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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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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月考即将到来,陈敬的状态却只降不升,班主任段老师看出明显的端倪,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陈敬聊聊。

又是周一,陈敬再一次在数学课上打瞌睡,课间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喝茶。简默担心陈敬,等在办公室不远处的拐角。

这时,楼梯口传来了班里几个男生的谈话声,简默原本不想听,但他听到了陈敬的名字,便留了神。

“喂,你说,陈敬今天也太逊了吧?”

另一个人嘲道,“不是听说挺多女生喜欢陈敬的吗,这下都该梦碎了吧……”

他们大笑起来。

听到这儿,简默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这种戏码,简默再熟悉不过。

简默正准备走出去打断,却听到下一句——

“说起来,你们不觉得简默和他们格格不入吗?像是陈敬强拉着凑数的。”

简默的动作霎时顿住。

“听说简默是转学来的。”

“嗤——会不会是因为性格太阴暗,在以前的学校里混不下去了,这才转学的啊?”

“说不一定呢。”那人顿了顿,冷哼一声,“全国金奖呢……我们这一届的保送名额,简默已经抢走一席了吧。”

“啧,真碍眼。彦清应该也挺讨厌他的吧。”

简默停在原地,浑身冰冷。每一句话落下,都像刺刀往他心口狠狠地捅了一次,过往的回忆如潮水涌来,一幕幕都和眼下重合起来。

他还以为,曾经的阴霾都已经被崭新的阳光覆盖,不会再有隐痛,但再次亲耳听到刻意的中伤,简默还是觉得如蛆附骨,噩梦缠身。

他还以为,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呢,但还是沉疴顽疾,一碰就会汩汩流血。

原来,都是泡沫般的假象啊。

简默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闪过一片昏花——又来了,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这么想想,陈敬也挺厉害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围着他转,感觉很不错吧?”

“哈,真虚伪啊。”

简默正心乱如麻地愣在原地,身后突然冲出一个人影,狠狠撞上那个男生。

——是彦清。

彦清挑衅地抬眼,佯装惊讶,“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该不会是你刚刚说了什么坏话,这么快就有报应了吧?”

彦清知道陈敬被喊去办公室,不放心地来看看,却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简默。

简默面色苍白得可怕,彦清感觉不太对劲,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有人轻蔑地说陈敬虚伪,当即就愤愤地上前。

彦清把那几个男生记在心里,狠狠地瞪了眼为首的韩思远。那几个男生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彦清回头看怔在原地的简默,神情和语气都冷下来,“……简默,你就这么对陈敬?”

彦清想,他只听到了一句虚伪,就忍不住冲上去维护陈敬。那简默呢,他在这站了多久、听了多久,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简默隐在阴影里,双唇都褪去了血色。简默双手背在身后,掩盖住他止不住的颤抖。在那个瞬间,简默完全失声了。

办公室里,陈敬被数学老师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番,说陈敬上学期表现得不错,但开学考不尽如人意;又说他开学以来心思一直不在学习上,上课还经常打瞌睡……

陈敬垂着头听,在恰当的时机点头,做出悔改模样,在心里默默想,这个课间肯定补不了觉了。

陈敬走出办公室,看到彦清和简默站在拐角。简默只看得到背影,而彦清的神情像在对峙。

——这是怎么了?

陈敬正觉得奇怪,彦清已经绕过简默走来,关心道,“老师没说你什么吧?”

