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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所凭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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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学校安排了一整天的开学考。

这个寒假,陈敬没能把心思安稳在学业上,也不知道在考卷上瞎写了一通什么,预感成绩不会好看。

放学时,陈敬逮着铃声就直接跑了,没有给彦清他们任何捉住他问话的机会。

第二天,成绩就出了炉。

大抵是因为学期伊始,学校为了让同学收起玩心,开学考的排名采取了全年级公示,而不是以前一样,只公示表扬年级前列。

简默是雷打不动的榜首。彦清、杨斐然和华庭歆各有波动,但依旧名列前茅。陈敬则径直往榜单的中下游寻找自己的名字。

简默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陈敬的名字上,轻声读出排名,“……一百七十六。”

确实是惊人的“不好看”。陈敬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好说,“失误,失误。”

彦清终于捉住陈敬,搭着他的肩膀愤愤道,“你这个寒假都干嘛去了?”

简默很少在调侃成绩的时候出声,此时却听不出情绪地说,“为失误创造机会。”

杨斐然和华庭歆听后,没忍住笑了。陈敬看着简默没什么变化的表情,莫名直觉简默有点生气。

陈敬对这个寒假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打着哈哈说,“我就是……忙点儿事,没什么。”

彦清冷哼一声,“如果我还住在乌桕巷旁边,寒假里我肯定上四合院把你绑过来。”

陈敬立马顺着这个话题的台阶下,说道,“——诶,你以前可没少干过这种事。”

彦清被陈敬的话题拐跑,揪着以前的鸡毛蒜皮说起来,杨斐然和华庭歆听得津津有味,简默则沉默着一声不吭。

放学后,和其他三人道完别,陈敬照常和简默去公交车站。虽然陈敬现在已经不住小区,但他还是想陪简默走完这段路,和他一起等公交车来。

陈敬走得慢吞吞的,简默在一旁陪着他,亦步亦趋。

“你和我说,让我寒假一定要赴约。”简默顿了顿,轻声说,“我每次都赴约了。”

陈敬愣了愣,没想到简默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才“啊”了一声。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有看到吗?”简默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话语轻微的颤抖。

简默第一次觉得寒假如此漫长。终于再见到陈敬,终于能再和他说点什么,这一刻,简默终究还是忍不住满腹委屈。

他偶尔和陈敬发消息。往常,简默不会发太多,也不会话太密,只有等陈敬回复了,简默才会继续。而这次,是从头翻到尾、一个多月的简默的独角戏。陈敬没有回复,一次都没有。

他也赴了每一次约。通过彦清他们偶尔几句和陈敬有关的话题,简默从字里行间想象着以前陈敬的模样。陈敬没有赴约,一次都没有。

除了偶尔回复彦清的消息,陈敬就像消失了一样。比起不安煎熬,未知更让简默心慌——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陈敬完全抽不出精力?

陈敬哑然,心虚地躲开简默的视线,“看到了……抱歉,没有回复你。”

陈敬的眼底有很深的黑眼圈,这个寒假,完全没有休息好啊。其实没有关系,只是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呢,简默黯然地想。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敬沉默了很久,低声道,“简默,不要问了。”陈敬仰起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春寒料峭,温热的吐息凝成白雾,像吐出了一口坏情绪的烟。

所以,的确发生了什么。简默心头一窒,“为什么?”

陈敬单手勾着书包吊带,垂头看着脚下的小石子,“我不想说谎。所以简默,别问了。”

简默略低下头抿唇,“陈敬,你可以更信任我们。彦清……一直很担心你。”

陈敬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他抬头看向简默,叹了口气妥协道,“等以后吧,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们的,好吗?”

“真的吗?”

