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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无尽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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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敬又来了一次城中村。

这次不是为了戚爷爷,他今早就已经离开陇城了。昨天离开时,陈敬碰到了城中村的孩子,他让小孩子转告其他人,他明天还会来,让大家下午都聚在工厂的小教室里等他。

陈敬拎了一大包的巧克力和糖果过来,他昨天在超市里扫荡了许多口味,希望孩子们能喜欢。

陈敬刚走进工厂,小教室里就此起彼伏地响起“陈敬哥哥”的喊声。

因为备考期末,陈敬已经有段时间没来给孩子们教英语,现在再见,陈敬惊讶地发现有些小朋友又明显地窜了个子。

陈敬拆开糖果包装,用哄孩子的语气拖长音调说,“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着,一个女孩子问道,“陈敬哥哥,如果我们回答得好,你是不是就会给我们糖果呀?”

陈敬笑着说,“不是哦,都会给的。糖果不是回答问题的奖励,是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陈敬花了一整个下午陪孩子们聊天和玩耍,听他们讲新年的心愿。离开时,孩子们的口袋里都鼓鼓囊囊地装着糖果,先和陈敬拥抱一下,再脚步轻快地离开。

到最后一个小朋友时,陈敬的左腿蹲得有些麻,换成了右腿,再拥抱了他小小的身子,“小天,新年快乐。”

陈敬看小朋友撇着嘴,一副很失落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小天带着哼哼唧唧的哭腔,“陈敬哥哥,我要和爸爸妈妈离开这里了,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陈敬顿了顿,用手指擦掉小朋友脸上的眼泪,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但哥哥可以和你保证,如果以后再见面,哥哥还会记得你,好吗?”

小天眨巴着泪眼,乖巧地点头,“好的,我也会记得陈敬哥哥的!”

接下来的两天,陈敬去见了曹岑东和赵余徵,又和安德森通了电话。

快到新年,曹岑东在Tempo上出了一张新年的EP专辑,伊甸园的生意忙碌,现在已经颇有老板的模样了。

而赵余徵被他的名导老爹拉在身边学习,和陈敬见面的时候是一副被榨干的苦兮兮的样子。

闲谈时,赵余徵说,他打算以后开一家咖啡馆,陈敬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两人一起定下了“吟游诗人”的店名。

赵余徵笑着拍了拍陈敬的肩膀,“以后店里放你的曲子。”

安德森有个相恋多年的男友,两人分分合合,现在处于复合后的热恋期,正在德国度假。

安德森在电话那头说,“动荡的、脆弱的、捉摸不透的爱情让我着迷。”

陈敬淡淡地说,“小心被PUA。”

安德森习惯了陈敬冷漠的砸场子,“你对浪漫过敏?”他顿了顿,揶揄地笑道,“噢——忘了,你应该还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吧?”

陈敬无言片刻,“你是不是被你男朋友带偏了,英语有一股子德味,挂了。”

陈敬挂断安德森的电话,恰好走到了夜市馄饨店前。

万沁扬和往常一样坐在收银台,边听MP3边包馄饨,阿姨在后厨煮馄饨。万沁扬头发又长了,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防止低头时头发遮住视线。

万沁扬预感般地抬头,看到陈敬,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吃小馄饨。”陈敬双手插着裤兜,看到万沁扬的MP3正在播放沈深爵的歌。

万沁扬去后厨和阿姨讲了一声,回来后状若无意地说,“听说,你给孩子们送了糖。”

陈敬点头,“你很喜欢沈深爵?”

万沁扬笑了笑,“嗯,他的歌很好听。”万沁扬带好塑料手套,低头拿了一片馄饨面皮,“以后,我想去看一次沈深爵的演唱会。”

陈敬单手撑头,想到沈深爵现在签在澹台家的公司名下,淡淡地带了笑意,“会的。”到时候,就让澹台柘送几张内场票。

阿姨端来馄饨时,万沁扬恰好出门购置馅料的食材。

陈敬说了声谢谢。阿姨还记得陈敬,温和地笑道,“沁扬现在见着笑得多了。我看她在学校和你走得近,谢谢你照顾我家沁扬了。”

陈敬回忆了一下,发现万沁扬最近确实笑得更多了,而不总是和以前一样的寡淡。陈敬摇摇头,客气道,“阿姨,是我该谢谢您和万沁扬。”

