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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冲动与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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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小测时,陈敬写到一半,还是有些在意地抬眼看向韩思远的方向。随即,陈敬惊撼地攥紧了笔,在试卷上难听地划出“刺啦”一声。

——韩思远,在抄袭简默。

简默坐在韩思远的右边,写字时视线也偏向右侧,韩思远的动作恰好在简默的视线死角。韩思远很有技巧性地身子朝后,隔着窄小的过道,视野大概是清清楚楚。

因为是局限在班级内部的小测,老师没有十分严格地监考,在讲台前批作业,韩思远借着老师没有注意的间隙,进行作弊。

接下来几天的小测,陈敬都能看到韩思远肆无忌惮的抄袭。陈敬淡淡地敛眉,简默到底是真的无知无觉,还是任由韩思远这么做?

陈敬撑着头转笔,速度越来越快。“啪嗒”一声,笔掉在了桌上。烦躁被打断,只剩下无可奈何。陈敬轻叹了口气,捡起笔,继续写题。

上次月考,陈敬的排名有所回升,在这之后的小测也呈现出稳定的上升趋势。

釜滨没有钢琴,陈敬就开始认真学习。落下的内容太多,沉下心查缺补漏,时间消磨得很快,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失衡后,生活需要支点,溺水后,人需要浮木。如果能以此保持表面的平静,那就先这样,得过且过。

交卷后,老师捧着卷子离开教室。晚自习的休息时间,同学们自由活动。

桃奕哲递给陈敬一颗桃子味的糖果,陈敬笑了笑,把糖果收进口袋里,“谢谢。”

桃奕哲把草稿纸叠起来,俏皮地眨眨眼,“你觉得今天的小测难吗?”

“还好。”陈敬这次复习得很充分,答题时行云流水,没有磕绊。

“想起来,也快要期中考试了呢。”桃奕哲支起脑袋,笑着看向陈敬,“你这次会上年级红榜吗?”

陈敬轻笑出声,“谁知道呢。”

陈敬走出闹哄哄的教室,走廊上有很多人在透气,陈敬穿过人群,耳边穿梭过谈笑声。

年级里流行的八卦,吐槽学习压力,昨天播出的电视剧,喜欢的爱豆——这些话题距离陈敬的生活都太遥远了,路过同龄人的喜怒哀乐,陈敬都事不关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敬的感知能力变得如此薄弱呢?也许,是情感上的保护机制吧。变得麻木,才能平静;变得无动于衷,才能不痛不痒。

陈敬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突然感觉很陌生。

以前,他好像经常笑着吧?是怎样的呢,眼睛要弯着,嘴角也会勾起来……好别扭的表情,算了。

陈敬听到了晚自习的铃声,但他暂时还不想回教室。心里压抑得太多,憋闷得让他喘不过气,陈敬想在校园里散散心——翘掉晚自习,他这段时间也没少做过。

教学楼里灯火通明,陈敬站在学校中央的立式喷泉旁边,抬头看向夜空。因为晚自习,此时四下无人,阒静无声。陈敬坐在喷泉旁的大理石上,手指伸进湍急的水流里,冰得让人清醒。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你等等!”

陈敬顿了顿,听到喷泉另一侧传来说话声。喷泉的水声隐隐约约地盖过人声,陈敬辨认了一下,好像是韩思远的声音。

陈敬略微探过身,看到了韩思远的背影,他面前站着一个陌生女孩。陈敬挑起眉,他怎么记得韩思远上学期还纠缠过别的女孩子?

女孩眉间露出烦躁,“我要去上晚自习,你别再揪着我不放了。”她看到了喷泉另一边的陈敬,立马朝陈敬打了招呼,“陈敬!”

陈敬点点头,“你好。”

韩思远一愣,回头看到陈敬,气得一梗,为什么陈敬老是坏他好事?!