“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没事。”

路过垂着头的简默时,陈敬偏头,正想叫上简默一起回教室,却被彦清拉回去。

彦清轻声在陈敬耳畔说,“陈敬,刚刚……”

陈敬的注意力被彦清吸引走,以为简默会跟上来,便也没再回头。

简默注视着陈敬和彦清走远的背影,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他靠墙支起身子,勉强缓过这阵强烈的眩晕。

刚刚和彦清的对峙,让简默下了一身冷汗。但是,站在彦清的角度,他的确没有什么好辩白的。

简默在拐角处站了很久,一直到英语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出来。英语老师有些惊讶,“简默,马上就要上课了,你是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简默勉强对老师笑了一下,嗓音完全哑了,只好摇摇头。

简默走过楼梯口,看到陈敬和彦清站在走廊上。彦清和陈敬说着什么,陈敬略微侧身靠着栏杆,垂眸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却没有开口。

从简默的角度,并不能看清陈敬的表情。简默停顿在走廊的入口,进退两难。

彦清看到简默,停下了话语。

陈敬顺着彦清的视线回头,看到了局促不安的简默。陈敬笑了笑,拍拍彦清的背,“你回教室吧。”说完,陈敬朝简默走来,“走吧,要上课了。”

简默低声说,“我……”

陈敬淡淡打断他,“我知道你肯定是想维护我的,只是当时太突然了,对吧?”

简默深深地看向陈敬,点点头。

陈敬说,“嗯,那就这样吧,翻篇了。”

陈敬走进教室,简默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五味杂陈。陈敬的情绪浸在了深水里,让人摸不透。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英语课上,陈敬心不在焉地转笔。

他刚刚表现得并不在意,但其实,他只是太疲惫了,累到分身乏术,不愿多想。几乎每夜,他都烦躁心慌到辗转反侧——

赵瑾还没入住釜滨,但她现在已经是釜滨的女主人、陈敬法律上的继母,等她搬来釜滨,他该怎么办?

赵瑾和陈冶先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等这个孩子出生了,他该如何自处?

外婆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外公现在还在医院病房陪护。外公说,四合院的花草没人打理,等回家,大概就错过今年早春的花期了。

陈莺病情复发,被转移到了国外的医院,由以前熟悉的医生接手。一切都太匆匆,陈敬甚至都没来得及再见陈莺一面。

学校里也是一团乱麻,成绩一落千丈,但陈敬自顾不暇,完全没有精力学习。

每个早晨醒来,他都会迷怔地重新回想起混乱的一切,重新体会一次情感上的疼痛,重新宽慰自己接受事实。

陈敬想,他可以理解简默的无所作为。发生得那么突然,简默或许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而且,简默的性格内敛沉默,不会做出冲动的事。

比起陈敬正在经历的事情,这实在太小太小了,无足轻重,不痛不痒。意外猝不及防地接踵而来,陈敬不想再多一块破镜,名为“猜忌的友谊”。

好累啊……真的,疲惫得想一睡不醒。

陈敬弯下腰,把头埋在臂弯里,老师在讲课,但说的是什么,陈敬已经听不清了。

很想回到乌桕巷,回到四合院。

乌桕巷即将迎来复苏和新生,安逸美好得一如往年每个春天。那里有他完整、美好、无忧的整段童年,但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那件事之后,尽管陈敬没有说什么,但彦清不爽快,开始疏离简默。

彦清性格开朗,直来直去,又喜欢看武侠小说,身上有股子少年气的“侠气”。简默的行为,在彦清看来,就是很直截的“不够仗义”。黑白分明,楚河汉界,事已至此,就该干净地划清界限。

华庭歆不和他们同班,杨斐然大大咧咧,对这种波涛暗涌的纠葛不敏感,因此对两人之间的嫌隙毫无知觉。陈敬还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态度很平淡,也很模糊。

简默自嘲地想,如果不是陈敬,那他的确阴暗、不合群、格格不入——这么想,那天的男生也没有说错。

这个学期结束就要面临分班,因此每一次大考都会纳入参考。在第一次月考之前,年级主任决定开展年级大会,解释分班的流程,并宣布开始晚自习。

陈敬来到大会堂的时候,他们班的区域只剩下简默旁边一个空座,孤零零的。陈敬远望一圈,看到彦清和杨斐然坐在很远的另一头,轻轻敛起眉。

“简默。”陈敬淡淡道,落座在简默身旁。

简默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笔记本合上,强装镇定地说,“……你来了。”

陈敬好笑道,“你怎么了?”