“嗯,真的。”

开学之后,陈敬相当消沉,人虽然在学校,魂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釜滨离学校实在太远,通勤变得很麻烦,每天天还没亮,王叔就要来接陈敬去骋阳。睡眠时间急剧减少,又叠加上陈敬近来的失眠,陈敬每天都过得很恍惚。朋友们尝试向他搭话,陈敬也经常因为走神,没有搭理。

第一个周末,陈敬闷头睡了两天,晚上才起来补作业,到了凌晨才又爬回床上,果不其然在周一的早晨困得神志不清。

陈敬在课堂上半梦半醒地想,他讨厌周一,尤其讨厌周一早晨的数学课。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看到陈敬打瞌睡,推了推眼镜,厉声道,“陈敬,站起来清醒一会,下课之后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陈敬蔫蔫地站起来,勉强撑起了眼皮,但数学老师讲的知识点还是左耳进右耳出。

简默看着陈敬沉闷的背影,心中涌过阵阵憋闷的难受。他放下攥紧的黑笔,高高举起右手,打断老师的讲课,“老师,我看不见黑板。”

数学老师停下板书,回头对陈敬说,“你坐下吧。”陈敬坐下后,勉强提起精神听课,没有对简默的举动有任何反应。

简默忍不住想,如果是往常,他大概会回头亮晶晶地眨眨眼,带着笑意小声说“谢谢”吧。

自习课下课,简默递了小纸条,字体端正大方地写“给陈敬”,画了两个拥抱的小人。笔触很稚嫩,却不难看出落笔时的用心。

陈敬的状态颓靡得太甚,连自幼相熟的彦清都罕见地束手无策起来,简默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还能做些什么。简默看向陈敬的背影,他收下纸条后,还没有反应。

——更深的不安是,简默无法确定,陈敬是否需要自己。

过了许久,陈敬回头用口型说,“谢谢。”

简默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柔和笑道,“……嗯。”是意料之中的,平淡又礼貌的反应呢。简默已经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陈敬把纸条夹进语文书里,停顿了很久,又回头说,“下周的升旗仪式,你是不是要上台演讲?”

年级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简默在寒假里参加学科竞赛,拿了国家级金奖。校方当然不会轻松放过这个好机会,立马安排了简默的演讲,向全校同学分享学习经验。

简默愣了愣,“……啊,是的。”他还以为陈敬对周围的事已经完全冷却了热情,原来,陈敬还是关心自己的吗?

陈敬淡淡地点头,笑道,“加油啊。”

简默的瞳孔颤了颤。陈敬,笑得太勉强了啊。如果不想笑,不用勉强自己的。

陈敬说完,想回头继续写作业。但能和陈敬说上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简默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陈敬的手臂。

陈敬的视线落在简默的手上,顿了顿,简默连忙收回手,紧张地说,“我、我是第一次上台演讲,有点紧张,嗯……陈敬,你可以鼓励我一下吗?”

未经思考就说出口的托辞,太劣质、太蹩脚的话头。简默话音落下,忍不住红了耳畔,踟蹰地别开视线。

“噗嗤。”

——陈敬笑了?

陈敬蜷起食指,抵在唇上,轻笑出声。他弯起好看的眉眼,虽然掩盖不了疲惫,但却依旧温柔地漫溢着光芒。

陈敬的温暖一直透着一股冷静的清醒,冷色调的性格底色,却暖得像个小太阳。真是矛盾啊,矛盾得如此耀眼。

陈敬说,“紧张什么?相信自己啊,简默,你是最棒的。”

但对简默来说,这些时刻实在太稀少。大多数时候,陈敬还是保持着缄默和颓丧。

那些偶尔被点亮的时刻,稀释在过于冗长的日常里,就像一滴蜂蜜,融入了无际的江海,根本无济于事。

而陈敬这边,事态发展得更为糟糕。

陈敬已经猜出了大概,但没想到会是陈冶先开这个口,告诉他离婚的事情,更没想到陈冶先开口的原因,是他的婚礼将在半个月后举行,就在南区釜滨的陈宅。

陈敬不住冷笑,这么心急,是陈冶先迫不及待想要迎娶年轻的第二任夫人,还是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嫁入陈家的豪门呢。

陈敬只是说,“我不想去。”

陈冶先没有对陈敬的意愿发表看法,只淡淡地说,“你爷爷和两位伯伯那天会出席。”

