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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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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王的人必然已经将把人跟丢的事报上去了,如此僵持并非长久之策,乐绥思量一二,决定最后诈这人一次,纵然是错了也比看一个锯嘴的葫芦好。

于是他问:“陈少卿伤得比你重多了,怎么,在杜赫宣的影子里藏得太久,倏忽间走到日光下,还需要身边有个熟人才行?”

前一句是陈述事实误导任漳陈逊回府中修养去了,而后一句则是乐绥的猜测,猜这个所谓“尹长史”的“尹”字,实则是“隐长史”。

乐绥这一句出口,满室寂静,景铄、王清君均紧紧盯着榻上之人的反应,连萧择益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朝那一侧偏了偏。

终于,众人瞩目中的任漳脸上的轻松之意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破了侥幸后的恼羞成怒:“影子?谁是谁的影子?杜赫宣是我的影子!我才是辖制鄯州之人!我才是真正的鄯州刺史!杜赫宣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傀儡!”

乐绥不待他喘气,步步紧逼:“可是最终问斩之时,杜赫宣才是罪臣,而你,不过是个罪民罢了。”

萧择益也接话:“不仅名是他的,便是鄯州之权,也并非真正在你手中,否则杜赫宣的荒唐行事你又如何控制不了?自负聪明?我看是枉作聪明。”

任漳被他二人相激,开始口不择言:“若非是我,杜赫宣又如何能得举官?鄯州刺史自然是我!”

乐绥见他情绪失控立刻偏头示意,奈何鹤祐不在,景铄一时之间也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反而是萧择益一令一动,立刻去铺了纸开始研磨。

乐绥便说:“既然如此,你就把从杜赫宣举官以来的桩桩件件,一一说来吧。”

任漳喘着粗气看他们,过了良久才明白自己又一次被骗了,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乐绥轻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肯说,那我就只好写你与杜赫宣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贪腐成性,实乃寡廉鲜耻、毫无操守之徒了。”

任漳方才不过几句话,但显然极为自傲,乐绥此言直戳他的七寸,终于逼得他开了口:“这话要往回讲,便得讲到我祖父那辈了。”

乐绥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但迫得任漳开口实属不易,此时他也不能贸然开口打断。

任漳对乐绥的担忧一无所觉,果然从他祖父那辈讲了起来:“我祖父是前朝遗臣,为人迂直,愚忠于前朝厉帝,屡次在乡间说些编排太|祖的诨话,拉扯着一帮在今朝过的不如意的乌合之众搞些不能成大气候的帮派,终于在一次平叛中被人一道平了,我家男丁因此尽数被发没为奴。”

王清君要接手替萧择益记供词,被萧择益挡了,她只好在一旁磨墨。

任漳继续讲述:“不过我记事之时便已经在杜家,这些事我都是后来才探得的了。杜家的小少爷骄纵,打死了好几个书童,杜家的家生子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再去受罪,便把我这个从外头买来的放了过去。”

“也因此,我有了读书的机会,”任漳苦笑一声,“而今想来,实在分不清这是好是坏了,若是不读书,想来我也不会有什么凌云之志,要修身、齐家,甚至想着治国、平天下。”

听到这里,乐绥隐隐明白了故事的走向。

“但是我乃是罪臣后代,甚至算不得良民,纵是去参加科考都前路无门,谈何治国,谈何平天下?”任漳长叹一声,“我不甘心啊。”

乐绥问:“后来你是如何与江敬之有了交集?”

任漳的语气空洞,似乎是在回忆当日情景:“那日我随杜赫宣去刘家赴宴,杜家在泉州也算小有头脸,故而有些密辛也能听得。当时太|祖身体愈发不好了,刘家心思也活络起来,总想朝江南道官员中安插些自己的人,但是濮王殿下自己尚且是仰仗圣人鼻息,而彼时圣人三子俱在,江南道的官员平素给刘家些脸面也便罢了,真要说到举官,谁又想和当日皇后养子的母家有这种牵涉,更何况刘家此举濮王尚且一无所知,纵是有想亲近濮王的官员也不愿意沾染此事。”

听提到了刘家,萧择益笔锋一顿,旋即又写了下去。

任漳微微侧身,调整了个稍微舒服了些的姿势:“刘家最早发迹于衡州春南县,根基都在这里,屡次被人敷衍后便想从此地入手。但春南县的县令江敬之也是个迂腐之人,读圣贤书读多了,半分不肯屈就,刘家威逼利诱都用了,还是奈何不了他。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便对刘家家主说,我有办法叫江敬之松口,只需他再把杜赫宣说给江敬之便好,刘家人虽然不信我,但是他们受挫太久了,便答应我试一试。”

乐绥问:“你去找了江敬之?”