简默克制地看了陈敬一眼,又收回目光,垂眸道,“没什么。”手指轻轻摩挲着皮质笔记本的侧封,简默又莫名紧张起来。

这是一本学科笔记,简默已经整理了有一段时间。他写得很详细、很全面,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是为陈敬准备的。

简默还记得,运动会那天,陈敬说想继续和他们同班。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会进入创新班,对成绩的要求很高。

陈敬这学期的表现让太多人咋舌,简默不知道陈敬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想尽他所能地帮助陈敬实现愿望——如果,那还是陈敬的愿望。

年级主任讲了太多废话,简默一边听,一边继续补充笔记内容,写到手酸时,简默悄悄地看向身侧的陈敬。

陈敬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这个学期,陈敬好像总是很缺觉。浓密纤长的睫羽垂落下来,那片阴影都遮不住他眼底的乌青。

陈敬一定很疲惫了吧,而他又做了什么呢,除了让陈敬更心烦,实在一无是处。彦清开朗细致,坦然地偏爱陈敬,华庭歆幽默,杨斐然乐天,只有他死气沉沉的,沉默又无趣,连自己都反感。

简默心中泛起一片酸软,手指狠狠抵着笔杆,甚至压得痛起来。

月考前的最后一周,陈敬的小测依旧没能回升到原本的水平。他前一天忘了订正试卷,只好在午自习时单独去办公室补交作业。

陈敬左手拿着卷子,右手正打算敲门,却听到门内传来了班主任段老师隐约的声音。

“……陈敬最近退步很大……简默,你可以选择坐在其他同学旁边。”

陈敬的动作顿了一下,瞳孔骤缩——简默?

行动先于思考,陈敬趁简默还未回答,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条件反射地遵从了逃避的本能。

陈敬不想知道简默的回答。同意,可能是不想违背老师的意愿,拒绝,也可能是碍于友情的情面。对陈敬而言,没有太大区别,一切都可以有更坏的解释。

重要的是,它成为了压垮陈敬的最后一根稻草,心中的动摇、猜忌和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霎时塌陷,一片狼藉。

陈敬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麻木地盯着面前的习题愣神。

——或者,更坦诚点,他只是害怕简默的答案不是他心中希冀的那样。

办公室里。

段老师轻叹一口气,“陈敬最近的心理压力很大,我想找个机会和他聊聊。”段老师温柔地问,“你和陈敬走得很近,或许你有什么了解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简默放下搂着的一沓崭新试卷,犹豫地抿抿嘴,“抱歉,老师,我不知道。”

段老师歉意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我还是该亲自去问陈敬的。”

简默摇摇头,“不,老师,我……的确不知道。”

“陈敬是个好孩子,他最近退步很大,我在考虑给他换一个新的环境,让班里更活泼的同学调动他的情绪。简默,你可以选择坐在其他同学旁边。”

简默哑然片刻。他安静寡言,坐在陈敬身后,更多时候不过是两人的沉默以对。或许段老师的顾虑和安排是正确的,活泼开朗,总比沉默更能宽慰人。

简默艰难地点头,“老师,我坐什么位置都可以。”

午自习铃响后,段老师和简默一同姗姗来迟。

段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全班,“我重制了一份座位表,下课后大家来看一看,调整一下位置。”

陈敬原本正拿着自动铅笔,添加几何辅助线,听到这句话时,笔下那一小截铅芯霎时断了。陈敬顿了顿,用橡皮擦擦去灰黑的印子,轻而慢地摁下按钮——啊,最后一根铅芯已经用完了。

整节自习课,陈敬都没有回头询问简默,也没等来简默的任何一句消息。

陈敬努力平息内心急躁的烈火,安慰道,或许简默并没有同意,所以没必要特意和自己说。

下课后,陈敬想去黑板前看座位表。他刚站起来,却被身后的简默拉住校服衣角。

陈敬淡淡地回头,有股强烈的、不妙的预感。

简默松开手,陈敬看到了他干净空荡的桌面和收拾完毕的书包,心口一疼,“你去哪儿?”

