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奉天承运 > 第32章 自荐

第32章 自荐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邵府就骚动了起来,前后院仆人来来往往,众人腿脚轻快地穿行其中,不时能听到管事娘子指挥手下的声音。

到巳时中,谢献便领着儿子上门了。

邵远问离京的消息并未刻意张扬,但也从不曾费心遮掩,因而他们二人之后陆续又有不少邵远问的老友登门。

这些朝堂众臣皆被让进府中,邵远问坐在主位上朝诸位举起茶碗:“名贵茶盏都叫夫人收起来了,只能拿这大盖碗招待诸位栋梁了,不过往后老朽也要去享田园之乐,便权当请各位先陪我体验一番,诸位可莫要嫌弃我照顾不周啊。”

邵远问这番离京,说是落魄失意毫不为过。

他不过将将过知天命之年,若说要养老还为时尚早,却上书自乞骸骨,而皇帝竟也毫无挽留之意。更艰难的是,他虽是世家出身,但邵家已无其他枝系,他自己的儿子年岁更小,他这一走举朝便后继无人了,等二十年后邵家幼子再回来时,物是人非,谁都难说是何般光景。

然而众人此刻观他形容分外坦然,神色自若,期间偶尔竟然还透露出一种经年幻梦即将成真的憧憬,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在场众人虽不明就里,但见他精神矍铄也分外欣慰。

中书令贺之行便微笑道:“太|祖未立朝之际,我们这些人哪个没有就手喝过溪水了,远问兄这话可就见外了。”

兵部尚书朱辰是武将出身,听到贺之行的话也跟着嚷嚷:“我就说远问兄是拿我们当外人了,别人不说,我老朱最是不讲究这些的,左右用什么、喝什么,到我老朱嘴里,都是一个味罢了。”

众人便哄堂大笑,笑声直传到外间小辈们的耳朵里,朱辰的长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朝各位世交兄弟们举了举手中的茶碗,讨饶让各位莫要笑话才好。

谢衡便抓住这个众人心神放松的空档,佯作要更衣,悄悄溜了出去。

从邵府侧门出来,谢衡专朝着那种偏僻无人的角落打量,好在邵家众人此刻忙于整理行装,这才无人注意到他这番鬼祟的形容。

好一番转悠之后,终于叫他在邵家不远处的小巷里看到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不知怎的,看到马车的那一刻他心中有一种笃定油然而生,于是他走上前去,在马车外两三步的地方站定,朝着马车深深一揖:“灵台郎。”

在他这句招呼之后大约十几息的时间内,马车周遭杳然无声,谢衡也便一直保持着这个躬身的样子,没有半分退让。

终于,马车窗轻轻支开了一个边,清亮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员外郎怎会在此处?”

谢衡这才露出一抹笑容,转瞬又收敛了,抬起头看着马车窗支起的那条缝:“我随父亲来给邵大人送行。”

“那么员外郎就该在邵府。”

“我本在邵府,”谢衡说道,“却特意出来四处寻得灵台郎,自然是有其他要事。”

乐绥的声音中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困惑:“我却不记得与员外郎有什么要事,员外郎究竟意欲何为?”

“自荐。”

马车里的声音里所含困惑更重:“员外郎说笑了,你我同殿为臣,员外郎又何需朝我自荐?”

“臣,自然是天子之臣,”谢衡顿了顿,“但臣还想自荐为灵台郎的谋士。”

此话一出,乐绥仿佛被他逗笑了:“我不认为我需要谋士。”

“灵台郎自然不需要,”谢衡终于抬起眼眸,近前一步,神情坚毅,“但是殿下你,非常需要。”

车内静默半晌,方才传来一声:“既然如此,谢郎中上来说吧,我还有一人要送,莫要耽搁了。”

话音才落,马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谢衡看见常跟在乐绥身后的那位随从从马车上下来,眼观鼻鼻观心,伸出了一只胳膊在半空中,好叫他撑着上马车。

谢衡常年习武,自然无需他人搀扶,此刻却刻意未曾用力,左手在鹤祐的右臂上一撑便跨了上去。

那一下虽短,他却感觉到掌下撑着的胳膊极稳,一摸之下能感到其中气力,这才意识到乐绥的这位身量不高更不扎眼的随从竟还是一位不容小觑的练家子。

到马车上谢衡方才坐定,马车门便被鹤祐合上了,紧接着马车便动了起来。

一直到感受到马车绕出了小巷,乐绥这才朝谢衡的方向推了推桌上的点心:“和风楼的透花糍,员外郎可要用些?”