陈敬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淡淡道,“又见面了,韩思远。”

韩思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明就在一个教室里,天天能见到,说什么车轱辘话呢……他反应过来,回头才发现女孩早就离开了。

韩思远嗤了一声,自觉没趣,转身要走。陈敬却淡淡出声,“通过抄袭得来的成绩,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

陈敬的话像一声惊雷,让韩思远浑身僵硬起来,“你看到了?”

陈敬笑出声,“认得这么快?真没意思。看你抄袭得那么熟练,还以为你有多大胆呢。”

陈敬神情平静,语气也寡淡,但陈敬越是逼近,韩思远越能察觉到陈敬身上压抑的怒火。

韩思远顿了顿,又无所谓起来,“那又怎么样呢,你有证据证明我抄袭吗?你想做什么,向同学揭发,还是和老师告状?别太小题大做了。”

陈敬停在韩思远面前,身子前倾逼视韩思远。

韩思远比想象中还要死性不改。倒也称不上凶煞恶极,但欺软怕硬、爱嚼舌根、纠缠不清,仗着家世在学校里拉帮结派,一身坏习惯和坏脾气,样样齐全——连坏都坏得没什么格调。

陈敬没再说什么,伸手拽住韩思远的胳膊,“走。”因为是陈家的小少爷,为了防身,陈敬从小学习拳击,用劲时力道很大。

韩思远被陈敬拽得生疼,又挣脱不开,怒道,“喂!你干什么!”

陈敬平淡地说,“趁着晚自习,全班同学都在,让你当面认错啊。”

韩思远目眦欲裂,他又不是抄的陈敬,陈敬为什么非要揪着他不放!

岳梓桐喜欢陈敬,那么多人都围在陈敬身边,他还抢走韩思远的年级前十。陈敬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形间刺伤了韩思远的自尊。

这学期,韩思远看到陈敬的颓靡和一落千丈的成绩,他觉得多畅快啊,畅快到他必须要和周围的人好好说道一下,但才刚开了话头,就被彦清打断,还被他阴阳怪气了一通。

陈敬,你别欺人太甚了!

韩思远趁陈敬不注意,猛地用头撞开陈敬。韩思远原本站在下坡,正好撞上了陈敬的下巴。陈敬被撞得猝不及防,轻轻咂舌后,在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

陈敬用力抓住韩思远的手臂,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拳头径直锤到韩思远的右颊。

“……嘶。”

卫生间里,陈敬用清水冲洗破了皮的嘴角,火辣辣的,拳头上还有几处淤青。

陈敬背倚着洗水池,他盯着淡淡的青紫色淤青,一时有些愣怔。原本,陈敬并没有还手的打算,但看到韩思远得意洋洋的表情,冲动和压抑已久的戾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那时,他已经不像自己了。

卫生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敬抬起眼,看到了彦清和简默。他们像是匆匆跑了一圈,终于在一楼的卫生间找到陈敬,喘息不匀,头发都乱了。

彦清看到陈敬脸上挂了彩,眼中的担忧和焦虑都快溢出来。而简默……

陈敬撇开眼,平息情绪后,艰涩地开口,“简默,你回去。”

太狼狈了,他都做了些什么?这种时候,他唯独不想看到简默。害怕简默看到这样的自己,害怕简默露出失望的表情,更害怕简默为他担心。

真是的……不是已经放弃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和彦清一起找过来?

