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手下二话不说,反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动我?”
通凯复用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哪是两个练家子的对手,没挣两下,就被彻底控制。
“别挣扎了!”
老远处范荣敬提着照明走上前。
“是你!”
通凯复面色难看道:“范太尉,你什么意思?殿下没有追究我的过错,你派人跟着我是何用意?难不成你们一早就串通好的要诬陷我?”
“诬陷?”
范荣敬大笑几声。
目光落到他背着的包袱道:“通大人这深更半夜出城是有什么事吗?我可记得最近鸿肮寺没有外出事务。”
注意到他的视线。
通凯复收了收包袱,死不承认道:“我散步不行吗?”
“通大人真是好雅兴,夜里抹黑散步,不是寻常爱好呀!”
范荣敬抚着下巴一脸笑意。
通凯复冷哼一声。
“直说吧!是不是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放过我,就等着我往里钻?”
“唉”
范荣敬不好意思的摇头道:“刚刚通大人在惊吓之于脱口而出的话我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通凯复身体一顿。
他刚好像在惊吓中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脸色一刹那冷怔住。
从宫内回府后他就意识到不对,加上当时范荣敬的话越想越害怕,马不停歇的收拾东西连夜赶路。
想到这,通凯复苦笑。
如果不是他心里作祟,也许还能多活几日。
月色昏暗,范荣敬手上的照明映得几人影子托长,表情可厉。
没有平日里的人精神彩。
范荣敬意味声长的扫过他一眼,笑道:“你在决定为马元礼鸣不平时,就该想到……你的命,留不住!”
他的声音锋利得让人不敢争辩。
通凯复卡在喉咙处的话刺肉红肿。
迎上他的眼眸只觉得以前自己忽略了眼前人的智慧。
通凯复还想解释。
范荣敬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深的凉色。
淡声道:“有什么要狡辩的留着和长公主殿下说吧!”
为官多年,范荣敬没有拿八寺中任何人开涮,如今的形式连他都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然这些人在背后比他还胆肥做着鸡鸣狗盗之事,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话落,范荣敬向一黑一白手下吩咐道:“压去刑牢!”
十刻钟后,
马元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阴寒着脸。
“都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他一把抓住眼前人的衣领怒不可遏,嘶声道:“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上次业安清的假意试探,让他以为是通凯复的出卖。
脖子上的勒力让通凯复喘不上气。
他仰着脖子,迅速抓住疯狗一样的人,制止住他用劲的双手,喘息道:“你这个蠢货,还蒙在鼓里?”
抓住衣领的手松了松。
“不是你说的?”
马元礼怀疑的看着他。
“只有老子自作多情跑去为你抱不平!”
通凯复乘机打下他钳制住的力量,平静道:“要不是为你求情,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马元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可能会为我求情?我们之间除了利益关系,交情还到不了你为我送命的程度!”
正因如此,在业安清暗示是他出卖自己时,马元礼没有半分怀疑,现在他却信誓旦旦的说他会为自己求情,实难接受。
“我们的关系的确深不至此!你这是人怎配我搭上一条性命?”
通凯复缓了口气,抬眉笑道: “不是我要替你去求情,而是不得不去!都是一盘棋上的棋子,我也没比你重要多少,结果皆是等死,只是谁先谁后的区别!”
他目光里没有希望和彷徨,有的是预知的空洞和无奈。
马元礼眸海中愤怒退却,怔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是计划好的!都是计划好的!”
业忠品利用完他们就想甩掉!
反应过来他痛苦的拍打着牢房的门,大喊大叫悔恨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震耳的嘶吼声响彻云霄,站在拐角的人静静听着牢内动静没有出声,任其悔恨的叫喊。
“殿下,要不是提审通凯复?”
站在拐角的人低声问道。
业安清余光扫过身旁几人的表情,低声询问的是丁膳毕。
左右两边的范荣敬和司马舟眼神不明,还在沉思不语。
她把通凯复的事交到范荣敬手上,本就是考验……
有问题的人都出自八寺,要么是他监管不力徇私枉法,要么是他暗通款曲一手遮天,如果是前者他会尽心尽力扒开与自已的关系,还可挽回,可若是后者他就会想尽办法帮通凯复逃跑或者杀人灭口。
现在看来,范荣敬是前者。
“丞相和范太尉怎么看?”