陈敬的爷爷陈廉恭光荣退休前身居高位,不怒自威,近几年在英国的乡野别墅养老,陈敬与他见得不多。

陈敬是陈家的长孙,也是目前的独孙,陈廉恭对陈敬要求严厉,不过总被陈晟语拦着。两位老人相谈甚欢,陈廉恭这才随了他去。

陈敬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冶先,他居然拿爷爷压自己?陈敬攥紧了拳头,不满的情绪爆发,他质问道,“你在意过我的感受吗?你怎么可以……”陈敬哽咽着止住话语。

陈冶先对陈敬的愤怒视若无睹,仍然安坐着,平稳地看手中的文件。

陈敬僵硬地重复道,“我不去。”

陈冶先淡淡地抬起眼,看向陈敬。陈敬的眉眼很像陈莺,此时隐忍地不让泪落下,让陈冶先心软了一霎。他缓缓开口,“你没有筹码支撑你的反抗,所以不要再做无用功了,还是说,你指望眼泪可以替你求情?”

这是什么,谈判吗?妈妈和外婆还在医院,外公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在釜滨和陈冶先生活,每一刻都是煎熬的寄人篱下。

陈敬脱力地垂下手,“……知道了,我会去的。”说完,陈敬离开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尽管陈敬非常不情愿,但婚礼那天还是如期而至。釜滨来了许多宾客,极尽奢华,来宾都在向这对新婚夫妻道喜。

在陈敬看来,人们不过是在奉陪出演这场一场冷酷又可笑的闹剧,恭喜陈冶先也堕入了俯视婚姻的窠臼。

陈敬从来没在陈宅看到这么多宾客和媒体,镁光灯闪烁得让他反感。不过多亏这些媒体,陈敬终于知道了新娘的身份。

赵瑾,赵家的小女儿,背靠根基稳固的制药公司。不同于陈冶先的低调作风,赵瑾在媒体面前相当高调,精心打造的精英大小姐形象也为家族企业带来了正面红利。

有记者见陈敬衣着气质不凡,八卦起陈敬的身份,朝陈敬举起摄像头。

陈敬靠在立柱旁,不耐烦地旋着大拇指上的戒指,最终走上前,冷声道,“再把镜头对准我,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陈敬没有入座,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陈廉恭和两位伯伯,以及他原本该落座的空位。在身着洁白婚纱和繁复饰品的赵瑾亮相时,陈敬终于明白了陈冶先为什么急着给她名分——她怀孕了。

陈敬在角落看了一会儿,突然喉头一阵腥甜,他蹲下身,胃里翻江倒海。

在牧师的引导下,陈冶先和赵瑾交换誓言和戒指。

赵瑾的位置,当年由陈莺站着;陈冶先的誓言,当年对陈莺说过。

看客看洁白、鲜花、祝福。

陈敬看不忠、讽刺、坟墓。

“如果有人对他们的结合有异议,请现在提出;如若没有,请赐予他们你最美好的祝福。”

陈敬紧闭上眼,在心里高举着异议的手,转身离开难受得让他窒息的场面。

陈敬躲到江边远眺风景,祈祷着他的心境要是能像江面一样平静无波就好了。

他的西装襟前还佩戴着玫瑰,陈敬将它摘下,狠狠地扔进江里,看它随着江流飘远。

随波逐流,无所凭依。

就像他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娇而清爽的女声传来,陈敬应声回头看去。

陈敬迟疑道,“……你是?”

“澹台胭。”她像澹台柘一样耸耸肩,“我弟在美国,他托我一定要问到你的联系方式。”她把手机递来,“这是他的电话号码,记得今天就联系他,他催我很久了。”

陈敬听澹台柘提起过,澹台胭在法国学设计,身上有和陈莺类似的气质,但还未经磨砺和沉淀,一身张扬的贵气,但又爽朗自然,恰到好处,不惹人反感。

陈敬记下号码,点头应道,“我会的。”

澹台胭完成任务便离开,背对着陈敬挥手,“那我走了,小少爷,不打扰你继续悲伤。”

……什么啊,这对姐弟还真是一个路数的。陈敬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悲伤的情绪都被打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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