简默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想要上前一步,他焦急道,“陈敬,我……”

彦清拦住简默,轻声说,“你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陈敬。”

简默手指冰冷地蜷缩起来,停在门口,垂眸低声道,“那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你们。”

彦清担心陈敬的情况,心情很烦躁,很轻很轻地在简默耳边说,“陈敬的态度还不明显吗,他不想看到你。回去吧。”

简默愣了愣,眼底黯然,他踟蹰地退了半步,尴尬地撑起嘴角,“那、那我先走了。”

简默走后,陈敬从镜子里看彦清。陈敬嘴角生疼,含糊不清地笑了笑,“你不去上晚自习,过来做什么。”

彦清手里拿着淤青的药和棉球,平时打篮球会跌打扭伤,他一直随身带在书包里。

彦清冷哼一声,“明知故问。你就庆幸值班老师没经过我们班吧,不然你今天就被抓住现行了。”

“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彦清深深地看了陈敬一眼,“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全班都看到了韩思远身上的伤……”彦清气笑了一声,“也是,脑子不糊涂的话,怎么可能去找人打架。”

“有点疼,憋着。”彦清抓过陈敬的手臂,从手指关节开始上药。

陈敬转过身,腰抵着洗手台,垂下头听彦清说话,水滴从发尖滴落。

“韩思远一回教室,就和班长告状,说你打了他。”彦清想到韩思远,忍不住嫌恶地皱眉,“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

彦清上完药,陈敬也简单地讲完了来龙去脉。

彦清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但陈敬默契地觉察出了彦清隐忍的怒意,问道,“怎么了?”

陈敬低声说,“至少韩思远应该不会再抄袭简默了。”

彦清把沾着药的棉球扔到垃圾桶,“陈敬,简默怎么对你的,你不清楚吗?他值得你这么做吗?还是你英雄主义作祟,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啊?”

陈敬看着涂好药的伤口,默不作声。

“校内斗殴,你小心挨处分。”彦清怒意未消,“而且,你怎么知道韩思远和简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反正,我看你就挺愿挨的。”

“不会的。”陈敬说,“我知道的,简默不会的。”

陈敬小心地扯了扯彦清的袖口,“别生气啦,我好疼的……”

彦清哼了声,“你还知道疼!走吧,回教室了。”

彦清和陈敬回到教室,班里起了小声的议论。

陈敬背影笔挺冷峻,路过简默的座位时,一点犹豫和停顿都没有,简默手中的笔一顿。

桃奕哲竖起书本,小声地问,“陈敬,你怎么样?”

陈敬坐下去,淡淡地摇头,“没事。”

面前的题目好像一点都看不进去了,简默轻轻地放下笔。所有人都可以关心你、安慰你,唯独我不可以,是这样吗,陈敬?

简默垂下的眼睫轻轻颤抖着,过了许久,他才继续动笔。

放学后,王叔看到陈敬身上带了明显的伤,欲言又止。

陈敬低声问,“陈冶先在釜滨吗?”他不想让陈冶先看到他这幅丢脸的模样。

“小少爷,先生今天下午乘坐飞机,前往美国了。”

去美国了?陈冶先每天回家看到他,也觉得不舒服吧,所以才想离开,甚至也没人提前告知他。

陈敬侧脸看着窗外流转的夜景,目光沉沉。

管家先生吕叔看到陈敬的伤,连忙走上前,“少爷。”

陈敬摆摆手道,“没事,已经上过药了。”

吕叔看出陈敬不想多提,“那您先洗漱,我晚上再安排人帮您上药。”

陈敬没有叮嘱吕叔不要告诉陈冶先,反正,陈冶先也不是真的关心他。

第二天早晨,陈敬走进教室,发现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不过也是,他昨天刚和人打了架,同学们多少会生出一些疏远。但陈敬不知道的是,班里已经流言纷飞了。韩思远和段老师告了状,但具体情况没人清楚,大家都在各自猜测。

班长从办公室回来,“韩思远,陈敬,段老师喊你们去一趟办公室。”

彦清担心地看向陈敬,陈敬淡定地摇了摇头,用口型说,“没事。”

彦清攥紧手,看向简默的座位——他还没有来。简默多幸运啊,明明是以他为源头的风暴,却被保护在台风眼,风平浪静。

办公室里。

段老师神情严肃,“陈敬,韩思远和我说,你胁迫他在小测时传答案,然后,你们打了一架。”