简默拿起书包,垂眸道,“我去韩思远的右边。”

陈敬几乎是气笑了,简默宁可去和韩思远坐,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彦清说,那天为首的就是韩思远。

为什么?

就因为他最近成绩退步很大?

陈敬想起彦清前几天问道,“陈敬,你还和简默在一起玩,到底图什么啊?”

现在,他也茫然了。

陈敬没再说什么,径直去了黑板前。他的新座位在桃奕哲旁边。活泼可爱的女孩,是运动会入场式上他的女伴。

陈敬回了座位,动作堪称粗暴地把书塞进书包里,大步流星地走到桃奕哲旁边。简默还僵站在原地,陈敬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桃奕哲手撑着脑袋,活泼地和陈敬打招呼。陈敬还站着,略低下头去听女孩儿的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隔着一条窄小过道,桃奕哲笑着凑过去,陈敬纵容地点点头。

简默迷茫地攥紧了书包肩带。他以为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现实似乎恰好相反。

陈敬……生气了。

在此之前,简默从来没有见过陈敬生气。

放学后,简默猜到陈敬不会再等他一起,但看到陈敬真的独自离开时,他还是感到了一阵刺痛。

简默拦住还没走的彦清,将已经完成的笔记本递给彦清。

彦清没有接过,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简默一眼,“这是什么?”

简默依然举着笔记本,轻声问,“能不能请你转交给陈敬?”

“不能。”彦清果断道。

简默愣了愣,放下了手,“……抱歉,打扰你了。”

彦清看到简默这样,火气又冲动上头,“简默,你难道不觉得,你做了一件很差劲的事吗?”声音小到只能两个人听见,却不难听出彦清的愠怒。

陈敬一直觉得简默有自己的理由,说不定是难言的苦衷,在等简默主动找他说明白。

但第一件事被轻轻放下,陈敬说翻篇了,简默就泰然自若地保持沉默。这次,简默还是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放弃了陈敬。在他心里,陈敬甚至不如韩思远吗?

有时候,彦清甚至觉得简默是被陈敬宠坏了。陈敬主动、友善、细腻,简默就一直被动地接受着陈敬的好。

但陈敬现在都什么样了,简默还要惹他?今天,还是彦清察觉出陈敬情绪不对,死缠烂打才问出发生了什么。

简默现在是什么意思,示好吗,还要拜托他转交,难道简默还指望陈敬哄他吗?!

简默垂下眸,低声道,“……对不起。”

“这话你留着和陈敬说吧。”彦清丢下这句话,就迈步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陈敬放下书包,看到抽屉里有一本笔记本。陈敬打开封皮,署名是“陈敬”——简默的字迹。陈敬霎时失了兴致,把本子扔回抽屉里,没有再翻开过。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会进行班内的冲刺小测,也会每天公布排名,陈敬愁得直皱眉。由于寒假以来的懈怠,陈敬的成绩已有了过山车之势,直上直下得让人胆战心惊。

月考结束后,陈敬被班主任喊去了办公室。

陈敬敲门,“老师,我进来了。”

段老师让陈敬落座,还笑着递了一杯热水。

陈敬还记得段老师对简默说的话,心怀芥蒂。他的手指摩挲着纸杯,感受水的温热,始终低着头,安静地听段老师循循善诱的引导。

陈敬听了一半,醒悟过来。他还以为是月考试卷批得这么快,段老师要批评他排名下滑、学习懈怠。原来不是,段老师是想知道他成绩下滑、郁郁寡欢的原因。

陈敬蹙眉,冷硬地打断了段老师,“段老师,抱歉,我不想说。”陈敬放下一口没喝的水杯,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段老师桌面上摆着月考前的小测排名,陈敬注意到了,看了一眼。

自从简默坐到韩思远身边后,韩思远的成绩便始终稳定在前三,一改以往在班级前十游荡不定的状态。

陈敬淡淡地想,可能韩思远的确比他更有潜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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