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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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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杜赫宣牢房的时候,乐绥突然停步,问身后跟着的陈逊:“大理寺可有秘审之处?”

“这......”

陈逊沉吟了一会儿,方要开口便被萧择益截过话头:“素来听闻大理寺有两条道,贵人们走通天道,重刑犯走奈何桥,灵台郎矜贵,方才我们自然是走通天道过来的,只是不知这奈何桥上可有灵台郎方才问的地方?”

陈逊只能苦笑:“......节度使明察,确有此处,之前给事中也是在秘牢里审的杜赫宣。”

听他这么说,乐绥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头看向他,直看得陈逊心下越来越慌,才听见灵台郎吩咐:“那就把杜赫宣仍是提审到之前世子提审他的那间秘牢,”他用笃定的语气问陈逊,“给事中应该是在同一间秘牢提审的杜赫宣吧。”

陈逊听他这话就心知不好,后背上隐约有冷汗划过,忙应道:“诺。”

于是乐绥在距离杜赫宣牢房十余步的地方兜了个弯儿,没有进去,又转向了秘牢。

陈逊叫了一个小吏给他们带路,自己则亲自去提杜赫宣。

离方才的牢房远了,乐绥忽然听到身后的萧择益发出一声轻笑,他并未回头,问道:“节度使突然发笑,是觉得我方才处理得可笑?”

萧择益忙澄清:“非也,陈逊虽确有才干,但自矜身份,对灵台郎亦是多有隐瞒,方才灵台郎的威风发的恰到好处,此刻大理寺少卿都肯亲自去为灵台郎提审犯人了,可见灵台郎方才处理得极为妥帖。”

萧择益此话虽然听来仍难掩促狭之意,但是乐绥清楚他话中多次强调灵台郎三字所传递的意思,自己虽得皇帝指派主查此案,但皇帝却没有给自己一个令人信服的身份。

俞伯韶即使不是门下给事中仍是从一品王世子,官阶远高于大理寺众人,而乐绥虽是梁王独子,却并非嗣王,身上最高的品阶居然是朝议郎这个散官官阶,方才大理寺众人给他行礼都行的颇为别扭。

乐绥与萧择益自然清楚女皇迟迟不肯给他赐世子之位的原因,但在旁人看来,这就意味着乐绥在此案中不过是个好看点的摆件儿,大理寺少卿陈逊与河西节度使萧择益,一个主职相关,一个手握兵权,此二人才是案子的关键人物,而显然,陈逊本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乐绥非常清楚萧择益言谈间确乎是为自己考量,但总能从中品出一丝对待自己家初通人事的弟弟的宠溺,一时间发作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能又一次权当没听见。

而当两人走到秘牢,引路的小吏退下之后,萧择益那句轻声的喟叹则令乐绥明白自己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只听这人语气中不无遗憾地轻声道:“从前那么小的一个奶娃娃,怎么转眼间就长得这么大了。”

乐绥甚至能感觉到河西节度使那种幽怨的目光如有实质地钉在自己的后背,他不可思议地回头,想看看这人得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能说出这句话来,门口处突然传来陈逊的声音:“灵台郎,节度使,人带到了。”

乐绥长长地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方才转头看去,对陈逊点了点头:“你先去吧,我若有事会让鹤祐去请少卿。”

陈逊皱眉,上前一步:“我乃......”

萧择益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景铄,把人绑过来。”

紧接着鹤祐上前一步,背影把陈逊完全挡了起来,进秘牢的时候甚至随手关上了牢房门,然后走到侧边桌子前开始往外掏笔墨纸砚。

牢房门虽什么都遮掩不了,但陈逊自恃才高,何曾受过如此轻视,只能拂袖而去。

乐绥看着眼前的犯人,虽然看不到人的情状,但观其生气,此人并不似外界传言的一样只剩了一口气吊着,反而状态良好,他问:“杜赫宣?”

“哟,”这人一说话就显出了中气不足、体虚火旺之态,“怎么,今天换人审了?节度使竟也从河西来了,是想亲自送我上路吗?”

萧择益对他的挑衅毫无反应,而乐绥也眉目不动:“你很想念给事中吗?”

