援调兵的人,我们也不会拿到皇位,他爱好美色,就挑些女人送过去即可!”
叶忠品绘声绘色的表达着西周郡守对他的忠心。
刀疤男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另有打算。
半夜城外,
黑蒙蒙的山间小路上,一人影匆忙行走。
“苍天大老爷保佑我,苍天大老爷保佑我!”
通凯复嘴巴一边念叨着,眼睛一路警惕的观察着环境。
幽深的黑色覆盖下来,树木栖息的声音哗哗作响,仿佛在窸窣地动静,这声音震得人不寒而栗。
通凯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但他强忍着恐惧,加快自己的步伐。
在这漆黑一片的山间小路上,他看不清前方的路况,只能依靠听觉和直觉前行。
夜空中的星星微弱地闪烁着,仿佛给通凯一缕微弱的指引。他紧张的穿行于这幽暗的山林之中。
通凯复心底一直在给自己壮胆,一开始他心底是害怕有人跟踪自己,等进入深夜,处在这种环境下他心里的鬼又不停摇曳。
生怕一个回头身后站着人影,前方吊着鬼影。
远处,跟了他一路的人向身旁人调侃道:“这都不用我们出手,他亏心事做多了自己吓死自己。”
“看不出来通凯复这种人会和反贼沾上关系。”身边的人好笑道。
“你俩干嘛呢?”突然后脑勺传来痛感。
转身一看,两人恭敬喊道:“范太尉!”
“叫你们抓人,你们倒好,在这闲聊!”
范荣敬假装严肃的呵斥手下。
“这不正准备出手大人就来了嘛!”
两人摸着后脑勺憨厚一笑,对自己玩忽职守找借口。
范荣敬撇撇嘴角没再追责。
余光打量到两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忽然脸色一变,眉色上扬道:“想不想看点更有趣的?”
奸狐的嗓音带着戏谑。
他这换脸的速度让手下两人无奈摇头。
对于范太尉的性情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从来摸不透。
但按以往的经验,主子露出这种表情一般没好事!
两边的树叶遮挡大半视线,听着森林处的杂音。
几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半刻后,
“哗哗哗”,空灵的树枝疯狂摇摆,远处传来幽怨的呼咽声,像是黑暗深处有鬼灵在饥饿咽口水。
通凯复吓得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呼吸,心底默念一百遍祈语,紧张的心跳声在静的诡异的气氛下异常明听。
声音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近。
“别过来,别过来……”他紧闭双眼,牙齿打颤。
感觉到森林中有一股灼热的眼神窥视自己,他拔腿就跑,慌乱中不小心踩到自己衣角。
“噗通”一声,
通凯复直接踉跄跪地,面带恐惧的说道:“别杀我!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就去找业忠品和倭奴人,是他们动的手,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趴在地上失声痛苦。
“真是不经吓!”
黑暗中的几人面面相觑。
“没意思!”
范荣敬薄唇一抿: “抓人!”
声音落下,两名装神弄鬼的手下也不再嬉皮笑脸,退后一步,快速跳出遮挡。
“通大人,求神拜佛可没用!”
黑暗中两人像极了来索命的黑白无常,眼神犀利。
听到是人的声音通,凯复不敢睁开的双眼眯开一条缝,颤颤巍巍的抬头,偷看到走近之人的腿顿时舒了口气。
他一时把自己在逃跑的事吓忘了,心底还庆幸着有腿是人不是鬼!
来人脚步声靠近。
通凯复支撑着起身,刚站稳,抬头看清走到跟前一黑一白的两人,又被吓了一跳。
顿时恼羞成怒骂道:“大晚上穿成这样收魂呢?”
“我们来就是为了收你这只反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