“是,江敬之遭刘家威胁,实则早就怕得不行了,但他读书读坏了脑袋,不敢做这种违背君子之道的事情,我便将我的文章给他,又告诉他我的身世,他心神动容之时我劝他可以朝刘家服一次软,我会辅佐杜赫宣,不会出岔子的,他也不必总是顶着刘家这么大的压力。”

“他同意了。”

“对,他并非不知此事隐患颇深,但他太害怕了,我给了他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他就顺水推舟地从了。”

“杜赫宣是江敬之自己递到刘家手中的把柄,因此从杜赫宣之后他才会为那么多庸才举官。”

“不错,江敬之此人最擅长自欺欺人,刘家要他举一个纨绔子弟,他便举一个偏才,能力之下也处处打压杜赫宣等人,我心知肚明但无可奈何。天下沧海遗珠能有多少,等他举无可举,果然实在扛不住心上重担,辞官了。”

“江敬之的离开给了你活动的空间,你就赶紧想办法让杜赫宣调离了江南道。”

“江敬之虽乞骸骨了,但他余威犹存,若在江南道,我永远都无法实现我的抱负,所以我得走,越远越好。”

“于是你们就去了陇右道。”

“是,到陇右道之后无人打压,我的才能果然显于人前,而杜赫宣的官职也一日三迁。”

“听起来杜赫宣对你言听计从,后来你们又是如何分道扬镳了?”

“因为陇右道离江南道实在太远了,鄯州的事务繁忙,我逐渐无心顾及杜家的生意,但杜赫宣从小锦衣玉食,又如何过得了清苦日子,久而久之,他就起了贪欲。”

“而你自诩读圣贤书,自然不会允诺。”

“嗯,我们二人的分歧和冲突越来越多,我开始慢慢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没有办法,只能江南和陇右两地奔波,费心顾忌杜家的生意,尽量维持赫宣声色犬马的生活。”

“而这给了杜赫宣身边的其他人可乘之机。”

“是,我不在的时候,赫宣他,做了许多错事,这次也不知是被谁诓骗,非要来给天子未来的宠臣献礼,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一旬了,那时我便知道,一切都晚了。”

“陈逊是在江南道找到你的,但他却只带回了你,江敬之呢?”

“江大人在得知赫宣被抓之后,每日食不下咽,身体每况愈下,与我见面不久就病逝了。”

事情的真相令屋内所有人都一时沉默了。

良久,才有一道女声响起:“因此从头至尾都没有考课舞弊之事?”

任漳苦笑:“考课考的是我,又何需舞弊?最终事发罪责为此,我惊闻之下也甚是不解。”

王清君疑惑:“此案乍看之下想到考课舞弊倒是寻常,但给事中明明已经见过了杜赫宣与方元纬,又为何还要咬定此事是考课舞弊?”

萧择益把供词上的墨迹吹了吹:“俞伯韶此人心高气傲但心性偏执,认定的事向来难以更改。”

俞伯韶此人近期在乐绥与萧择益之间算是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因而乐绥听他此话偏头看了看他。

萧择益也笑着望向乐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眼睛却只看着他一个:“而且世子殿下素来不爱与蠢材说话,我恐怕他见杜赫宣也不过两次,杜赫宣所有异常的表现他都认为是因为有濮王党在为其遮掩,此人才能长居州刺史之位,故而根本不屑于仔细探查此人背后的诡异之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屡次提审方元纬。”

“但方元纬必然会认为他莫名其妙,”乐绥接话,“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考课舞弊一事完全是空穴来风,俞伯韶逼得越紧,他越觉得瑞王世子是想借此机会给濮王扣帽子,因而也愈发防备。”

“而感受到这种防备的俞伯韶则会觉得......”萧择益微微笑起来。

“觉得杜赫宣与刘家之间必然有更深的利益交换,才值得方元纬如此装疯卖傻地为其遮掩。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人从江南道带回来的是杜赫宣与刘家来往生意的账本。”乐绥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似乎摸到了那册悬着刘家性命的账本。

萧择益却露出了牙疼的表情:“我恐怕,这册账本未必会把刘家送入坟墓,但却实实在在令你我二人此刻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了。”

王清君闻言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会如此?”

“闵将军不妨想一想,”乐绥回她,“此刻濮王府听到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

“方元纬都不知道任漳的存在,想来濮王也不会知道,”王清君思索道,“那么濮王听到的就会是,刘家的账本丢了。”

“而且你们还从江南道带回了一个人。”萧择益补充。

“你猜,濮王会认为这个人是谁呢?”乐绥看向任漳。

任漳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脸色更白:“江敬之。”

王清君也终于明白过来:“东窗事发,刘家必然不敢再欺瞒在江南道卖官之事,从刘家买官的人自江敬之始,他不会放过‘江敬之’的。”

似乎是为了应和她这句话,门外鹤祐急匆匆跑进来:“濮王府的人来大理寺递名刺,邀郎君今晚过府一叙,来人就在前厅,不见到郎君不肯走。”

与此同时,本该在偏殿用膳的谢衡也慢悠悠踱步过来,手上显然握着什么东西,见到屋内众人,他举起手中的信札:“方才我家小厮来报我,”员外郎挑起一侧眉毛,“说濮王殿下,邀我今晚到濮王府赴宴?”

作者有话要说:谢衡:老倒霉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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