杜赫宣感觉一阵牙疼:“可别!小郎君,你可不知道,那位爷可是真邪性,怪不得在头上系一条红抹额呢,真他娘的是是厉鬼讨债来了。”

乐绥笑了笑,没有搭腔。

这时鹤祐已经铺好了纸:“郎君,准备好了。”

乐绥于是往椅子上一靠:“杜赫宣,把你从授官以来每年考课的经历从头至尾说一遍吧。”

“从头至尾?”杜赫宣显然有些错愕,“我说小郎君,看你年岁小,怕是不了解朝廷考课吧,我授官已经是太|祖朝的事了,这一年年说下来,怕是到晚膳时候也说不完,小郎君你细皮嫩肉的,恐怕挨不得饿吧。”

萧择益原本坐在乐绥身侧笑呵呵地,听他说完话,眼神渐渐变了。

乐绥却丝毫不理会杜赫宣似有若无的挑衅,只是平静道:“说吧。”

很快,杜赫宣就体会到了这位他原本轻视的小郎君的厉害之处。

与俞伯韶不同,乐绥问案从来不动刑,他只是在杜赫宣叙述的过程中让他在任何时候停下来,然后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如果问不出来他也从不动气,只是语气平静地再问一遍、十遍、数十遍,直到杜赫宣受不住说出他认为合乎情理的答案为止。

就这样细细地问,问完杜赫宣这二十几年的考课之后已是月上中天了,其间景铄还出去取了两趟膳食,也不知萧择益的人去哪里寻的厨子,饭菜色香味俱全,对一天滴水未进的杜赫宣更是一种折磨。

“画押吧。”乐绥从鹤祐手上拿过供词,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放到杜赫宣眼前,正待把手中的笔递过去,就听杜赫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有印泥我怎么画押啊?”

乐绥的动作一顿,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印泥。”

杜赫宣皱紧了眉头,只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官儿还不如从前那个阴晴不定的世子爷呢,做个事情磨磨叽叽的:“对!印泥!没听过吗?红的,以朱砂制成,按手印用的!你到底是不是大理寺的官儿啊!”

乐绥对他的语气毫不在意,微微侧头,萧择益便非常上道地拿着一方印泥走了过来:“大人。”

乐绥伸手将要接过来,萧择益却自行把东西递到了杜赫宣身前。

乐绥看不到他的神情,因而不知道节度使虽然唤他的语气中还有笑意,面上却肃杀的很,一双眼睛仿佛淬了冰,明明也没有什么动作,却令杜赫宣觉得自己的命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甚至渐渐发起抖来,赶紧在印泥中蘸了一下就按上了手印。

乐绥感到手中托盘一重又一轻,表情更加若有所思:“你不看看这个证词吗?”

杜赫宣正被萧择益吓得心烦意乱,随口道:“不看。”

乐绥却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不怕我随意罗织一些罪名写到上面?你可是已经画押了。”

杜赫宣闻言大怒,骂道:“他娘的你敢?你这小娘皮不声不响地怎么净出阴招?你他娘的在上面写什么了?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给老子罗织些劳什子的罪名,老子遭人砍了头做鬼也不......”

他正要说出些狠话来威胁乐绥,萧择益出手如电,一下子卸掉了他的下巴,令他口不能言:“倘我再听到有人对郎君出言不逊,我保证砍头会是他能想到的最轻易的死法。”

杜赫宣恐惧到尽头反而生出几分蛮勇来,即使说不出话也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萧择益见他如此,反而笑了。

萧择益爱穿缺胯袍,凡出门必佩蹀躞,其上置蹀躞七事,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杜赫宣的,右手缓缓探向腰侧,方握住一把镶嵌着宝石小刀的刀柄,乐绥忽然开口:“杜刺史应该知道的吧,节度使见过的血可以染红西京的护城河。”

萧择益的手一顿,轻声笑了一下,方才崩紧的肌肉骤然松弛下来,他把刀缓缓放开:“你应该庆幸,我用的是杀人刀,从不像这大理寺的人一样割些皮肉吓唬人,所以郎君方才是救了你的命。”

这时杜赫宣忽然大声的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急促的喘息,紧接着在场两人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杜赫宣身上传来,此人竟是刚刚被萧择益骇得忘了呼吸,骤然放松之后便失禁了。

萧择益斜睨了他一眼,随手朝门口处挥了挥,他的亲兵景铄便进来将人架走了,而鹤祐则收拾了笔墨同供词,然后脆生生道:“郎君,我收拾好了。”

萧择益转头打量了乐绥这个书童两眼,见他尚待着两分稚嫩的脸上神色寻常,显然是未曾被刚才的情状吓到,甚至还能对他家主子笑得毫无阴霾,不由得挑了挑眉。

乐绥同萧择益从大理寺秘牢中出去,萧择益周身的戾气和威势尚未完全收敛,陈逊原本想迎上来问些什么,见他情状,思虑再三只是跟在两人身后将人送出了大理寺。

前面的两个人则对他视若无睹,面容严肃地低声交谈,唬得周旁的人皆以为两人在商谈案情不敢靠近,而实际上两人商量的确乎是有关“灵台郎如何归家”的“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乐绥是萧择益的养成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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