阿姨笑了笑,又回了后厨。陈敬吹着勺子里滚烫的馄饨,眼前是热气腾腾的蒸汽,耳旁是店里嘈杂热闹的人声,身旁围着空调暖气,隔开了冬日的寒冷。

陈敬吃完时,万沁扬还没回来,他便把放在口袋里的MP3放在收银台的角落,万沁扬坐下就能看到的地方。

原来的包装很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陈敬便拆了包装,尤其是把价位条扔掉。虽然万沁扬有心就能查到价格,但陈敬还是希望,她看到礼物的第一眼时,是纯粹的惊喜和开心,而不是为价格感到压力。

陈敬留了一张便签,“新年快乐。陈敬。”

如果能用一点钱换来别人的快乐,让他手里留下余香,陈敬觉得很值得。虽然这么讲很不真实,但的确,陈敬手头最阔绰的就是金钱。

陈冶先觉得找到了补偿陈敬的方法,那就是在物质方面最大程度地满足陈敬。

陈冶先不吝啬给陈敬银行卡,卡里的钱水涨船高,数字堆砌得令人咋舌。除此之外,陈冶先还定期往四合院送昂贵的衣物。知道陈敬执意留耳洞后,陈冶先也不再反对,甚至还找人设计定制了不少私人款,像是在纵容陈敬的一切行为。

陈敬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只觉得无力又可笑。他平时最花钱的一样开销,就是救助流浪动物,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平均标准,并不怎么挑剔。银行卡里的数字再好看,都和陈敬的生活相距甚远。

缺席的亲情,原来是可以用金钱弥补的吗?可惜他不是澹台柘,没那么识趣,也做不到风轻云淡。

陈冶先一直希望陈敬去釜滨过除夕,但陈敬看到消息后一直搁置着,没有回复。如果他去了釜滨,那外婆怎么办,留老人家一个人在四合院过年吗?真是彻头彻尾的虚伪客套。

这个寒假,陈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釜滨应付塑料一样的亲情,干脆不打算耗费精力。

除夕那天,陈敬早早起来,陪外婆去一趟寺庙。外婆手上串着佛珠,跪在佛像面前,虔诚地吟诵。住持双手合十向外婆鞠躬,外婆起身时,陈敬上前搀扶。

陈敬扶着外婆走出寺庙时,听到一阵清晨的风吹响檐廊上的风铃,清脆悦耳。

随后,陈敬陪外婆去菜市场,买年夜饭的食材。尽管只是两个人的年夜饭,外婆还是想准备得丰盛些。陈敬不想让外婆多操劳,最后还是他亲自下的厨。

陈莺打来了视频通话,语气轻快,面色红润。陈敬也放下心来,还有闲心打趣,问李途赫叔叔是不是就在她身边。

年夜饭前,外婆先用上好的鲜果贡给外公,茶酒各斟了一小杯,洒在四合院庭院的地面上。

陈敬嗅到了梅花香,清寒幽远,“外婆,梅花开了。”

外婆笑了笑,“前两天开的花,你最近不着家,竟然才知道。”

陈敬这几天的确忙着见朋友,他笑着摇外婆的衣角,“外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多陪陪您。”

外婆布满皱纹的手覆上陈敬的手背,轻轻地抚了抚,“不用总围着我,我有我的朋友。你也是,要多和朋友们走动。”外婆在乌桕巷有一群结识多年的好友,经常约着一起遛弯、听曲、唠家常。

外婆笑道,“敬敬,你变开心了。”

陈敬顿了顿,半晌才轻笑了一声,带了些释然,“……是吗。”

外婆熬不动夜,陈敬照顾外婆睡下后,意外地接到澹台柘的电话,约他一起除夕夜守岁。陈敬给外婆留了消息,澹台柘的司机来了四合院后,陈敬便去了LOLLIPOP。

陈敬推开LOLLIPOP的门,空空荡荡,只有门口的安保人员。保镖认出了陈敬,语气板正地说,“少爷说让您上顶层。”

