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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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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听过了万沁扬身上沉重的暗色,莫名觉得背负上了听众的责任。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陈敬有意地在学校帮万沁扬一些忙,比如辅导英语语法。

陈敬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万沁扬也坦然接受陈敬在学业上的提点。但在有心人看来,就带上了暧昧的色彩。

毕竟,两人在学校里的交际都很浅,没什么人深入接触过他们,于是在他人看来,这就成了一折喜闻乐见的青春校园故事,主角是帅气叛逆少年和高冷学霸少女。

彦清听到流言时都要气结。自从他在楼道口和陈敬的那次不愉快,陈敬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在学校里还躲着他。结果,彦清再次得知陈敬的近况,又是通过流言。

终于,在一次周五放学后,彦清逮住了陈敬。周五不用上晚自习,陈敬打算和万沁扬一起去一趟城中村。陈敬单肩背着书包,靠在教室门口,等万沁扬收拾书包。

走廊上来往的人很多,彦清凑过去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问:“陈敬,你和万沁扬什么情况?”

陈敬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对流言一无所知,疑惑地反问,“什么?”

彦清狐疑地皱眉,“你非要我挑明吗?”

陈敬愣了愣,非常困惑。

彦清见陈敬的模样不像作伪,简单地讲了一下来龙去脉。陈敬失笑道,“压根没这回事儿。”

所以,流言只是空穴来风。彦清别扭的心情平复了些,但还是很失落,“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既然你找到了愿意倾诉的朋友,那也很好。”

陈敬淡淡地看着彦清,一时有些陌生,他和彦清竟然都疏离到这种程度了。在陈敬经历急转直下的变故时,彦清又在经历什么呢?他们对彼此来说,生命里有了太显眼的空白,已经不在一个步调上了。

万沁扬背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走出来,陈敬便直起身跟上,淡淡地留下一句,“那……我走了。”

陈敬走远后,彦清又忍不住喊了声,“陈敬!”但陈敬没能听到,彦清也没再追上来。

陈敬和万沁扬一起走到公交车站,从书包里拿出小型摄像机。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深秋时,街道上还会积着枯黄的落叶,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了。没有了树叶罅隙形状下的阳光,连柏油路都单调起来。

放学后,学校门口很热闹,小吃店和奶茶店前都排着长队,许多同学结伴聊天。陈敬穿得单薄,长袖外面套了一件挡风外套,但身处这样的热闹中,也不觉得冷。

前段时间,陈敬向赵余徵学了摄影。陈敬发现,记录生活是一件能让他重拾热情的事情,于是随身带着小型摄像机。不为了拍出多么有意境的画面,更多是单纯的记录。

深秋里踩着落叶的狸花猫,一缕午后投在书本上恰好的明亮阳光,晚自习后圆润明净的一轮月亮,大雨倾盆后泛着灯光的操场。

陈敬用镜头来记录他渐归平淡的生活。

陈敬举起摄像机,拍下街旁光秃秃的树木,“等到来年春天再拍一张,就能直观地感受到复苏和新生了。”

万沁扬笑了,“你好文艺。”

和陈敬渐渐熟悉后,万沁扬也开始露出笑容。陈敬把镜头对准万沁扬,淡淡地说,“来拍一张吧。”

万沁扬不太习惯镜头,伸手虚虚地拢住陈敬的镜头。而陈敬及时摁下快门键,留下的照片里,女孩白皙的指缝间,是她明媚的笑眼。

十二月底,为了跨年,骋阳举办了一次小型活动。公告栏前的走廊上悬空串了几条长绳子,学校在一旁提供了笔和便签,同学们可以自行写下新年心愿,串上长绳。

陈敬闲来无事,在课间去了走廊。走廊上聚集了不少人,有人抵着墙,拿马克笔写心愿,有人正在串上绳子。更多人在看别人都写了些什么,读到有趣的,还会喊来朋友一起看,气氛暖烘烘的。

陈敬也拿了马克笔写下他的心愿。但与其说是心愿,不如说是对未来的承诺。受到城中村孩子们的影响,陈敬萌生了参加支教的想法。

陈敬只写了这么一个心愿,没有署名,在一众希望中考顺利、金榜题名的心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敬个子高挑,挂得比较矮的绳子已经串满了,他就抬手串在了最高的一条绳子上。

旁边有个女孩子找不到能串的空位,也够不到更高的绳子。陈敬淡淡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女孩子听到陈敬的声音,一个激灵转过头,陈敬对她依稀有些印象——岳梓桐。岳梓桐大大方方地把心愿卡递给陈敬,“谢谢你。”

陈敬接过,串在了最高的绳子上,和女孩说,“据说挂得越高,越容易被神明看到,也就越容易实现心愿。”陈敬笑了笑,“祝你得偿所愿。”

陈敬收回手,心愿卡被风吹得转了一圈,最终停在写着字的那一面。岳梓桐写着,“新的一年,祝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万事胜意。”

岳梓桐轻声说,“你也是呀,陈敬。”

期末考试时,陈敬状态稳定,依然留在年级红榜上。班主任看到陈敬改过自新后的冲劲,分外欣慰,在全班面前着重表扬了陈敬。

陈敬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的表扬,却心烦意乱——学期结束后的家长会,谁来参加?

陈莺留居国外,外婆身子孱弱,经不起久坐,不便出席。而釜滨的人,陈敬压根不想考虑。

如果,让朋友伪装成长辈参加……陈敬抿起嘴盘算一遍。赵余徵在期末忙得飞起,肯定抽不出空;澹台柘最近在澳大利亚,享受南半球的夏天,没听说有回国计划。

陈敬左思右想,想到了眼下唯一的人选。

初三课业紧张,陈敬很少再去伊甸园,和曹岑东都快要处成网友。于是,陈敬这次赶着晚场,在打烊前走进伊甸园的时候,曹岑东颇为意外。

但让曹岑东更意外的是,陈敬诚恳地请求道,“东哥,你能不能帮我参加家长会啊?”