业安清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范荣敬逃避的躲闪目光,不知如何作答,他本来就是片叶不粘身的性格,麻烦事从来都不主动接触,这就是个烫手山芋,他哪敢发表意见。
见他躲闪,司马舟抬眸,眼间褶皱加深,直言道:“殿下,依老臣愚见,他们已是弃子!”
他说完还不忘用余光扫了一眼业安清的态度,不明所以。
业安清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分辨不出是喜还是怒,只轻轻点头继续听着牢房内两人动静。
牢房内,
见没人来,奔溃不成的马元礼转身恶狠狠的对通凯复喊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是你找的我,是你让我在大理寺藏人,为什么他们不救你,为什么都要死?”
马元礼不明白背后之人为什么连通凯复都不放过。
在印象中通凯复可比他忠心多了,他们连他都要舍弃,那自己又算什么?
他紧紧抓着通凯复的手臂不停质问。
看他不回答,马元礼哭丧着脸,语气带着哀求道:“你把知道的一切禀明,我们就还有活的希望!”
坐着的人不为所动。
“你倒是说啊!你说啊!”
马元礼用尽摇扯着不说话的人。
嘴角抿紧指责道:“你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是赔上马氏全族性命,苍天不公啊!”
听到他的话,通凯复眼皮子终于动了动,露出一抹苦笑,心里腓然。
家人?谁没有家人?
在马元礼失心徘徊间,他淡淡开口道:“你有家人陪伴在此这么多年比我幸运太多,不像我,连家人都记不清模样了,路到尽头,生死都是注定,顺应天命吧!”
他话语中的轻描淡写不止是马元礼骇然。
就连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几人都神色各异。
业安清看了几人一眼,出了牢房。
牢房外的空气比里面新鲜好闻。
她问道:“范太尉,你抓通凯复时他是何表现?”
范荣敬顿了顿脚步,吸了几口气,回想道:“通凯复的反应来看,他一直没有察觉到我们的跟踪,还因为走夜路而胆怯,吓唬几下就求神拜佛,怎么看都是自然表现,毫无破绽!”
“不对!”
听他这么说,丁膳毕摇头道:“他刚刚在牢里的表现和对马元礼说的话,都说明他提前预晓,再说那么视死如归的样子不像个懦弱的人!”
“那可就奇怪了!”范荣敬摸着下巴,低喃冥想。
气氛陷入僵局,业安清望着漆黑的夜,那双莹润如水般的眸子波澜不惊。
他们谁也没说错,通凯复被抓时的反应是真的,他在牢中说的话也是真的。
唯一不真的是他预知自己活不了,但又不知背后之人给他的死法,所以逃跑想博得一线生机,落到她们手上他才意识到背后之人给他的指示。
这个指示是什么呢?绕这么一大圈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业安清感觉自己把蛇打出来了,但又好像是有人故意准备安排好的蛇等她抓一样。
越弥离越证明她大方向没有错,不管是野生还是别人早有准备,至少现在她捅到的是蛇窝而不是马蜂窝。
在他们不得获解之际,司马舟沉声打破宁静。
“是谁有那么大权利,能把朝廷两寺卿控于掌心随意摆弄?”
他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由一寒?
有那么一个人潜伏都城多年,设计谋划掌控全局到现在才被发现,他们还不知背后之人是谁,几人都如鲠在喉!
业安清不同于几人,她比他们更早知道事情的可怕,也比他们了解得多,她脸上没有惊骇,有的只是平静无波。
“范太尉,通凯复逃跑路线是何方向?”
她突然又问。
范荣敬愣了会,认真回答道:“城外山间小路,向前走三公里有三个分叉口,中间和大路相接是往驿站,左边向西周方向最近,右边是走东洲最近!”
通凯复特意走小路一是为节省时间,二是躲避人群,所以中间与大路相接不是他的选择。
剩下就是一左一右,右是业忠品任东洲都尉所在之地,按道理他们自然而然认为他是要往东洲方向走。
但两人谈话话里的意思是业忠品和他背后的人就没打算救他们,故他要走的是西周。
“ 西周?”
业安清总感觉很熟悉,她好像听人提起过。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西周,皇兄派周宏基去西洲调兵援助的西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