这是陈敬第一次来经澹台柘改造过后的LOLLIPOP,周遭充斥着奢侈华丽的元素,看起来绚丽得热闹,但此时空无一人,只显得落寞。

只有一座电梯是运行着的,改成了全透明式,内设的灯光璀璨。电梯底下是隔开的巨大水族缸,陈敬没有急着摁下顶层的按键,蹲下身看澹台柘养了些什么。

陈敬眯起眼,在幽深的海洋蓝里,看到了一只小型鲨鱼,它缓慢地穿梭在人造海草里。

突然,电梯猛地下坠,陈敬重力失衡地扶住地面。水族缸里有专供电梯下行的透明轨道,此时的电梯好像成了个胶囊,陈敬被包裹在胶囊里,沉浸在水族缸中,和鲨鱼只有咫尺的距离。

陈敬和鲨鱼对视的下一刹那,电梯又缓缓上升,鲨鱼在陈敬脚下追逐地露出了利齿。

电梯一直升到了顶层,陈敬出了电梯,看到澹台柘陷在沙发里的背影,他用两根手指捻着手中的遥控器转圈。

电梯里没有下降的按键。陈敬走到澹台柘旁边,“是你操控的电梯?”

澹台柘颇有兴味地看陈敬,“嗯哼,我的私人电梯。我看监控里你对安妮很感兴趣,就让你好好看看咯。”

陈敬对澹台柘时常的恶趣味习以为常,只是点了点头。

澹台柘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笑眯眯地问,“你不害怕,也不生气?”

陈敬淡淡地瞥了眼澹台柘,“你会让我在你这儿出事?”

顶层被布置成了澹台柘的试衣间和卧室,面对陇城河和市中心的那一面,是巨幅的落地窗。澹台柘对智能下了指令,“星光灯。”

落地窗和整座房间便开始闪烁黑夜星空的景象,美轮美奂,分外逼真。陈敬的脸庞也映上了这份人造的星光,眼眸里星光熠熠。

澹台柘举起高脚杯,隔着红茶色的酒液看陈敬的侧脸,用法语说了一句举杯。

陈敬淡淡地勾起嘴角,“长岛冰茶?倒是适合你。”无论是基酒中的伏特加和朗姆酒,还是长岛冰茶的暗语——追求新鲜感。

澹台柘饮了一口,突兀地换了话题,“陈敬,你变得不一样了。”

这话听着像是要开始青春疼痛的煽情,陈敬有些嫌弃地撇了下嘴角,惹得澹台柘大笑起来。

澹台柘的酒柜里摆满了价格不菲的酒品,唯独多了一盒椰汁,想也知道是为谁准备的。陈敬打开酒柜的玻璃门,避重就轻,“我是剪了短发,也不戴耳钉了。”

澹台柘左臂搭在沙发上,转头看陈敬倒椰汁的背影,揶揄地笑道,“所以,你左肩上的纹身没洗?”

“你怎么知道在左肩?”陈敬抬起头,目光锐利。

澹台柘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无意间看到了。啧,小少爷的纹身很野啊。”

敢情澹台柘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呛他?陈敬冷哼一声,“野?那还是比不上你。”最近,和澹台柘有关的八卦天天挂在热搜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流量明星呢。

澹台柘笑了笑,稍微露了正形,“陈敬,真的,你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我或许该说,这看起来是个好现象。”

陈敬淡淡地笑,拿高脚杯装椰汁,款款走过来。澹台柘手边放着一本叶芝的诗集,陈敬拿过来,翻到了书签夹着的一页。

——“在无怨无悔的日子里恨吧、爱吧。永恒横亘在你我之间;我们的灵魂是爱,是一场无尽的告别。”

陈敬看向标题,轻声读道,“蜉蝣。”陈敬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有兴致读这种书?”

“哦,前女友送的。”

嚯,前女友?陈敬忍不住笑了。澹台柘知道陈敬在笑什么,恹恹地啧了一声。

澹台柘现在的流量毫不亚于娱乐圈艺人,但他的性质又和后者完全不同。澹台柘是带着“澹台家”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空降澹台娱乐公司的高层,俨然成为了某种形象代言人。

澹台家虽不是臭名昭著,但招惹了娱乐圈的腥风血雨,名声总不会太好听。澹台柘行事高调,加之近几年网上的仇富心态甚嚣尘上,澹台柘的一举一动都能掀起流量风暴。

而澹台柘也丝毫不辜负如此高的曝光度,遂了媒体的愿,身边的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又反手签入旗下公司。