谢衡摇了摇头:“臣方才出门前用了不少,此刻实在吃不下了。”

乐绥听他自称为臣,略哽了一下,想要说的话一时间便噎在了唇齿之间。

谢衡于是反而与他闲聊起来:“未曾想到今日竟是离别之日,灵台郎还要去送谁?”

乐绥借着把点心拢回来的动作收敛了心神,慢声答他:“今日长宁姑姑也要出京,我到京郊长亭送她。”

谢衡的神色变了一变:“长宁殿下是今日离京吗?怎么京中却不曾听到消息?”

“想来姑姑是不愿惊动京中,我也是昨日收到公主府的帖子这才知道的。”

乐绥有意咬重了“姑姑”两个字,果然听到谢衡试探他:“郎君似乎与长宁殿下甚为亲近。”

乐绥于是随手拾起了一颗透花糍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的时候拖长了回答的时间:“我与长宁姑姑回京后见过,又同督办过杜案,虽未曾共事,但多少有两份情谊在的。”

他与崔琅琅的关系显然出乎了谢衡的预料,朝中都知道长宁公主与胞兄亲近,算得上吴王拥趸,也有人觉得长宁公主多年不嫁,未尝没有自立之意,但无论是哪个,长宁公主的态度在立储一事上一定是有分量的。

乐绥听他半晌没了声响,这才笑了笑问他:“谢郎中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衡回了回神,也拿起一颗方才他坚称吃不下去了的透花糍咀嚼起来,再开口时已经恢复到他方才叩响乐绥车窗时的样子了。

京中这些聪明人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当别人问他们问题的时候,他们却总爱先讲故事,且动不动就是从几十年前开始讲起,谢衡也并不例外:“早些年太|祖定都西京之后,便陆续有宗亲进京,无论远的近的都受了封赏,在京中也有或大或小的一块地方圈起来做府邸。”

乐绥掩在重重袍袖下的右手微微张合了一下,随手把咬了半颗的透花糍放回盘子边上,身体向后靠去,眼神中有不耐一闪而过。

谢衡却还在坚持讲着他的故事:“然而灵台郎的双亲却在十四年前才受诏进京,这在诸宗亲中算是最迟的一批,更何况梁王在皇子辈宗亲中年岁最长,实在是不该。”

此刻马车似乎到了一个分外热闹的坊市,外间人来人往的交谈声传进车内来,外间的喧嚣与车内的寂寥映衬,使谢衡的声音透出一两分说书人的江湖气:“其间原因却在梁王妃身上,王妃随祖母长大,自幼供奉道家,王爷在王妃的影响下也逐渐开始一心向道,终日除了参加雅集便是求仙问道,在宗亲中都颇有声名,故而虽然他是孙辈长子,却成了少数一直未曾受诏入京的皇亲之一,直到十四年前。”

乐绥笑了笑,没什么情绪地重复了一遍:“十四年前。”

“对,十四年前已是圣人当政了,距离上一批皇亲奉召入京已有七年之久,故而圣人的旨意方下,众人都摸不到头脑,不明白这样一位太|祖都未曾想起的远方堂侄是因何入了圣人的法眼的。”

乐绥听着他的语气不由感到好笑,觉得若非场地限制,谢衡想必是要拿一方惊堂木敲上一敲的,然而谢衡说到这里却陡然停住了,执着地要等他给出个反应来,于是乐绥轻轻捧了他一句:“为何呢?”

谢衡这才倾身过来,微微压低了声音做足了架势:“原因是呀,梁王夫妇终日求道自然为宗亲众臣轻视,但是,宗室长子、长年离京、再加上求仙问道,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对另一个人来说,可谓是得天独厚。”

乐绥便也学他的样子倾了倾身:“谁?”

“一个,有仙门道缘,却急需一个合适的皇亲身份的人。”

乐绥轻笑一声,坐直了身子:“嗯?”

“梁王爷进京后不久,灵台郎的威名便在京中传开了,因而朝臣中一直猜测,是因为梁王夫妇有一个能看人气运的儿子,密奏圣人之后才得诏进京的,但直到前两日我方才想明白,原来这么久以来,各位大人都猜错了。”

乐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影,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王夫妇,实则是先进了京,才有个能看人气运的儿子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车厢内静了许久,一直到车马又停了下来,然后外面传来鹤祐与城门卫交谈的声音,谢衡才拱了拱手:“长宁殿下未曾相邀,衡不敢叨扰,郎君肯受我自荐之时,谢府大门永远为郎君肯开着。”

说罢他径自推开车门下车,与此同时门外查看出城令的城门卫朝内随意打量了一眼,便见一位玉一般的人物端坐在车厢正中,那一瞬间也抬眼向外看,眼睛黑白分明,却不辨喜怒。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呀朋友们!祝大家前“兔”似锦,万事胜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