曹岑东耐心地听陈敬解释来龙去脉,又听陈敬一板一眼地分析为什么他会是眼下的最佳人选。他无奈地摆摆手,“行呗。小孩,你可真会给我添事儿。”话是嫌弃的,语气却很宠溺。

曹岑东问,“你现在还在做音乐吗?”

陈敬默了默,“没有了。四合院的钢琴坏了,钢琴也很少弹。”

曹岑东拍了拍陈敬的肩膀,“喏,伊甸园的钢琴,永远欢迎你来。你就这么不做音乐了,不觉得可惜吗?”

陈敬垂下眼睫,淡淡地说,“我是讲故事的人,如果我自己都不能相信美与爱,又该怎么让我的听众相信?”

曹岑东摇了摇酒杯,否定道,“为什么故事一定要关于美与爱?创作的主题包罗万象。”

“因为我愿意是这样,也希望是这样。”

曹岑东看着陈敬执拗的模样,笑着放下酒杯。纯粹的、可爱的、还相信着童话的小孩。

曹岑东参加完家长会后,打电话问陈敬,“你打算上哪个高中?”

陈敬之前在戚爷爷家里和万沁扬聊过这个话题,他现在的回答依然笃定,“当然是陇城最好的高中。”

陈敬正在四合院浇水,单手拿着手机,听曹岑东讲家长会的重点。无非是鼓励中考最后半年的冲刺,寒假不能懈怠,陈敬的耳朵都要起茧。

此外,对于创新班的学生来说,比起中规中矩的中考,更重要的是各个高中在四月份进行的自主招生。

陈敬凑近梅树,看含苞待放的艳红花苞。他顿了顿,想到万沁扬当时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的高中志愿到底是什么。

初三的寒假原本就放得晚,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过年,陈敬打算在除夕前的日子见见朋友,之后就安心留在家里学习。

陈敬没有竞赛经验,在自主招生里没有什么优势,只能再多花些功夫钻研,弥补空缺。

戚爷爷要回老家过年,和家里的小辈团聚。陈敬趁戚爷爷还留在陇城的日子里,先去了一趟城中村,带着大大小小好几包年货。

陈敬把年货放在门口的架子上,见戚爷爷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箱子。戚爷爷也不和陈敬做无谓客气,既然是小辈的心意,他不扫兴。

陈敬在来城中村的路上,发现周边的一圈地域都被圈起来,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顺口和戚爷爷提了一句。

戚爷爷说,“我听老钱说,城中村这块最近好像在企业竞标,具体情况尚不明朗。”

竞标?陈敬挑了挑眉,没有多想。陇城寸土寸金,总有地方在迭代换新,企业竞标并不奇怪。只是,城中村都是弃置已久的老区了,怎么建设才能重焕生机呢。

戚爷爷拿出棋盘,招呼陈敬过来,“新年前再下一局,输赢不论。”

陈敬在戚爷爷对面坐下,狡黠地笑道,“输赢不论的意思是,您输了不论,我赢了不算?”

戚爷爷捻着花白的胡子,被戳破了也不恼,乐呵呵地说,“有你陪我下棋,我快意得很,这才是输赢不论。”

戚爷爷等陈敬先落一子,慢悠悠地说,“从前,是我爱人喜欢下棋,我陪着她,怎么也下不过。”戚爷爷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他落下一子,谦虚地摊了摊左手,等陈敬的下一步。

陈敬边下棋,边听戚爷爷讲陈年往事。麦穗上的小雀、树荫下的稻草帽、穿梭在田野里的追逐和粒粒皆辛苦的汗水,是两位朴实又勤奋的农间夫妻的平淡生活。

戚爷爷家里挂着一张年轻的女性遗像,但戚爷爷从不提自己的事情。此时,在临近新年时回忆旧事,大概是触景生情,追悼亡妻。

陈敬以为会听到戚爷爷讲失去爱妻的疼痛,但戚爷爷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这些年来,她在天上,应该过得很好。”

陈敬垂眸,摩挲着手指间的棋子,鼓起勇气说,“戚爷爷,初一的时候,我失去了我最爱的长辈,是我的外公。我……一直都很痛苦,走不出那段阴影。”

戚爷爷的目光慈和又清醒,“孩子,我才疏学浅,没有能让人醍醐灌顶的智慧。”

戚爷爷落下一子,此时局势已经明朗,陈敬的黑子已呈颓势,“但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人不可避免会失去,但失去,有时也会给人收获。”

陈敬疑惑地敛眉,“收获?”

戚爷爷神秘地笑了笑,“我年轻时失去了一次机会,让我和当年的理想失之交臂,但如果不是那次失去,我不会遇到我的爱人。”

陈敬萌生了好奇,“是怎样的故事?”

戚爷爷落下最后一子,笑道,“这回是你输了,听不到故事咯。”闻言,陈敬悻悻地把棋子放入棋篓。

戚爷爷说,“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再和你讲讲。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戚爷爷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陈敬,“小辈的年货不能白收,老人家的一点小心意,收着吧。”

陈敬便不客气地收下,“谢谢戚爷爷,那我就等您下次的故事了。”

离开前,陈敬在门口顿了顿,又转身向戚爷爷深深地鞠躬,“戚老师。”没有多余的话,陈敬想,戚爷爷会明白他的意思。

戚爷爷摆摆手,笑道,“快走吧,天色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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