因此,大众也怀疑,谈恋爱只是个噱头,澹台柘实际上在为公司应聘新人。有网友戏称,澹台家底下已经够出道一个女团了,团名就叫“前女友联盟”。

最近,让澹台柘“大糗”的热搜关键词,也和他传闻中的前女友有关。

据狗仔爆料,该女星和澹台柘拍拖一个月,拿到了一个爆剧女二的资源,然后就把澹台柘踹了,转头和秦家的娱乐公司签了续约。更有意思的是,爆料当晚,澹台柘还被狗仔拍到,在电影学院外和绯闻新女友约会。

舆论闹翻了天,又恰逢新年,大家都歇在家,有空上网凑热闹,一时间,各种表情包和热梗层出不穷,热度居高不下。

陈敬学澹台柘,笑眯眯地问,“真像网上说的那样?”

澹台柘懒懒地说,“媒体的话,你也信?”

当然不信,陈敬看了那么多陈冶先、陈莺和赵瑾的花边新闻,没见过一篇实在的。陈敬安慰道,“不用太在意。”

等热度散去,人们作鸟兽散,很快就不会再有人提起。就像现在,陈冶先又重新淡出大众视野,不会再有人关注。

澹台柘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意?随他们讲好了。”

澹台柘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人像软了骨头,说的话却硬得硌人,“因为我姓澹台,所以在大众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不过,也多亏了我姓澹台……”他说到最后,只是轻笑了一声。

陈敬之前听赵余徵说,澹台柘小时候并不那么受澹台老爷子的喜欢,现在相当剑走偏锋,却很受重视。陈敬垂下眸,只是喝椰汁,没有出声。

澹台柘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繁华夜景,陇城河对面大厦的巨屏LED灯上闪烁着五彩斑斓的新年祝福。澹台柘回头问,“陈敬,你对爱情有什么期待吗?”

陈敬挑高了眉,这可不像是从澹台柘口中说出的问题。“你呢,你有什么期待?”

澹台柘耸耸肩,“没有啊。”他又浑不在意地笑了,“就是因为没有,我前女友才送了我一堆诗集。她还说,就我这样的,以后肯定要孤独终老呢。”

这话也不像澹台柘那些圈内绯闻女友会说的话,她们不敢对澹台柘这么肆无忌惮。陈敬翻了翻手里的叶芝诗集,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你前女友,是谁?”

澹台柘说,“你知道她的。”

他知道的?陈敬有些犹豫,从他印象的绯闻前女友里找了个咖位大的,猜了一位年轻影后。

澹台柘“噗嗤”地笑出声,不置可否,“聊完我了吧?说说你吧。”

陈敬还真没想过这种问题,只好硬着头皮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平平淡淡吧。”温柔平和地相守,认真过好眼下的生活,就足够了。

澹台柘挑眉道,“就这样?年轻人不该追求点海誓山盟之类的?”

陈敬被逗笑了,学澹台柘说话,“海誓山盟,你也信?”

澹台柘的神情不像相信,但也不像贬低,淡淡地说,“……爱是奢侈品,可遇不可求。”

陈敬站在澹台柘身边,看窗外的夜景,才意识到陇城下雪了。又细又小的雪籽,飘在空中像雨一样。陈敬突然想起什么,“你叫我过来,是让我陪你守岁?怎么不和家里人待在一起。”

澹台柘轻哼声,“明知故问。”

陈敬笑了一声,“新年快乐啊,澹台。”

零点的时候,陈敬收到了彦清的消息,“陈敬,新年快乐,祝你天天开心,自招顺利。”

彦清已经不再祝他们友谊长青了。陈敬垂下眸,在手机界面编辑了很久,最后也只是客气地回了一句祝福。

陈敬轻叹一口气,他也不能从容地说出那样的祝福。

陈敬看着窗外的初雪,想到了两年前陇城下的那场早雪。

简默共享他的耳机,刻意缓下脚步等自己跟上。回家后,陈敬捧着五人的大头照,在照片后面写下,“希望我们一直好好的!”

陈敬已经不太能具体地回忆起那个沉默、内敛、好看的少年。他经历了跌宕起伏的波折,经由岁月洗礼,生活崭新,已经看不到旧人的痕迹。

——“一场无尽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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