陈敬不可置信地看向韩思远,他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韩思远捂着青肿的脸颊,“老师,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全班同学都知道这是陈敬揍的。”

“我已经问过班长昨天晚自习的情况了,的确……属实。”段老师看向陈敬,语气失望。

陈敬简直要气笑了,转头对段老师说,“老师,我和韩思远的座位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抄他的小抄?”陈敬嘴角的伤已经结了痂,但说话时还是会扯动到,有些疼。

段老师叹了口气,把手边的纸团递给陈敬,“这是韩思远的小抄,值日生昨天放学后,在你的座位旁边发现的。”

陈敬闭上眼深呼吸,勉强止住怒火,简短道,“我没有。”

韩思远用哭腔控诉着,说的什么,陈敬却听不进去了。胸口涌过一股反胃的恶心,陈敬想,昨天他还是该强硬一点,拉着韩思远在全班面前认错的。

陈敬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开口道,“段老师,我想要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陈敬提出,他和韩思远可以在段老师的监督下做一张同题型的卷子。如果陈敬的成绩稳定在原有的水平,韩思远的话多少就失去了可信度。

段老师看向面色苍白的陈敬,心中涌过一声叹息,“当然可以。”

早读时间,陈敬和韩思远坐在办公室的两个角落,进行小测。

他这段时间保持着稳定的进步趋势,这份小测做起来得心应手。陈敬深呼吸,对自己默念道,要冷静,要仔细。

结束后,段老师对照着学科老师给的答案批改。韩思远狠狠地瞪了陈敬一眼,陈敬冷漠地回视。

成绩很快出来了。

按照以往的小测来看,陈敬是班级前五,韩思远大致排在班级前十五,而他最近的小测,一直稳定在班级前三。

陈敬想,他应该不用再解释了。明明自证清白了,但心情却依旧沉在谷底,像浸湿了冰冷的海水,又咸又涩。

段老师说,“除此之外,因为你们在校园里私自斗殴,我需要按照学校的流程,和你们的家长谈一谈。”

韩思远离开了办公室,带上门,而陈敬还站在段老师面前,没有离开。

段老师柔声道,“陈敬,老师相信你,不用担心,我只会和你家长简单聊一聊。”

陈敬闭了闭眼,声音苦涩,“老师,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很过分……但是,能不能请您不要喊我的家长?”

“如果你有恰当的的理由,我会酌情考虑。”

陈敬眼角一酸,他好像无路可逃了。

他不想让外公再为他费心,也不想让陈冶先知道他干的蠢事。

他努力压抑了这么久,对最亲近的朋友都没能鼓起勇气、敞开心扉提起,好似多说一个字就能在心头扯下血淋淋的伤疤。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这样做。

陈敬清了清嗓子,但声音仍是干哑。他坦白了困境的一角,模糊地提及父母的离异,省去了所有细节。

“好,我会尊重你的意愿。”段老师沉默了一下,递给陈敬一张纸巾,轻声安慰,“好孩子,委屈你了。”

陈敬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韩思远关上办公室的门后并没有离开。他不知道陈敬为什么不一起出来,担心陈敬还要和段老师说些什么,留了个心眼。

虽然隔着门听得不太真切,但没想到,还真被他听到了这样的秘辛。韩思远害怕陈敬这时出来,发现他偷听,飞快地回了教室。

王叔今晚有急事,要晚点才能来接陈敬。放学后,陈敬在公交车站等王叔,无可避免地遇到了简默。

陈敬远远地看到简默孑然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从换了座位,他和简默就再也没有交流了。

彦清问,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陈敬奋不顾身地将简默推出恶意的漩涡,还亮出了心底最脆弱的软肋——这值得吗?

陈敬疲累地叹口气,甚至无法明确地给自己一个答案。

6路公交车到了,简默上了车。

陈敬突然很想再和简默聊聊,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多大的矛盾,说不定再沟通一下,一切就能恢复如初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陈敬也坐上了公交车。

放学后的公交车人满为患,陈敬被人群挤到了简默的身边。

简默搭着扶手,看到陈敬后有些惊讶,往旁边挪了挪,给陈敬留出更大的空间,但两人依然贴得很近,呼吸只在咫尺。

简默能清晰地看到陈敬唇边深色的痂,他不自然地偏头,和陈敬的呼吸错开。

简默听到班里的议论,现在终于能有机会和陈敬说上话,他轻声问,“陈敬,你还好吗?”

面对着那双澄澈、充满关心的眼睛,陈敬做不到假装没事,但也很难承认,于是垂下眸,不去看简默。

简默看到陈敬躲避的目光,心中泛起苦涩。是啊,他应该铭记在心的,陈敬不想见到他。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陈敬还会停留在原地听他说话了。所以,最后再说点什么吧。

简默轻声说,“陈敬,谢谢你,能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在陈敬之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在陈敬之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了。

“……还有,对不起。”

在周围嘈杂的人声鼎沸里,陈敬听简默这句轻而简短的话语,却如听擂鼓,从耳膜一直震颤到胸口,血液里都淌着一寸寸的痛。

……这是什么?

发张好人卡,再说声道歉,然后,他们俩就能干干净净地分道扬镳了吗?

陈敬看向简默的眼眸,原来无论怎样看,都觉得这双眼潋滟好看,现在却只感到刺人脊骨的陌生。

他不能挽留的,已经让他痛彻心扉;而他以为能挽留的,也岌岌可危。

陈敬闭了闭眼,轻声说,“简默,那天你听到韩思远他们嚼舌根,却无动于衷,为什么?”

简默愣住了。

他该怎么和面前的少年讲,他支离破碎的、不堪的曾经呢?那是他最丑陋的伤疤、最难愈合的隐痛啊。

意料之中的沉默。陈敬自嘲地想。

是的,翻篇了,明明翻篇了。但此时此刻,陈敬却不能再哄骗自己了。

简默那时的无所作为,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陈敬心里,陈敬麻痹自己不去多想、不去猜忌、不去怀疑。自始至终,陈敬交予简默的,都是满心满意的赤诚啊。

陈敬看着简默紧缩的瞳孔,艰涩地开口,“因为你不想为了我而招惹麻烦,因为我不值得,是吗?”

“……怎么可能?”

面对着彷徨又悲伤的陈敬模样,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简默心软、心疼又心碎。

他在拐角处苦涩又疼痛的犹豫,面对段老师不舍又无奈的妥协,明知陈敬受伤却被彦清拦下时的无力和焦躁,始终在他心头萦绕、如影随形的自卑、贪心和折磨,该怎么向陈敬坦明呢?

——连他自己都没能明晰。

简默很清楚,沉默是最坏的选择,但让陈敬知道这些,只会比最坏更糟。

两人间的气氛太过窒闷,公交车恰好到了站,陈敬觉得心烦,挤出人群从后门下了车。

简默匆忙地想要拉住陈敬,却已经来不及追上,只能看着车门在面前缓缓合上。

陈敬的背影太过决然,隔着玻璃,瘦削又孑然。

简默在下一站跑下车,举目四望,却只看到人潮汹涌、车潮如织,他身溺其中。

陈敬可能在任何一个岔路口、任何一条小道。上帝投下骰子,简默在命运的概率里失去了方向。

简默心事重重地乘了下一班公交车,回家时,惊讶地发现父母都在家。简父和简母都是从政人士,平日里忙于事务,早出晚归。

简母看了眼时钟,“你回来迟了。”

简默抿了抿唇,眼角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我错过了班车。”

“我和你父亲接到了上级的调任通知,等你这学期结束,我们就去岸城。”

简默愕然地愣在原地,简父满怀歉意地说,“抱歉,但是……”

简父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是一份转学手续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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